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耳边飘来一首歌：“山不转也水在转……”听着听着。转也转着。眼前的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远，渐渐化成了一个小黑点。一只小鸟不停地向前飞去，飞过千山万水。暮色降临了。突然小鸟停了下来，它被伸展在夜空中的怪物给‘’抓‘’住了。哦，那并非是水泥城市赤裸在天空下的钢筋废铁，它只是一些傲骄地指向黑黝黝的天空的，植物触须。仔细看，原来是由丝瓜黄瓜扁豆的藤须编织成的一张大网。这张网，网住了小鸟。它迫使你不得不正视它的存在与力量。于是我，发现自己成了那只小鸟。
（二）
烈日炎炎，顶楼的木屋里，倚门靠着，燥热很快退去。门前的小菜园里，黄瓜茄子辣椒长豆丝瓜扁豆桑树无花果，肥大的木耳菜及一些叫不出名的野菜，此刻它们的绿意，真的能消暑解乏。芦荟怎么弄它照样生机勃勃，石榴盆里总是冒出些狗尾巴草仙人掌随便插也能活，薄荷和铁树相处得安然无恙……无论看向哪处，都能让我凝神许久，偶尔不知从何处来的一阵风，舒服惬意的程度，让我想起母亲在夏日里常说的一句话：这风，比吃肉喝汤还舒服，哈哈！时光似在某个点，凝固了，小鸟跑过来又跑过去，告诉我不该如此无视光阴。
太阳落山了，应该是黯淡下去了，说真的，异乡的我从不知它从哪下的山，此刻所有植物失去生机，黄瓜的水一旦少浇，便面临奄奄一息的命运。但在大量补水施肥后，吃完晚饭再来看时又令人振奋的充满生机。晚风轻抚绿叶婆娑，催人入眠，念想总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然来去。稍纵即逝里，峰回路转间觉得自己又成了那只小鸟飞到了故乡，栖落在自家屋场上。
这屋场由全村的最高土坡推建而成两边临野，东面临湖，居高而下。
我常站在这眺望，但一不小心就被爷爷栽种的毛竹，挡住眼。如果我想看远方，便必然会站在二楼的天台上，因为，那才真的是可以一览无遗。至今还记得，那个平淡无奇的早晨，我像平常一样，在天台上翻晒红薯片不经意的一瞥竟成了我生命中不能忘记的定格。那像一幅画，在晨曦初露的曙光里，东边升起的红日下，一只小船，沐浴在它洒下的万点金光银光之中。五彩斑斓里，有点刺目，却又那么安祥，小船是徜徉的，我却似看不出它的移动……我也喜欢眺望湖对岸隐约的楼宇，也许是因为它是我不知道的远方！我偶尔在湖中卖卖包子，油条。也常常跑到对岸去买廉价的大白菜，或是接送两岸来往的亲友。一个秋天，我跟随乡亲们去对岸，换菜籽油。那是怎样的一条港啊！蜿蜒曲折，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湖水依依，草堤青青，还有怀抱吉它的少年……也曾去湖那边拾柴禾，掏鸟蛋，但弄着弄着又被森林那压抑的安静与窒息吓得落荒而逃。其实印象最深的是终于有一天在湖对岸，在江边黄昏的码头上搭上了轮船，去了最远的‘’远方‘’……
（三）
然而，远方终敌不过故土，敌不过眼前这片湖，敌不过盛载儿时太多快乐的老屋。那时故乡的正月玩龙灯，踩花轿，唱花戏；五月时又可在湖边看赛龙舟；晚上可在湖水里尽情嬉戏或去高高的山场上唱歌玩耍；在湖野处釆莲蓬；在岸边摘菱角，也只有孩子才懂那种最真的快乐……童年的时光那么美，如今再想站在屋场上睹物思人，已是南柯一梦了。曾经一再劝说让父亲不要将此屋卖给他人，哪怕只是作个留恋，或哪怕，卖给我呵呵！我最爱父亲厨房的那种设计，右边是父亲自个打的水井，左边是厕所，中间有一块自留地。自留地上有肥绿的空心菜，深深的水井下，总有我们把木桶掉下去的冰镇西瓜。葡萄沿着墙永不停歇地攀爬着，一直爬到二楼的天台。诱人的葡萄吊在半空中，馋得村里的孩子们直流口水。屋前屋后鸡鸭成群，它们在粮店里穿梭来去，频频光顾。特别是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来此处卖粮的父老乡亲们络绎不绝，有些是从湖里划船而来。好不闹腾。粮店后处有口深不见底的井，还有池塘。井水供所有村人饮用，池塘里有父亲种植的荷花，我常常在夏日午后，在荷塘的上面，靠在粮店冰凉的石壁上享受清风与花香。它也成了我和伙伴好友们相聚的最佳场所。我们家也常在这清凉之地打打麻，来不及煮饭时会把米饭拿到食堂去蒸，特美味……
思绪的小鸟，突然间飞了回来。睁开眼，既没荷塘也闻不到花香。只是这晚饭后在天台上乘凉的意境，鬼使神差般竟唤醒了我关于故乡的所有记忆。那时的我们，也是在晚饭后躺在屋场的竹床上。身边燃着草作的驱蚊包，大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孩子们看着星星一眨一眨的就入了梦，偶尔也会歌唱。此时，身在异乡的我，还真想拔开这层层的绿障去探探星星的去处。看不见被‘’网‘’遮住的天空，一度让我失落许久，所幸植物能听懂我的心意，它们努力带来的风景真的是很让人受用。不知不觉里我忘记了星空。我不得不承认，我最大的执念其实是能够拥有一方湖水我可以泡在里面等月亮出来。尽管我知道，那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今日在微信上，似又看到昔日的伙伴们又有回乡计划，也仅是一眼，竟不愿再看。想起了那句话，看得见的看不见。哈哈，那么未尝不可再当一次鸟，这样，一次次飞回后，便不再想念。更何况，难得的将它在笔端一一呈现，便是不再在心中拔弄它了。也愿它，能让我这个异乡人断了痴念，必竞过去的一些人与物一些深深的热爱，纵使千般不舍该走的时候一定会走的…… |
狗仔卡
发表于 2016-6-29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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