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廖家山冲是一个远离市区的小山村，村庄三面环山，十几户人家散居在山脚下，小姨夫的老家就在这个村子。虽然姨夫一家四口现在已搬进县城的新居，但老家还住着年逾古稀的双亲，二老一向对我如同己出，我也差不多有十个年头没去过那儿，正月初九，我们一行六人相约来看望二老，给两位老人拜个晚年。 山冲现在通了班车，蜿蜒的水泥路乐颠颠地牵着小客车行了半小时，我们在山前的小溪边下了车。初春时节万物似乎还未苏醒，山风依然清冷，唯有溪流在欢快地唱着歌。通往村子的山路现在已经修宽了，路面铺着碎石，一路迎着溪流，偶尔还能听到几只鸟儿扑翅的声音。山腰上苍翠的楠竹、茂盛的株树和成片的灌木丛宛若在夹道欢迎。 刚到屋前，二老就乐呵呵地出门迎接我们，拜过年，老人引我们走进厢房，炉火正旺，接过一杯热腾腾的香茶，拥着跳动的火苗，一路的寒冷瞬间悄然退去。厨房里已弥漫着香气，趁吃饭前还有点时间，我一个人想去看看十多年没来的大山。 沿着弯曲的山路继续往前走，高耸的群山下突现几座小山丘，仿佛是母亲怀中几个调皮的孩子。孩子们举着落光了叶子的灌木，和着山村里时而响起的鞭炮声满山坡地嬉戏，山风阵阵，送来满坡的吟唱。山脚下有一口小水塘，清凌凌的池水画满如墨的倒影，一群翠鸟正在池塘的树丛中追逐，那点点彩色的身影时而从这棵树枝落到另一颗树枝上，叽叽喳喳的欢叫声更是给大山增添了几分情趣和生机。这片山坡长满野生的小竹子，若是在清明前后满坡的小竹笋煞是诱人。山风送来湿润清香的空气，让人情不自禁地翕动鼻翼，我对着眼前苍茫的群山大声呼喊：“大山，新年好！” 手机突然响起，该吃饭了。走进客厅，一大桌农家菜正氤氲着诱人的香味。几兄弟中数我最大，我和老爷子坐在上位，我们一齐举杯祝老人身体健康。两位老人乐得合不拢嘴，直说今年这年过得最有意思。由于山路遥远，我们都没带礼物，每人送给老人一个红包，老人很感动，握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开。席间，我们一次次举杯，一次次互道祝福，老爷子和老太太笑盈盈的一个劲儿往我们碗里夹菜，我们一大桌人说着笑着，聊着喝着，菜凉了，再热；酒干了，再斟。如此反复，老人自酿的米酒和溢满泥土芬芳的菜肴让我们醉意朦胧，春风满面，大山脚下的这间小屋里时而笑语喧哗，大家全然没有感觉屋外雪花纷飞的寒冷。老爷子从来不喝酒，今天破例陪我们喝了半杯，并一再叮嘱我们要多喝点，多吃点。 “您今年高寿了？”“七十三了！”七十三！我心里一震，突然，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我如山一样的父亲正是挺着如山一样的脊梁，挑着如山一样的重荷，走完了他七十三岁的人生旅程。看着老人精神矍铄，说话如此有底气，我真不敢相信这已是年逾古稀的山里老人。听姨夫说，老人一直很乐观，常年以山为伴，淡泊名利，有着如山一般的襟怀，曾经在这闭塞的山沟里用山一般的父爱将五个孩子拉扯大。前不久，老人还特意进城，买了一个带视频的播放机，每天闲着的时候听听歌曲，看看舞蹈。难怪我刚进门时火炉旁还放着那个播放机呢！ 刚刚离开饭桌，村口传来阵阵边鼓声，“龙灯来了！”老人连忙进屋抱出一卷“啄木鸟”，我们将一条香烟拆散盛在磁盘里。两条金黄的巨龙舞着龙头，摆着龙尾过来了，鞭炮声随着飞溅的雪花响彻山谷，香烟、点心带着微笑送出了大山里的祝福。雪越下越大，也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已聚集了很多人，鼓声、鞭炮声穿过山谷，越过山巅，山里的年如同雪花在飞扬。 送走龙灯，我们带着醉意告别了大山，双手提着老人送给我的一袋酸辣椒和几颗大白菜，心中油然多了许多眷恋。我想，雪后的大山一定会更加晶莹，更加深远！ 
|
| 下一篇 4 | 放大  缩小 默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