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之前,有段时间我极度清闲无趣,而我又是一个不甘寂寞之辈,在百无聊赖中,我按照朋友的指点,在一天下午来到市中心的一家棋馆,一是想以棋会友,二是准备检验一下自己的棋力。
一进棋馆,顿感烟雾缭绕,犹如置身仙境,众位棋仙手捧茶杯,或站或立,里面两间大堂摆放着十几张长条桌,桌子上散布着粘满污垢的棋子,几十号人捉对厮杀,在噼噼啪啪的拍子声中,夹杂着风趣幽默的调侃,其中有几桌被围观的群仙所包围,大家屏息静观,围的水泄不通,于是,我也伸长脑袋往里望了几眼,顿感头晕眼花,呵呵,我是个整洁严谨受过高等教育的高雅之士,看到棋盘中歪歪扭扭的棋子,和挠头抠脚的行为,自然深受刺激,于是索性转身悠然漫步,先付了2元RMB,泡了一杯劣质的碧螺春,然后情不自禁地进入神仙角色,也捧着杯子,点燃中华,徜徉在桌前椅间,时而皱眉深思,时而轻笑摇头,用了近半个时辰的光阴,饱览了棋局之冷暖,闻遍了烟丝之优劣。
转了一圈,我感觉众仙的棋份都很一般,走出的棋既不精彩,也不绝妙,我熬夜熟读的刀子鬼手,在这里根本难得一觅,再看这些棋友,各个面带菜色,胡子拉茬,一副农民义军的形象。
正在叹谓之时,听到一声谦卑的轻询:先生,下一盘吗?
我往后有一看,一位衣着干净略显斯文的义军领袖在含笑问我呢,我感觉不错,就欣然答应了,我喜欢和斯文人交往。
落的坐来,他向我递了根烟,我轻放一旁,然后手抓半把棋子,请他猜先,他说单吧,于是我用CCTV5的规范动作,一排两列地把棋子整齐摆好,最后,单落一子,于是,我把桌子上散落的白子拣出撸了过来。
他从剩下的黑子里,撵起一粒放在上手的星位,我也拿起一颗白子放在小目,这时他又讲话了:“先生,我们这里下棋都要来点浇头的,我们初次,你看多少合适?”
我摸了摸脑袋,有点不知所以然了:“什么是浇头?”
“呵呵,浇头就是来点刺激,浇头可大可小,按盘算也可以,按吃子的数量算也可以,一起都算也可以。”他谦卑地笑着说。
“我们从没下过,也不知道深浅,这个浇头不好定吧。”我的警惕性出来了。
“那我们就先下盘试试吧。”他柔和的眼睛闪着光。
这一盘,我很轻松地把他拿下,开局他还占优势,但一到中盘,我稍一用强,他的棋就走形了,而后的两块大空,被我像戳气球一般,轻轻地点爆。
他的脸涨的有点红,问我是几段,我说没段,是业余爱好着,他用崇拜地眼光看着我说,如果我们再下,你要让子的,不然没有悬念。我说好呀,让你一子吧,浇头你来定。
他说我们以棋会友,还是来小点吧,就一盘100元吧。我欣然应允。
第二盘,我输了,只输了一目半,我心有不甘。
第三盘他提出不再让子,分先下,但浇头增加到200元,我感觉这小子还上路,心中顿生暖意。
然而,世事弄人,第三盘我又以半目惜败,我感觉有点不妙了,眼前这个农民义军越看越像块橡皮泥,虽然被我百般蹂躏,但最终都能以某个合适的造型,卑微但不失尊严地拿走我的人民币。
最后,他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说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说完,拿出200元还给我说,这200元我们一会儿一起吃晚饭,这时,我所受的教育唤醒了我的骨气和尊严,我断然回绝了他,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沉吟半晌说,其实我的官子比你要厉害,前面虽然你的优势很大,但一收官你就会损失十几目,这样下下去,你很难赢我,这样吧,再下一盘,我让你一子,浇头不变。
真的太想赢下一盘彩棋了!于是我拎起骨气,放下尊严,再次提枪上阵。
然而,这次又输一目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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