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下午,接到泰山的电话,说去克亮家，而我正坐在牌桌上,一大圈老表,叔姑围在一起正火热地斗牛,每年拜年亲戚一家一家地转,节目依旧是这样纷扰地重复,却也习惯乐此不疲。好在我们年前有约，难得这一年都在家，可以在走亲之余访一下友。
和克亮去年见过一次，泰山已是N多年没有见面了，对于再次相聚我脑海中常蹦出一个《少年张三丰》里的桥段，当张君宝再次见到小时的伙伴时有一些内心的独白:“他还是以前的他吗？”而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汽车在蜿蜒的崇赵公路上行进，不疾不徐，驾驶员依然是那么沉着而稳重，还有那不露锋芒的坚毅，旁边坐着他那安详贤淑的贵州夫人龙小姐。
这条公路我太熟悉，阔别这么多年它的每一弯每一转我都异常的清楚，那一年开学季，我一个人从赵高那个高坡下来，从这条公路走到了水塔山，看着山下灰濛濛的水库里游曳的野鸭，在平静的湖面上拖出长长的水痕，纷扬的春雪凉沁沁的在我鼻尖融化；那一年好大雾的一个早晨，我用我最大的速度从赵高跑到赵中折返，雾气掺杂着汗水浸透了我的发间，在被浓雾包裹着的狭窄的可见区域里，只有我紊乱的脚步声和呼呼的喘气声。那一年和泰山克亮到水库游泳，我下潜到水库的底掏起了一把乌黑的淤泥；那一年和同学们一起沿这一条路到了马家洞,掬起观音泉冷冽的泉水,品尝它的甘甜……
回忆是冗长的，车程却是短暂的，在平缓的沥青路上转入了一条沙石路，把我的回忆颠簸到现实中来，克亮家已到了。我看见克亮的母亲，这么多年没来了她还能亲切地叫得出小蒋小向，面容依然那么慈祥，笑容让人心里平添了许多的暖意，只是头发上已染上了风霜。克亮家起了新房，老屋还保存着，门楣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红灯笼，两边门框上贴着一幅对联，是克亮的杰作，笔力虬劲地写着 ：虎腾龙跃喜后生风华正茂，牛劲马力笑老朽年事已高，没有横批，这应该是克亮的父亲以自己的口吻作的，我没想到在如今充话费都可以送对联的时候，克亮还会手写对联，父子互动完成这一堪称完美的传统，我常常觉得现在过年都没有年味儿了，那是我们都慢慢忽略了传统，慢慢失去了仪式感.…
在克亮新家里喝茶小息之后，我们一行人去游览古镇，近来赤壁宣扬茶文化如火如荼，作为砖茶的发源地宁静的小镇也热闹了起来，在克亮的带领下，我们沿着小路，一行六人，克亮带着太太和粘人的小女儿，笑点多多。听着泰山的言谈，看着他的步履，仿佛刚从那段我们曾共的时光里步了出来，才发现再次认识是从回忆里慢慢发酵中而熟悉起来，克亮还是克亮，泰山依旧是那个泰山，我对于他们我还是我么?
路过曾经的六中，是克亮的母校，是我赵高同学里好多人的人的母校，现在已关门闭锁，听说要打造一个景点，想起赵高毕业后有一个夜晚在这静寂的校园呆过，那晚的月光很美，照着那一张张年青的脸，照着我的抑郁和思念，有相见的惊喜，有那可预见的离别后遥遥无期的落寞与怅然…
绕过六中的围墙到了圆通寺，牌坊崴峨，宝殿雄伟，却不知这寺的来历，倒是寺里并不起眼的将军庙，颇有渊源，供奉的是唐朝安史之乱之时本地雷姓旺族的一位将军，在平乱时期异常骁勇，面中六箭，镇守城楼岿然不动，号称六矢将軍雷万春，洪山有一何姓望族，居说将军有恩于先辈，现也建有一祠曰恩公祠，一些历史的陈迹总在兴中废，废中又兴。
出了圆通寺西行约二三百米的样子，是羊楼洞闻名遐尔的石板街，当你站在连接古街的石桥上向它遥望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穿越的错觉,仿佛回到了明清时期:羊楼古巷青石幽，洞庄百年木楼秋,你竟想不到在现在依然可以观赏到明朝诗人廖道南所描述的场景,这就是羊楼洞的发源地,是洞庄茶的制造地,茶业在唐代始,在宋朝盛,明清时代更是繁荣,就在这方寸之地,大川茶销往世界各地 ,清朝时此处还有俄国和日本的商铺,正因为它的繁盛,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近代就有太平天国和清兵交锋,日冦侵略并火烧了大昌川,在一片空地上只存残垣瓦砾,据说就是昔日繁华的大昌川,姜夔的辞里一句:残池乔木，犹厌言兵，仿佛亦为此作了注释。那静默不语的青石板，就是部厚重的历史，它见证并记录了全部的过程。
游玩石板街,趁着余兴又去了革命烈士纪念馆,它坐落在松峰茶场的茶地之中,远离了喧嚣,在平整秀丽的茶园里,纪念碑高耸入云,平添了许多的庄严与肃穆,不由心生崇敬,夕阳的余辉映射在这片土地上,仿佛在温情的抚摸,那些惨烈的战事,那些英勇的事迹在时光的长河里已流淌远去,可是历史却不容遗忘。那一块块碑上镌刻着的名字，谱写出了那一段峥嵘岁月。我想起那首古诗的后两句，千年修得茶香绕，观音泉韵洗风流，血洒羊楼，埋骨此地的革命烈士才堪风流。
游完三地已是饥肠辘辘，克亮母亲已做好了饭菜等着我们，经过一下午的运动，这是新年里吃得最香的一顿，泰山以饮料代酒，我们赵高的三剑客一起小酌了一下，忆起高中时的趣事，更添酒兴。克亮的影集保存得很好，找出了好多桢毕业时在水塔山的照片，看着那一种张张年青而青涩的面孔，让回忆更有迹可寻，也更深刻。这顿饭吃了很久，象是从金家湾，群强小学，一直吃到了羊楼洞，跨越了二十多年，人老情更浓，我们依然是那个时候的我们。
吃完饭又攀谈了许久，我打消了回去的主意，这一次虽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却是这个春节里过得最充实的。躺在床上我将思绪又好好理了一遍，一些永远在回忆里的和一些将成为美好回忆的……这一晚应该是我羊楼洞第四个晚上，我对这个地方怀着特殊的感情，那一些散落在天涯的游子，能有我这样的眷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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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6-4-4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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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6 07: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