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庆生 公元前216年冬月二十四日,这是一个极其平凡的日子,没有人在意这个日子,也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个日子,但是这是一个被人忽略了的而又是极其重要的日子。就是因为有这一天,才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了一个民族的命运,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刘邦出生于公元前256年冬月二十四日,公元前216年冬月二十四日,这一天是刘邦四十岁生日! 这一天,风雪肆掠大地,天地之间,都被狂飞乱舞的雪花,迷糊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雪团。 山川不见了,河流不见了,往日喧闹的各种飞禽走兽不见了,人们蜷缩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唯独可见的是一团把天地连在一起的狂飞乱舞的雪团。 刘邦蜷缩在没有一丝温度的破席子里,偶尔把头伸到破席子外面看看室外的天气。 晌午了,刘邦肚子里骨碌碌的,饥饿催促着刘邦起床弄点东西填肚子,寒风又逼迫着刘邦不敢从破席子里爬起来。一边是饥饿的威胁,让刘邦无法躺在破席子里;一边是寒风带来的威胁,使刘邦不敢从破席子里露头。 刘邦就这样煎熬在破席子里,睡意全没有了! 刘邦骂了一句:“这鬼天气,折煞人!” 这时,破门推开了,樊哙走进来了! 樊哙是刘邦的跟班小弟,以杀狗为生。 刘邦瞟了樊哙一眼,没有做声。 樊哙响亮地叫了声:“三哥,还不起床?” 刘邦望着樊哙,满脸是络腮胡子,满脸横肉,那脸上黑里透红的肌肉,像是堆上去的,眼睛陷在横肉里,看不见眼珠子。 卢绾跟在樊哙后面挤进门来。 卢绾与刘邦是同一天出生,因为这个关系,他与刘邦的关系特别好! 为了防寒,卢绾蜷缩着躲在樊哙后面。卢绾脸上只有凸起的颧骨,再就是包着颧骨的皮毛,小小的眼睛,看人眯成一条缝。 卢绾和刘邦一样,没有正当职业,成日里跟在刘邦后面,偷鸡摸狗,喝酒嫖娼。 刘邦见卢绾跟着进来,便问:“这么大的雪,你们俩怎么就来了?不冷吗?” 卢绾说:“今天是我们俩四十岁生日。樊哙约我来一起与三哥庆生的。” 刘邦笑着说:“我把这事情早忘了!” 樊哙催促说:“快点起床,一会儿,萧何他们也会过来!” 话没说完,门又被推开了,这时进来的是周勃。 周勃和刘邦年纪相当,是个吹鼓手,是吃死人饭的。没有死人的时候,在家编席子,补贴家用。周勃身板硬朗,四方脸,浓浓的眉毛,厚厚的嘴唇,一副憨厚的样子。 周勃望了房间里的几个人,没有做声,进门后靠着刘邦的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周勃后面跟着夏侯婴。 夏侯婴最突出的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再就是修长、灵活的四肢。夏侯婴性格与周勃相似,不愿意讲话,人多的时候,总是找个僻静处独自坐在一边。 夏侯婴驾驭马车的本事不错,农闲时,喜欢赶着马车四处游荡。 进屋后,也没有说话,找了个凳子挨着周勃坐在一起。 夏侯婴刚刚坐下,门又开了,这时,进来三个人。 他们是萧何、曹参、任敖等,这三人都有正当职业,他们都是官府里吃官饭的人。 萧何是沛县衙门里的主吏掾,是主管官员升迁的。公元前257年出生,大刘邦一岁。刘邦平时都管萧何叫大哥。 曹参是衙门里的狱掾,可能相当于现在的监狱长。 任敖是狱卒长,力气很大。 这后来的三个人,没有了凳子,只能围着刘邦的床边站着。 这些人都是刘邦的老乡,与刘邦关系特别铁。今天凑在一起,为的是给刘邦庆生。 这八个人都是草根,除了萧何与曹参、卢绾、刘邦等四人上 过几天学外,其他四人一字不识。就这么八个人,因为刘邦生日这一件必然的事情,偶然凑在一起,经历了一些难堪的事情,便日后在刘邦的鼓动下,满天下折腾,不到十年的功夫,推翻了强大而又腐朽的秦朝,建立了一个亘古未有的立国两百年之久的强大西汉。刘邦成了开国皇帝,萧何成了西汉第一任丞相,曹参成了第二任丞相,周勃成了第一任太尉,夏侯婴历经四朝太仆,卢绾被册封为燕国诸侯王,樊哙是皇亲国戚,被册封为舞阳侯,任敖是御史大夫,三公之一。这里面的故事很多,只能容我慢慢道来。 现在人都到齐了,樊哙说:“三哥,弟兄们到齐了,你得找个地方招待我们啊?” 刘邦这才披着破旧棉衣,从床上蹭下来,然后笑着说:“现在外面下着大雪,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到我大嫂家去弄点吃的,大家看怎么样?”边说边哆嗦着。 卢绾见刘邦一直打寒战,找来一根草绳,递给刘邦。对刘邦说:“三哥,俗话说,一根草绳,顶一件棉衣,用这草绳捆住腰身。” 刘邦看了看草绳,不理会卢绾。 卢绾拉着刘邦说:“外面风很大,你这破棉衣不隔风,用根草绳捆着,可敌一件貂蝉皮子大衣。”听了卢绾的话,其他几个人帮腔说:“你就听卢绾的吧,用草绳捆住腰身,确实可以御寒。” 刘邦还是不情愿,卢绾强行替刘邦捆上了。 樊哙一边看着卢绾替刘邦捆绳子,一边说:“只要有吃的,哪里都可以!” 萧何有些不愿意,说:“我们这些人到你大嫂家去蹭饭,不妥吧!” 刘邦笑着说:“有什么不妥的?吃顿饭,我大嫂还是供得起的!” 萧何说:“你大哥去世多年,带着侄子过日子不容易,我们就不去打扰人家了!” 刘邦说:“我大嫂这人不错,我平时来了客人,都是我大嫂招待。这次去大嫂家蹭饭,大嫂不会不高兴的!” 樊哙打趣说:“你带着我们到你大嫂家蹭饭,不会被你大嫂赶出来吧!” 卢绾对樊哙说:“就你话多!你害怕被赶出来,不如就到你家去!你杀条狗,够我们这些人吃一天的。今天下雪,就着狗肉,喝点烈酒,不是很好吗?” 樊哙说:“今天是三哥的生日,我们来为三哥庆生。理应由三哥招待!到我那里喝酒,可以,改日吧!” 刘邦有点不高兴,带着愠色说:“不磨蹭了,大家跟着我去我大嫂家。如果我大嫂不高兴,我带着大家立马就离开!” 卢绾帮衬说:“我们就听三哥的,去三哥大嫂家聚餐!” 雪花借着风势,铺天盖地,刘邦刚出门就寒蝉不已! 卢绾上前一步扶着刘邦,大家跟在后面,趔趄着前行! 刘邦有四兄弟,大哥刘伯,早已亡故了。现在刘邦的嫂子带着一个侄儿单过。刘邦的侄儿叫刘信,约摸十岁左右。 刘邦的二哥刘仲,有不少田地,日子很红火。 刘邦老三,字“季”,因为这个,刘邦的兄弟都叫刘邦“三哥”,尽管萧何大刘邦一岁,萧何也跟着叫刘邦“三哥”。 刘邦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刘交。 到了刘邦大嫂家,刘邦推门,门从里面拴着,推不开。刘邦破着嗓子叫:“大嫂,开门!我是三叔,开门!” 刘邦大嫂从门缝里窥见刘邦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不愿意开门。刘邦站在外面,冻得直哆嗦。 刘邦侄儿刘信说:“娘,是三叔站在外面叫门!” 没等他娘反应,这孩子就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了!刘邦带着一伙人趁机挤进门来! 桌子上刚刚吃完饭后的碗筷还没有收拾,刘邦望着还没有收拾的碗筷说:“今天下雪,我们兄弟几个没地方去,想到大嫂这里弄点吃的。” 刘邦还没说完,刘邦大嫂走到锅灶边,端起架在锅灶上的锅,拿着锅铲,在锅底刮来刮去,边刮边说:“我们娘儿俩今天把这锅底都刮破了,还没有撑开肚皮,哪里供得起三叔这一帮子人呢?”说完,又不断地刮着锅底。 萧何见了无地自容! 萧何对身旁的曹参说:“我们还是走吧!” 刘邦瞪着双眼说:“这么大的风雪?我们还能到哪里去呢?”刘邦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大嫂跟前说:“大嫂,你今天再困难,也要为我们准备这顿饭。”刘邦大嫂不理会刘邦,一个劲地刮着锅底。 刘邦说:“我们都来了,大嫂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走出去吧?这让我多么没面子?我以后还怎么能在这帮弟兄们面前做人?”刘邦几乎实在哀求他大嫂! 刘邦大嫂看了刘邦一眼,说:“我这里真没有半点吃的,求三叔带着你们这些兄弟到二叔家里去,让二叔给三叔做顿饭!” 刘邦说:“我今天也不好意思去二哥那里。要不然让侄子去他二叔那里说说!” 刘邦大嫂说:“这么冷的天,三叔也忍心让你侄子出门吗?” 刘邦侄子刘信望着刘邦那副可怜的样子,没等他母亲说什么,就冲出门,说:“我去二叔家,让二叔为三叔准备中饭。” 刘邦侄子刘信到了他二叔家,告诉他二叔说:“三叔本来是要我娘为他准备午饭的,我娘说家里没有了米。三叔就叫我到二叔这里来,要二叔为他们准备午饭!” 刘邦二哥刘仲听了侄子刘信的话,非常气愤,骂了一句:“这个好吃懒做的老三,怎么跑到孤儿寡母家里蹭饭?” 刘邦侄子刘信不顾二叔的态度,说:“二叔,三叔还在等我的回话呢!” 刘仲望着侄儿说:“你先回家去,我立马过你家去!” 刘邦侄子刘信走后,刘仲去见自己的父亲。 刘仲的父亲叫刘煓,六十多岁了,见二儿子过来,问:“这么大的雪,还到我这里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刘仲没有坐下来,站着对他父亲说了刘邦的事情。 刘邦父亲听了刘仲的话,脸涨得通红,说:“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竟然到他大嫂家混吃混喝,不像话!” 刘仲说:“父亲应该到大嫂家去,打发老三离开!” 刘煓说:“老二和我一起去!” 刘仲说:“这个,我不能和父亲一起去!”说完,开门走了! 刘邦的侄子刘信兴冲冲地跑进屋,对刘邦说:“我二叔马上过来!” 刘邦高兴地说:“大家耐心等等,我们一起去我二哥家蹭饭!”刘邦边说边踱到门口,朝外面张望! 等了一阵,不见刘仲的影子,刘邦有点失望。 萧何望着刘邦说:“三哥,我们还是走吧,到外面小馆子里去弄点吃的,不也一样吗?” 刘邦说:“不一样!今天是兄弟们来为我庆生,我怎么能让兄弟们到外面蹭饭呢?耐心等等,我想我二哥不会吝啬一顿饭!” 雪花带着风,翻卷在天地之间,寒冷、心烦,让刘邦不住地跺脚。 “砰”,门开了,刘邦父亲带着怒气走进来,刘邦呆呆得望着父亲,一时失去了主张! 刘邦父亲满脸怒气,说:“你这个三叔,好意思到人家孤儿寡母这里蹭饭?你趁早给我滚蛋,要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说完 抡起手里的拐杖,朝刘邦大腿扫过来,刘邦连忙蹦跳着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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