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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遇同乡老者(并序)
8月31日,驾车经深圳沙井送货。饭后余暇,倚车窗浅寐,忽闻轻叩车门声。惊起,见一老者近立。问其故,言见车乃湖北牌照,车门赫然有“湖北赤壁”字样,故暂借问,或恐是同乡也。
途经沙井村,偶遇同乡人。
年纪近古稀,满面染烟尘。
鬓发结秋霜,两眼浊且昏。
乡音叙家事,语缓声亦平:
“家居黄盖湖,本是农场人。
新开杂货铺,瓦屋连三间。
家底尚殷实,邻里皆称羡。
命数有不测,人愿天不遂。
有子三十岁,染疴辗转医。
医债六万余,家业荡无存。
债在儿离去,前人送后人。
儿媳不堪苦,出走留女孙。
女孙始七岁,喜进学堂门。
耕种难养家,更况债缠身。
身老力虽衰,腿脚尚健行。
孤身下深圳,举目四无亲。
找工无着落,年岁不饶人。
栖居在涵洞,天明捡废品。
三餐能糊口,稍稍有余省。
老伴家留守,悉心抚养孙。
一季汇两千,念念不能迟。”
听罢肃然立,我心陈五味。
为圆淘金梦,来粤十余年。
得饱又思衣,欲壑实难填。
生平不得意,独自还苦悲。
我身康且健,理怀感恩心。
解囊济老者,老者婉拒言:
“同是离乡人,谋生皆不易。
虽有千般苦,尚可渡时日。
今日闻乡音,慰我思乡情。
平安即是褔,记之永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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