秋来树叶黄（陈天生） - 赤壁论坛

清晨起来，发现窗台上洒了一层枯叶。对面的小山，也开始泛黄了。几株不知名的树，浓叶流丹，像高举的火把，似乎要与这寒冷的秋天作生命的抗争。尽管天高气爽、云淡风轻，但看到这片片枯叶，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悲秋之感。大历十才子之一卢纶的伤秋之诗：“岁老人头白，秋来树叶黄。搔首问黄叶，与尔共悲伤。”也从记忆深处骤然涌来。

叶落了，花谢了。春天一来，它们还会再绿再红。人呢？“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已经历过五十八个秋天。然而，没有哪一个秋天像今年的秋天一样使我愁思万千！一年前，也是秋天，我回到这座江南小城，那时，我丝毫没有“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衰飒之感，而是胸怀爽朗、襟抱高远，心情像蓬勃的春和热烈的夏，浑身沸腾着青春的血。然而，一年过去了，又是秋天，我的心情也进入了寒秋。窗台的黄叶啊，你是否要告诉我，规律是不可抗拒的，当树枝不需要你时，你应该知趣的飘落，“化作春泥更护花”？当“无边落叶萧萧下”时，你想一叶独秀，唤回生机盎然的春天吗？当然不能！我似有所悟。所以，我每天只能孤坐灯下，写一些无聊的短文，以消磨残余的时光。但在这金钱至上的俗世里，即使是字字珠玑，又能价值几何？难怪李贺当年要感叹：“寻章摘句老雕虫，晓月当帘挂玉弓。不见年年辽海上，文章何处哭秋风！”陆龟蒙也悲吟：“荒庭古树只独倚，败蝉残蛩苦相仍。虽然诗胆大如斗，争奈愁肠牵似绳。”是啊，文章既不值钱，又不能消愁。发在网上还可能影响他人而与秋同悲。但是，作为百无一用的老书生，除了一管未锈的弱笔，一腔未冷的热血，还有什么呢？除了面对随风飘零的落叶，趋寒苍黄的群山，写一点伤时的文字，还能干什么呢！

女儿来电话了，说是要接我去澳大利亚安享晚年。儿子来电话了“爸，求求你了，回北京吧！”朋友们来电话了：“中央提倡发展文化产业，这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啊，回北京吧！”澳洲是不可能去的，我总不能把风烛残年交给陌生的岛国吧。北京是有诱惑力的，因为那里有我的家，有我心意相通的朋友，有我作生命最后一搏的事业。但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曾发过“抬棺回故乡”而报效桑梓的誓愿，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啊！就这样鸣金收兵，对故乡又如何交代！面对北京的呼唤和故乡的眷恋，去留两难，百思而不能决，怎一个“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