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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圻古县城,依陆水河而建,以大青石堆砌为城,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六个城门、东曰聚奎(习称东门)、南曰迎熏(习称南门)、西曰宝成(习称西门)、北曰拱极(习称北门)、西南曰丰乐、西北曰通汇(习称水西门)。嘉庆三年(1798年)建成,城高5.7米,厚5.3米,周长2334米,为当时全国县衙城池之冠。
1968年,随着城市发展的需要,县城向西南方向扩展,拆除了“宝城”、“丰乐”二门及宝城门的一段城墙。宝城门前的路线较长就取名“宝城路”,丰乐门前路线较短,不足以称为路,就取名“丰乐”街。宝城路是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商户财大气粗,就有意将宝城路更名为宝成路。
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蒲圻人都喜欢聚集在城南的影剧院活动。丰乐街不长,仅两三百米,与沿河的南门头街道相连,从南门头走丰乐街出来,向南数十米就是城南的影剧院。丰乐街遂得天时地利而兴盛,与影剧院附近临街无数的夜吃小摊形成“好吃一条街”,热闹非凡。丰乐街出口的沿河大道,向北两三百米转弯的地方是蒲圻食客最多的大众餐馆,也是蒲圻历史上最长的餐饮店,以豆皮和热干面最出名。从大众餐馆继续向北到金三角,就是八百多米长的宝成路。而宝成路那时候就以卖服装为主打,对于过去穿惯了传统服装的人们来说,换装就像是换脸,人们的形象因为服装而改变,服装生意在那个时候最暴利。
金三角是赤壁市热闹最集中的地方,从老城一条龙街道最西端向西行两三百米,就可以到旧公汽公司门口,这里是个丁字形的三岔路口。公汽本来就是各乡镇,厂矿汽车在城内的停靠点,公汽向西紧邻的旁边,又有城内最大的老城西菜市场,宝成路正对公汽正门,医疗最好的老人民医院离旧公汽也仅二三百米,占据宝城路上的最好位置。求医,买菜,购衣,物等都围绕在这一带。所以,老公汽门口的那条丁字三岔路的三角形地带,就被称为“金三角”。以金三角为起点,到丰乐街及城南影剧院为终端,那条长约一公里的街道,因为这些因素,人流如织,最终演变成城内最好的一条商业黄金街道。虽然后来老公汽、老城西菜市场和老人民医院,城南影剧院均被彻底的整改掉了,却依然没有改变这条街道的繁华和热闹。
蒲圻古石城上起南门头,沿河下至陆水一桥桥头。现在还保留有大约800米长的城墙和“聚奎”、“迎薰”、“通汇”、“拱极”四个城门。像蒲圻古城这样全部用青石垒筑的石城,目前至少是湖北省唯一仅存的石筑城址,也可能在全国也是唯一的全青石古城。
我是七零后,对蒲圻古城的记忆是从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开始。县城当时还很小,陆水河上仅有一桥连接南北,一桥南边桥头,向南四五百米远,有一个十字路口。向西是莼川大道,向东进去的街道,大约三四百米到尽头,是个丁字路口,再从丁字路口,分岔南北两边街道,其中大大小小的路弯弯曲曲,就像一条龙,这就是当时蒲圻老城主路,称为“一条龙”。一条龙进口的主街热闹程度并不亚于金三角,每天都有熙熙攘攘的人们,在这条老街上购物或者到里面隐藏着的麻将馆内娱乐。一条龙尽头的丁字路口,向南三四百米就可以到城南门。出了城南门的沿河边上,别有天地的有一条街道,叫南门头,由丰乐街进出入城。街道上多数是五四年长江发大洪水,转移到蒲圻谋生的江北人。那时候城南的影剧院还没有建,县城唯一的影剧院是北门电影院。一条龙尽头的丁字路囗,向北四五百米的城北门内。每逢有新电影放映的时候,人山人海,本来就很窄小的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仍然无法阻挡人们看电影的热诚。那时候人们唯一的娱乐可能就是看电影了,有好多人是从遥远偏僻的农村步行过来的。人多容易造成一票难求,有人从白天等到深夜,只为看一场电影,然后在漆黑的夜晚步行回农村,他们没有丝亳的累。反而在回家的路上,与同伴们对刚刚看过的电影进行评论,有滋有味,北门电影院也辉煌一时。
我家住在城隍街,一个窄小的巷子里,巷子很小,我父亲当时是城关镇最大的镇办企业五金工具厂的厂长,隔壁是同厂书记陈普胜家,陈书记家隔壁是同厂财务科长刘德才家,刘家隔壁就是当时公安局大名鼎鼎的神探余发海家,晚年仍余热四射的余发海为寻找羊楼洞抗美援朝志愿军烈士家属,上演了现实版的“集结号”而名动中国。这条小巷从头至尾最多二三十米,密密麻麻的住了十多家,我们这三家就集中了当时蒲圻县城关的三个经济大佬,我们家二三米远的对面是城关镇派出所的办公和住宿地。
我父亲当时较红,也是五四年长江发大洪水由嘉鱼县陆溪镇过来的,父亲因为老实本份,又能打得一手好船,所以在过来没几年就成了技术厂长,一直干到退休,地位仅稍稍上调了一下。
然而那个时候,他正当壮年,很多人有求于他,尤其是南门头的江北人,很多人称父亲为“叔子”,县城内当时地位最高的是跟随过毛主席的王天相,很多人称他为“干爷”。王天相与我家关系特别好,父亲还为他侄孙安排过工作。记忆中的王天相总是笑咪咪的,耳朵稍大,瘦瘦的身体有些弓。县城内外都是关于他的故事,他和蔼可亲,心肠也好,在伟人身边工作的经历,使他严于律己,大公无私,常为穷人和有困难的人挺身而出,深受大家的尊重。
我常常跑到对面的派出所去玩,所长姓解,他们一家住在派出所内,他与我父母关系都好,所以对他的了解也多一些,他的父亲是老革命,留下来一套毛料军服是解所长对他父亲最好最多的记忆,也是城内很多人想见识一下的神秘之物,我们一家也是仅见一眼,好像是一套毛料军服,他父亲应该是开国军人中有些级别的军官,解所长一直以父亲为骄傲,在县城里面,是人都敬他三分,连他儿子解知吾在孩童中也无人敢惹。派出所内还有一女所长,姓易,我称他为易阿姨,她们一家后来上调到省城武汉,她对我很关心。在我18岁的时候,从武汉专门过来看我学习怎么样。
那时候的小城内,小小的,一家一家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也许是距离太近,每家每户基本上都互相知根知底,互相之间都很亲近,像一家人,虽然可能偶尔有小磨擦,但是不用多久就又和好如初。那时候的人们也很单纯。虽然大多数家庭通了电,常常停电使每家仍然准备有蜡烛和煤油灯,在电视还不被大家知道的时候,仍然沿习着数千年下来的传统,天黑归屋早睡的习惯并没有多大改变。如果太晚还在外面,甚至有可能被在外面巡逻的警察作嫌疑询问。
那时候的小城内,稍稍大的事情就可能传遍每个角落,我隔壁的陈普胜家女儿的婚姻,余发海隔壁陈姓的一个儿子喝农药自杀引来很多人的围观,送到医院没有多久后,听说救活了,使我们大家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是当天,不懂医学,好心的父亲为刚刚做好手术的儿子剥了一个桔子吃了,让儿子真的过世了,又让我们叹息不已。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没有通水,派出所右侧有一口水井,是我们那一带平时人们聚集最多的地方。人们在那井里打水,在井旁的青石上洗衣,洗菜,免不得互相闲聊一番,没有什么阶层之分。从水井再往右数米远有一条小巷,小巷最多一米宽,数米长,巷内左侧一堵墙内是县工商联,那时候是后来官居咸宁市人大付主任,财政局长的边一山任一把手,他们的工作性质与后来辅助商业发展有些不同,专门打击二道小贩,不允许私人随便从商,以致数年后,国家改革开放初,那些私人经营还有些畏畏缩缩。
再往右过数米宽的小街道,有一条两三米长的小巷穿过去,居然有一条街,也不是主街,长长的近两三百米,它叫:板桥街。据说因大名鼎鼎的清代书法家郑板桥来过而得名,郑大书法家真的来没来过不得而知,而板桥街中段的丁字路口,向右数十米的曹家巷内的一户人家里,到是真真正正的出了一个兼武学一身的,中国书法协会的大书法家葛蒲南,我小时候喜欢到处乱窜,葛大师家离我家仅数百米远,常常见到他在门口习武,后来多年不见,听闻他上少林寺学武去了。
在改革开放初期,随着香港功夫电影在内地的渗透,县城内不知道何时涌现出了无数功夫大师,可谓英雄辈出,拜师学武成了一个潮流。葛蒲南从少林学武回来开馆授徒,正值香港黑社会电影对全社会影响最深的时候,他带了不少徒弟。后来被同门师兄弟邀请到深圳做保安经理,很多人慕名投靠,他也多有帮助,葛蒲南算是一个至情至义的侠者,时至今天在蒲圻武学知名度最高的恐怕还是葛蒲南,不是指功夫高低,请各位高手不要慕名挑战,拳怕少壮,葛大师年事已高,况且多年浸淫书法,重心已转。
小城虽小,故事不少,道不尽,说不完,我小学读完,也搬离了老城内。随着改革开放的力度逐渐加大,人们的生活都发生了很多变化,由城内到城外,由县城到省城,由北方到南方,人口在四处流动着,有人出来,也有人进去,小城内仍然活力无限,市井故事不断在更新。就像小城的名字,过去叫蒲圻,今天叫赤壁,过去是县,今天成市。过去的默默无名,到数千年来就一直名动天下,一切的改变,都是为了进入更加美好的生活。
最上红圈为金三角(老公汽站),黑圈是大众美食城(大众餐馆),紫圈是丰乐街。
本帖最后由 大天行者 于 2020-11-5 17:2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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