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工作关系,频繁来到赤壁镇。因从小在这里长大,不由忆起童年在这里度过的快乐时光。
大概是两三岁吧,爸爸妈妈因调动工作搬到了赤壁那个小镇上(那时候叫赤壁公社,也叫石头口)。
记得我是被放在水缸里带过去的,在这个美丽的小镇度过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
其实叫“石头口”是非常贴切的,不到两公里长的小街道都是石板铺成的,年长日久,青石板被磨得光可鉴人,打着赤脚走在上面拍打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往北走出街口就是长江边了,对面就是洪湖。那时小镇没多少人口,白天大人都下地干活了,很安静,偶尔会传来小孩子们玩游戏的歌谣声。到吃饭的时候就会有妈妈们喊孩子吃饭的呼唤声,此起彼伏,因为街道短,从南到北都能听到。我小时候找不到妈妈时候,就是那样把小手做成喇叭状,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声呼唤的。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练就了我大嗓门吧。
叫“赤壁”那就大有学问了,那里是有据可查的三国古战场,因诸葛亮草船借箭,火烧乌林,熊熊大火印红了山头的巨石而得名。小时候我的活动范围就是凤雏庵(新庙)——拜风台(老庙)——赤壁石刻。在这美丽而宁静的小镇上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我的足迹。脚下随时会踩到一个烂刀、烂箭头之类的兵器,因为那时候“破四旧”,根本不知道它们的价值,抬脚就把它踢得远远的;古老的铜钱好像布满山野,记得那时候“学大赛”,挖茶山,一锄头下去金星闪耀,铜钱翻滚出土,劳动结束,同学们提着各自找到的串串铜钱下山去跳房子(儿时的游戏)。运气好的或许还可以挖到一罐子银元,不管是什么,最后也都当玩具玩丢了。果真是“视金钱如泥土”啊!唉!不要怪我们愚昧,谁让它们都是“四旧”呢!虽然幼小的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四旧”,但是看那玩意确实太破旧了啊!
因为我很挑食,父亲经常说我们生在福中不知福,给我们讲穷人受苦的故事,学校也给我们搞忆苦思甜的活动,记忆犹新的糠粑事件又让我忍俊不禁。因为父亲说过去没饭吃,经常用糠粑充饥,糠粑几乎就是谷壳,难以下咽。学校的忆苦思甜活动考虑到我们都是孩子,就在糠麸里参了很多米,还放了一点糖,我们每人分到了半块糠粑,结果,我们都说好吃,争着找老师要。我和弟弟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声讨”爸爸:“还说旧社会怎么苦,原来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们要拿现在好吃的东西换你的糠粑。”搞得爸爸哭笑不得。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忘记那糠粑的味道,好想再吃一次哦!
小时候最喜欢站在摩崖石刻的山顶俯瞰滔滔江水,因为汹涌的波涛中有成群结队的江猪(江豚或白鳍豚)在畅游嬉戏,那壮观的场面可是我们眼里神奇的动物世界哦!记得有个渔民捕到一条活的江猪,就把他放养在我们屋后的水塘里,小小池塘哪能容纳得了它庞大的躯体?怎能囚禁得了它对自由的追求?它挣扎、它哀嚎,却最终没能逃脱死亡的厄运。因为江豚油是治疗烫伤的绝好药品,所以人们大量的捕杀,再加上水质的污染,以致江豚频临灭绝的境地。唉!生态的平衡最终毁在人的手里!
凤雏庵前的那颗千年银杏记载了亘古的历史,也记载了我童年的点点滴滴,春天,茂密的新叶为我撑开一把绿色的巨伞,任由我看书、嬉戏、纳凉。秋天,金黄的叶片像蝴蝶一样翩翩而下,厚厚的铺满一地,远远的望去,那就是一个金色的童话世界。我们踩在柔软的落叶上,就像花仙子一样快乐!
斗转星移,往事如烟。那木板订的课桌、草编的凳子、教室里被风吹得咧咧作响的油布窗子、那自己做的煤油灯、那小心火烛的打更声、那夜不闭户的淳朴民风、那古老的石板街等等早已荡然无存,只有那千年银杏,仍然是一岁一枯荣,记录着远古的战乱与纷争,记录着人性的善恶与美丑,记录着千百年来的是是非非。它为曾经的纯美而喜,为当今的冷漠而泣。更有那古老的赤壁石刻屹立在江心,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横眉冷对破坏生态的不良行径,俯首哀叹唯利是图的无知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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