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所在的部队经过七天七夜的长途跋涉远赴藏北高原,驻于一座名为普兰的小县城外。普兰县只有一条主街道,两条小街道。于是我们常说,普兰县只有一根香烟那么长。
城外有一条河,河流与我们的院子仅相距几十米,但有十来米的落差,我们在河之上。所以,在河水丰沛的季节,我们站在院子里就能听见河水奔腾的声音。河的上游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寺庙,修葺得古朴精美。我很想去看看,可部队纪律严明,未能如愿。庙外是一片古老的废墟,相传是盛唐时期的附属国孔雀王朝遗留下的。于是,山下的这条河也被赋予了一个美丽而灵动的名字——孔雀河。
她的确配得上这个名字。
河上有一座铁架桥,桥北的河水自看不见的地方陡转蜿蜒南下,桥南的河床从铁桥开始突地变得很宽很广,像孔雀开屏。站在桥上南望,河水弯弯转转流进了远处的丛山,雪山在更远的远处纵横跌宕,深遂悠远。四五月份,天空中,河岸边,碧水里,到处是从远方飞来的红嘴鸦和白鸥,姿态或轻灵,或优雅。它们日出而舞,日落而栖,为蓝天起舞,为红日放歌,为让贫瘠的高原旷野增添了许多生命的活力。
孔雀河是小县城的母亲河,她在这里孜孜不倦地奔腾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早已没人记得她初始的模样。河岸的断层明显分成好几层,颜色或深或浅,土质或疏或密,泾渭分明;失落的王朝于高山远眺,深邃而悠远的目光,随着流水蜿蜒远去,千年如一日……不知在这里有多少可追忆的往昔?
流水带走了岁月,却带不走回忆;带走了年华,却带不走眷恋。
我想起两个不记得何处见过的句子:“尘在风中总是随遇而安,人在俗世总有聚散离别”,“生命中,不断地得到和失去,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生命中,不断地有人进入或离开,于是,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可是,总有一些是遗忘不了的。
——西藏早晨无云的蓝天,午间潇洒的白云,不惹红尘的雪山,还有蜿蜒恣肆的孔雀河,更有河之上那一个个绿色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