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留香

陈尘

      四月的花被清明的泪洗掉了繁华，没有尘埃喧嚣的热闹，潮湿的空气里有清新的味道，泥泞的山路是花的坟墓。枝头的那一朵孤独是我——寂寞的我，寂寞是一种自由，我可以是谁就是谁。甚至我可以摆出一副任凭风吹雨打的姿态，在那枝头，尽管落魄得摇摇欲坠。等再来一阵风雨，我迟早会放弃我的姿态，始终是逃不脱这让人窒息的现实。

      透过那扇寂寥的窗户，一盏孤灯亮至深夜，孑然一处身影，像我一样孤行调影，书桌上的那杯茶早已凉透了，想是想起多年前的故事，目光穿过窗口，眺望并不遥远的夜色，那里边装满温柔的湖水，紧锁的眉目中隐约浮现出一丝小小的狂傲。多少回他踽踽独行在我身旁，望着我发呆，他看不出我面部的悲哀，他感叹我的生命，但我能看出他内心的空洞。

      这个四月的第一场雨并没有打湿我的灵魂，也没有阻止他的独行。昨夜的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让我抵不过自然的无情，我坠在风尘中，我愿意腐烂在根底下，向大地诉说我的高傲和无助。迷一样的山间岔道也不会让他迷失，他弃人间浮华来与我独处，因为他与我都爱这山间的安静，安静是我们的共同爱好。只是他不知道我已平庸得自甘堕落。寻不到我，于是他沉默，沉默是因为他不懂我？不，我知道沉默是他对现实的叫嚣。

      他分不清哪是花哪是泥，其中肯定有一个是我，可哪一个又都是我，哪一个又都不是我。我可以隐藏在三月的山光水色中假装迎风怒放，也可以在狂风暴雨后的枯枝败叶中随波逐流，假装出来的开心，虚伪得跟真的一样。那不是真正的我，我曾迷恋这花开最美的季节，也爱这纯真柔情的季节。历经无数个阳光明媚后，我知道四月的风吹雨打总是会来临的，我也知道这之后，我会萎靡，会凋零，枝头的形单影只，是我坚强的面具，面具戴久了后，早已深陷于皮肉之中无法摘掉，装出来的坚强也抵不过自然的四季变更。

      如果我能告诉他，其实这个四月流淌的翠绿要远胜于它的姹紫嫣红，他应该明白，这繁花似锦的季节是不值得迷恋的，花开总会花落。我知道我的凋谢让他模糊混乱的思绪缠绕在一起，打了一个大大的结。人不可以像我这般自由，不可以像我这般洒脱。不过我喜欢他我行我素，按部就班的性格，就像我并不惊艳，素素地开，晨饮清露，夜汲月华。不同的是，他仅有一次的生命必须坚强，而我却可以重生。

      我与他都爱在这雨后的暗波浊流里孤芳自赏，此刻我愿化作一股留香紧贴他的鞋帮，随他独行远方。

平虎

人与花心各自香，飘落成泥两茫茫。

欢宝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