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河畔的葛家山,是一个依山傍水,富庶安康的好地方,我的祖辈就生活在这里。
上世纪60年代 ,葛家山属于大梅公社红日一队,我大伯是队长。全队有50来户,300多人,田地主要分布在宋家坡,杜家坡。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农闲时,爷爷就带着大伯,父亲和隔壁的爷爷,用楠竹扎成6个竹排,连在一起,再把楠竹架在上面,长约20来米,沿陆水河顺流而下,经嘉鱼陆溪口进入长江,在水上大约飘荡一个月,就到达了汉口码 头。爷爷他们就把楠竹扛上岸去卖。运气好的话,一个星期左右就卖完了,然后就带回一些生活必需 品,高高兴兴的踏上归程。
那时,陆水河的鱼虾非常多,而且种类丰富,深受当地人的喜爱。父亲的水性极佳,在夏天的时候,经常潜入河水中,在石头缝里摸鱼。据说摸的都是桂花鱼,这种鱼很傻,在石头缝里一动不动,很好捉,父亲形象的称之为“憨巴鱼”。到了晚上父亲腰上就别了一个水竹蔑编制的网蔸乘着月色出去捕鱼。回来时,竹篓里都是些活蹦乱跳的野生鱼儿,味道特别鲜美。
冬天在霜降后,水尤清澈。在天气晴朗的晚上,父亲就带着大哥,划着小船打着火把,手持锋利的五指鱼叉,在水较浅的地方叉鱼,叉的多是大鱼。有一次,父亲刺中了一条大鱼,没想到鱼负庝拼命奔逃,竟把父亲带入了冰冷的河水中,不过,水里泡大的他当然是安然无恙。
平淡的日子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1967年2月 陆水河三峡试验大坝全面竣工,开始蓄水 ,两岸居民必须搬迁的消息不胫而走 ,传到爷爷耳里不亚于晴天霹雳。爷爷当时就懵了。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谣言啊。然而早在1959年 刚开始修建大坝时,爷爷就听到要搬迁的传言。从那天开始,爷爷每天就在焦虑不安中渡过。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 ,他还是难以接受。想到这些年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房子就要被水无情的淹没,还有祖宗留下的金家山,那漫山遍野的林木,可是一笔取之不竭的宝贵财富啊。现在却要都要被迫放弃,想到这些,即使一向稳重的爷爷,也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 ,又是老党员,思想觉悟很高,积极配合工作组挨家挨户上门做山民的工作 ,动员大家搬迁到柳山湖。山民们世世代代就生活在这里,他们的情感始终扎根于先人汗滴和泪水浇揉的沃土中,对这里的山山水水,点点滴滴大家都带有深厚的感情。都饱含着难以割舍的情结和深深的眷恋之情。每一寸故土都难离啊!特别是我爷爷固守家园,终老一生的思想观念比谁都强。他说,葛家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死都要死在这里。
河水很快就逼近了家门口。山民们只得搬迁到半山腰。看到朝夕相处的家园渐渐的被河水无情的吞噬了,好多人忍不住失声痛哭。质朴的山民们为国家大计,选择了舍小家顾大家,带着万般的不舍,陆陆续续搬迁到了柳山湖等地方。当时柳山湖是最大的移民安置点,政府在此修建了大量简陋的安置房 ,搬迁到这里的移民都可以分配房子。父亲有很多亲朋好友在南港公社一队,他们非常乐意接纳我们一大家子和其他几户人家。所以父亲他们决定搬迁到那里。因为要重新建房,政府给每户每人发放了120元的安置费。当时我和五哥还没出生,家里有6个人,补助了720元钱。
搬离时,大家眼里都噙着泪水,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缓缓的前行。有的捧上一把泥土有的扯上一棵兰花草作为故乡的留念。新家就在老家背面的南山脚下 ,搬家时,全凭肩挑人抬 ,每天翻山越岭30多公里,异常辛苦。即便是这样,一些破破烂烂坛坛罐罐也没舍得丢弃,连屋上的檩子都没落下,反正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我大伯一家搬迁到了腊里山。那时腊里山的自然条件非常恶劣,是个水灾肆虐,虰螺遍野,民不聊生的低洼地。被人们称为"水窝子〃〃虫窝子""穷窝子""气(怨气)窝子。还有些人得了血吸虫病,由于得不到有效的治疗,最后都痛苦的走了。大伯心里终日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缠绕,他决定逃离腊里山。在1975年一个漆黑的晚上 ,有些神通广大的堂伯想方设法弄来了一辆〃嘎斯‘和父亲一起,把早有准备的大伯一家,偷偷的接到了我家——汪家堡南港公社一队。也就是现在的砂子岭社区八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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