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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无意中在网上搜到一篇关于我的小镇的一篇文章,读来备感亲切,顿生感慨!现在网上已搜不到这篇文章了,更不知作者姓甚名谁,一篇好文章石沉大海,可惜了,发来与大家共享!
这篇文章中有点小误:从武汉到北京不会经过赵李桥镇,可能年代久了作者记忆有误,应该是从长沙回北京吧,但是想必赵李桥镇这个地名作者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赵李桥那个雨夜
1966年11月15日,我从武汉回北京,晚六时左右,火车停在一个不该停的小站上。问站台上的人,说这里是埔圻县的赵李桥镇。那时节正好是红卫兵大串联的时候,秩序混乱,火车待闭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怜的是我们都挤在过道上,撞豆包似的,燥热难耐,酸腿难挺,真的如在蒸笼里卧、针毡上坐。
这时候,便有人传说,火车要待闭十个小时以上。不管真假,随之而来的便是许多人走下车厢,纷纷地涌进小镇。我是个独行客,自然也不耽误了开车时间,便也随了人流,步入了小镇。小镇似乎只有一条道,佶屈敖牙的,由西向东,蜿蜓而去。街的右侧有路灯,隔老远矗立一杆,闪着朦胧的光。那工夫正下着雨,初冬的夜雨,一丝丝的,在灯光里乱飘,鞭在脸上,虽感到一种惬意,但也引发一阵阵战栗。我毕竟是站了几个小时,而且,我刚患过重感冒,又从燠热走进冰冷。
在小巷深处一家面馆,我吃了一碗面,花了一角钱。信步前行,便走进了一家小客店。不知客店里的布局如何,只见前厅的桌子上、椅子上,甚至地上都躺满了和我一样的行客,横七竖八地。有的盖着被子,有的盖着褥子,有的盖着幔帐。站在门口,见无缝插针,我犹疑了片刻,只好返身。就在这时,一位妇女站了起来。她原本坐在门侧一把藤椅里,目光随着我移动,看起来像小店的服务员。见我拉开了店门,她说,你就在这里歇会儿吧。我略一迟疑,还是坐卧了下去。我实在是太疲乏了,甚至忘了应讲的礼仪。人往下一躺,便进入了梦里。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并非虚构的梦。梦中的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一头栽倒在炕头上。母亲为我盖上了那件紫地儿红花的老厚被,一股暖流涌遍了我的周身,从皮肤上到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感到有人扯我的肩头。我睁开眼睛,又揉揉眼皮,用右手背。这时,就看见那位妇女俯身对我说,火车要开了,你该走了。我忽地从藤椅上立起身,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上盖着一件棉袄,黑地儿碎小紫花,带大襟的。扯起棉袄,我站起来,就发现那妇女只穿一件内衣,深蓝色的,像黑土布,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把她的棉袄脱给我了,她已经站了很久了。我双手捧袄,举到她的胸前,说一声,谢谢了,顿时泪水盈眶。那妇女接过棉袄,笑了,说,快走吧,火车开了就麻烦了。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大厅,这才发现店中的人已走光了,该走未走的只有我自己。
告别那妇女,我一溜小跑挤上了车。人刚站稳,车已然开动了。问身边戴表的人,已是凌晨一点三刻了。这就是说,我在那小店睡了六个小时,而那妇女,却穿着单衣熬了六个小时。雨冷风凉,人立夜长,真不知她是怎样度过这六个小时的。
一晃之间,三十七年就过去了。在这三十七年里,我总是想起那个叫赵李桥的小镇,也总是想着那个把棉袄披在我身上的妇女。可惜的是,我纵然是有机会旧地重游,也恐怕再也找不到那位妇女。其实,我也不必刻意去寻找她,我想,因为她本来就未从我的脑海里消失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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