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正走在深圳的红岭路,见路旁矗立着一棵棵高大的树,高高的树干直指天空,树枝不经意地伸着懒腰,向四处伸散开来。虽远远瞧见满树的红花,然而却没有绿叶的衬托,另类的叫人暗暗称奇。
人们常说红花还需绿叶衬,它似乎将这个常理打破,火烈烈地,有一种不讲理的的架势,坚定的展开如碗口般大的花朵,一朵朵点缀在光光的枝干上,傲然地绽放;花瓣在阳光里跳跃着,斑斑驳驳地,如一场盛大的开幕式,我顿时被这满树的红花吸引,不由得驻足停留。
见两位老妇在树下捡拾掉落的花朵,装了满满一方便袋。我急切地想知道这花的名字,以及这花的用途,于是走过去问她们,一个老妇用广东话告诉我,这是木棉树。啊,原来这就是木棉树,舒婷在她的诗里这样赞到:“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当赤红的繁花开在枝头时,犹如英雄高举着熊熊燃烧的火炬,于是它又被年长的老人们称作英雄树。当我问及木棉花的作用,另一老妇在一旁告诉我说:“木棉花可以泡水,当凉茶喝!还可以用来煲汤,有清热解毒及祛湿功效。”
当我知道了木棉花还有药用的作用,我便更加喜爱它。认识这树,从外到内,好像经历了好些年。犹如认识一个好朋友,从最初的外貌音容到后来的性格了解,渐渐生出好感。
人说:听一首歌,伤一段情。看一树花,感一时怀。我有一位老师对木棉特别有好感,记得他曾在电话那头问我:“木棉花开了吧?”我说:“呵,是啊,就快开了!”心里很是期待那种盛放的时刻,心里总是有一种想把木棉花装在锦盒里遥寄给他的念头,且让他好好感怀一下,这春暖花开的时节,这一树红艳艳的胜景。这,便是一种诗人情怀吧。
木棉最早见载于晋葛洪的《西京杂记》:西汉时,南越王赵佗向汉帝进贡烽火树,“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至夜光景欲燃”,据说此烽火树即木棉树。广州人把木棉当作市花,对木棉有着特殊的情感,这是因木棉一直造福岭南。粤人以木棉为棉絮,做棉衣、棉被、枕垫,唐代诗人李琮有“衣裁木上棉”之句。宋郑熊《番禺杂记》载:“木棉树高二三丈,切类桐木,二三月花既谢,芯为绵。彼人织之为毯,洁白如雪,温暖无比。”
所有开花的树看来该是雌性的,只有木棉花是雄性的。木棉树又干又皱,不知为什么,它竟结出那么雪白柔软的木棉,并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优雅风度,缓缓地自枝头飘落。回到家中,脱下外衣,瞧见肩头几朵白棉,心头忽地一热,放在手心里,不知如何接待这位不请自来的谦谦君子。
来广东转瞬已数年,清明节和朋友一起乘车去踏春。途中,朋友忽然指着窗外惊喜地叫道:“快看,木棉花开了!”可惜车子一晃而过,我没能看到。于是心中不悦,便一直盯着车窗外,琢磨着一定要寻着一株盛开的木棉,一定要饱一下眼福,一定要视觉享受一下。
再次循望,突然看到一朵朵红霞似火的木棉花簇生在树干挺拔,枝条平展的树枝顶端。好一处“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看了叫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在刹那间跟着绚烂起来。
待木棉花落、蒴果成熟,无数白色棉絮从果荚的裂逢中钻出,随风飘散,遗落下满地暗香。诗人说“每团木棉都是睛空上折翼的云”,但我却不知拨开这轻且柔的云层后,是否还能寻到英雄那斑驳的血痕?沉重的叹息?
“花开飞火凤,花落絮满天。”如此唯美的片断,像极了一场即将落幕的电影,突然在瞬间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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