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莲叶何田田 于 2015-7-28 09:23 编辑
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是解热、镇痛药,父亲总叫它APC。
小时候极小接触到它,因为那个时候,我是个小胖丫,身体好得很,人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往往是,这个伢怎么长得这么好!七八十年代,人们把长得胖的人,都称之为“长得好”,每每此时,我便有些自卑,我不希望我“长得好”,倒希望自己瘦成皮包骨。
当然,这个“长得好”,也让我一直自以为我身体健康,不需要吃药,不需要打针,不需要去医院。记忆中有回感冒了,母亲把我按在床上,用一只旧鞋垫在炉子上烤热,然后用其贴在我背上,说要为我把体内的寒气驱走,鞋垫炙热难忍,我在我的小房间里哭得昏天黑地,那一年,我十二岁。
二十岁前,打针的次数也少之亦少,那时候还不流行打点滴,病了顶多让父亲在我臀部注射一针青霉素,每回我都呲牙咧嘴地叫疼。
我怕疼,怕吃药,怕打针。生女儿时,是我头一次住院,剖腹产。也许是做母亲的兴奋替代了恐惧,做手术前,医生用针扎我手上的静脉,扎了好几次,后又改在脚上扎,我竟然咬着牙,没有吱一声。至于后来打麻药、剖腹,我也任由医生摆布,一心想着我腹中的孩子即将出生。不能不承认,有时候,快乐的确能镇痛,能驱赶恐惧。
女儿生下来后,我被推出手术室,得知女儿平安诞生,我的疼痛感又出现了,开始没日没夜地叫疼,同一病房的人对我颇有微词,唯独夫君,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如果叫出来好受些,就叫吧。
可我这样一个如此害怕疼痛的人,后半生却不得不与疼痛为伍,这难道不是一个莫大的悲哀?
三十七岁起,我便开始常常低烧,头疼。特别是外出坐车,每每到午后,我便开始头疼,疼得我坐卧不安。紧接着后背也开始疼痛,常常半夜被疼痛唤醒,再也无法入睡。去医院反复检查,都查不出原因,无奈之下,父亲拿给我一瓶药,对我说:“吃颗APC吧,或许能镇痛。”
自此,阿司匹林便成了我随身携带之物,父亲叮嘱我,不能多吃,可是每当疼痛袭来,我都会偷偷服食,服下阿司匹林不到半小时,我就感觉不到疼痛,然后又和年轻时一样,生龙活虎。
因为得不到确诊,我的病情还是在不断地加重,疼痛的间隙越来越短,直至三年前,同济的专家才得出结论:强直性脊柱炎。看到医院那些年纪轻轻却早已弯腰驼背、身体僵硬的病友,我不禁有些后怕。脊柱炎是不治之症,常规的疗法是服用非甾体抗炎药,延缓病情的发展。
真得感谢父亲,是他让我在无法确诊病情的几年里,无意中医治了我的疾病,让我还能维持一个正常人的外形。
我爱美,胜过爱健康,爱生命。在外人面前,我总是很乐观,但回到家里,便暗自流泪,也常常在夫君面前嚷道:我要是驼了,要是瘫了,我就去死!
每每此刻,夫君便说我傻。他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的眼里我都是最美的女人。我自知他是在安慰我,一个驼背的女人,哪里还能称得上美?
阿司匹林目前已无法止住我的疼痛,现在我服用的是弟弟从国外寄来的药物,一大串英文名,看不懂。
是家人与药物才让我能正常到而今。好在有家人的关爱,才让我有了克服疼痛的信心;也好在有家人,我才能有一颗愉快的心境。我想说:我的亲人,你们也是我的阿司匹林!
起身到药屉里拿了一片阿司匹林,放进插有月季的花瓶中,据说,它能让鲜花开得更长久,更艳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