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童年时期的回忆（四）

骆驼

??堂弟非常喜欢钓鱼，大热天的在太阳底下站着一动也不动，下雨涨水了他更是在水边饿着肚子一呆大半天。为钓鱼他没少逃过学，当然也挨过许多打。一根不起眼的小竹竿到了他手里，经他一折腾便是一根漂亮的钓竿，他还会和打人一样将钓竿用稻草熏得黄黄的，打上竹节，好看得很。有年大旱，水库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我和堂弟两个守了一下午也没钓上两条鱼，回来的路上他突发奇想，带了我下到水库的闸门里却抓到了好多。堂弟把鱼全给了我，他说他们家不缺菜吃。
??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病得很厉害了，患了癌症没有治了从医院回到了家。要不是那双眼睛，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躺在床上的那个骨瘦如柴的少年会是我曾经虎头虎脑的弟弟的，见我哭了他却安慰着我，哥，莫哭，你哭我也想哭了。掉了头我便跑开了，一个人在大柳树上坐到了天黑。想着我们在大柳树下的荡秋千，想着有次我们两个在河里摸了大半桶的螃蟹却不敢提回家，后来又全倒进了河里。
??堂弟家的园里有棵大桃树，结的桃子又大又园，甜的很。堂弟走后叔叔将园里的果树全砍了，新栽的苗也拔了。后来看到郁达夫先生在文中说，最怕听到的便是半夜园中滴滴嗒嗒的落枣声时，我掩面而泣，再上园子便也不愿抬了头去看那些黑黑的树桩了，可有时却又不得不定定的看着，想着那些满树果香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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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们玩打仗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当上警卫员，这除了我跑步快适合通报敌情外，还因为我家里有很多的子弹和弹壳，手枪机枪的都有，最牛的是一个一尺多高的黄灿灿的炮弹壳，那都是我爸爸从部队带回来的，后来那个炮弹壳被小超子用本《碧血丹心大侠传》换了去。书看过后我有些的后悔，找过小超子好几次，想把炮弹壳换回来，可他说什么也不干。
??我们小时候冬天特别冷，不象现在一年也见不着一场雪。小时候冻得厉害的时候，村里的池塘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我们小孩子都会到冰上去溜冰，就是一个人蹲着伸出两只手，让在前边的人用手拉着跑，这是我们冬天打雪仗外为数不多的乐子。每到那时候总是大呼小叫的，热闹的很。
??有年冬天还不到最冷的时候，池塘里的冰不是很厚，大家都试探着不敢下，小超子经不住大家的起哄，一个人上了冰，起先是趴着手脚并用慢慢的爬，见没事他便在冰上站了起来，慢慢的耍起了猴宝，一个人在冰上牛气冲天的喊嗓子，扭着屁股。等到大家发现裂缝他连滚带爬想上岸的时候还是掉到了水里，好在已经到了岸边，只是湿了棉裤。我们大家学着他扭屁股的时候，他一个人拎了书包，回家领赏去了。
??为这事后来大家一直笑他挤兑他。有次放牛回家的路上，不知怎么的有人提议比谁骑的牛跑得最快，小超子家的老母牛怀了崽，哪跑得过我们骑的躁公牛，跑输的超子将气全撒在了他们家那老母牛身上，搬了路边的石头把牛脚打得很厉害，当然他回家被他爸爸打得也很厉害。自那以后，我们都不再找他比谁骑的牛跑得最快了。
??小超子家书多，我之所以答应用炮弹壳跟他换书，也是有些想借着套套近乎，蹭些书看。当然小超子也没食言，他爸爸的书几乎被我全看光了。小超子的父亲戴着厚厚的眼镜，一点也不像个种地的把式，一天到晚不管在哪儿只要歇着了，准会从怀里摸出本书来看得精精有味，每当那时候，小超子他娘便会用我们不大听得懂的外地话极快地骂着些什么。初二那年超子便辍了学，出门打工去了，我们后来几乎没再见过面。
??我上班后有天一大早，他不知怎么竟找到了我，他什么时候回的又怎么找到我的我全不知道。那天早上大概六点多一点的样子，急促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开门一看是小超子，没有任何的寒暄，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我要钱，说是骑摩托车撞了人急着送医院。给他钱后才发觉不对劲，想跟上去问句，也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可他一转身便走了，后来听人说他那次回家输光了两三年辛辛苦苦打工的积蓄。
??超子的老婆很漂亮，起先在村里的小学当代课老师，后来见赚不到几个钱便出门打工去了，几年后回来在街上买了地皮盖了个两层楼。有人说那钱来路不正，还有人说超子他老婆在外面给人当小老婆，一年十几万。
??超子的那几百块钱一直没有还我，究竟是三百还是五百我记不清了，当然，那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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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冷的时候我们上学会提个烘炉子取暖。烘炉子做起来其实简单的很，把家里没用的破铁盘子边沿上两边各打一个洞，用铁丝串了提着便成了。烘炉子里放些从火炉夹来的炭火，呼呼的甩着，一路走到学校放在课桌底下烤脚，下课了从书包里拿些木炭放上跑到操场上用力甩几下，不让火熄灭了，然后赶紧跑到座位上烤烤手脚。那时候教室里总是烟雾缭绕，好在老师也不大说。
??家境好的孩子冬天会有足够的木炭供上学用的烘炉子，可大多人家的那点木炭不到家里来了客人或是过年是舍不得拿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只好自立更生了。比如守在火炉旁，见着好的木材炭火了便夹出来闷在柴灰下或是罐子里，还有便是几个人捡些木柴在田地坑上挖洞烧炭了，炭烧好后每人分点，第二天大家一起高高兴兴的甩了烘炉去上学。
??有年就因为烧炭这事儿我又挨了顿好打。那次我们几个人本来是商量好了到田里去烧炭的，可三爷爷家的小儿子硬是要我们在他家屋后的坡上烧，也不知怎么的半夜他们家的猪茅屋起了火，本来烧个猪茅屋也没什么的，坏就坏在他们家养着过年的猪也烧熟了。一般的猪烧急了是要跳栏的，三爷爷家的猪也是个中好手，只是有几次饿得急了跳出猪栏自个儿跑到厨房去翻些锅碗，一来二去三爷爷慢慢的随着猪的长个儿把猪栏加得越来越高，足以保证它无论怎么尝试都无功而返，可这却害得他们家那年过年一家人没吃上猪肉。
??猪烧死了挨打是逃不脱的，三爷爷家的小儿子被打得最狠，执法的是我大爷，他说你们都打得应该，尤其是小二子，几个人里就你最大，还带了大家烧茅屋。要说我们烧了茅屋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们怎么敢有事没事去烧他们家的茅屋呢？何况里头还有一头年猪。可大家跪着谁也没有申辩，因为我们都知道那只会火上浇油，打得更很。
??三爷爷家的小二子下得一手好棋，其实我们那时候都谈不上什么水平，可谁也没小二子下棋狠，他要冲你往往会不计成本，一冲到底。往往被他一冲我们便会有些手软，手一软就输了。小二子之所以有时候对他哥哥不大满意，除了枪法比他哥准外，下棋他哥根本不是他对手也是个原因，又喜欢悔棋，说不起硬话。兄弟俩高中都没有读完，老大高三那年我三爷爷患上了肾炎，没钱供他。小二子没读完高中是因为在学校里学着黑社会当上了老大，带着一帮害群之马整天逃课打架，后来被学校开除卷了铺盖卷儿回了家。这事儿好长一段时间一直是我姐教育我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小二子和我一样喜欢看书，高中读不成了干脆每天在家汗流浃背的古龙金庸，梁山水浒的，没注意保护眼镜，戴上了厚厚的镜片。村里人那时候都笑他读书的时候不用工没戴上眼睛，不读书了反而把自己搞成了一个书生样儿。小二子有时候出门会不戴眼镜，只是这样一来看什么便不得不眯着眼睛，慢慢的养成了一个眯着眼睛看人的习惯，似乎对谁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后来兄弟俩在街上租了房子开了个面包房，逢年过节的做些月饼糖果什么的，很是赚了些钱。老大结婚后兄弟俩便渐渐地出现了不合，但闹得不是很厉害。前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小二子见了我拉着坐了很久，说了些生意上的事和他哥嫂的苛刻，我边听也边帮着为他抱了许多的不平，我以为兄弟间总该互相帮忖着。可他走后叔叔说其实小二子说的也不全对，坏还是主要坏在他赌上了瘾。去年回家听说他和别人到东北去贩皮子做皮包，想赚些钱了再回来开个卖皮包的店。我想如果他不赌，凭他的脑子开个店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