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拍摄<<破袭战>>杂记
至今,我仍然珍藏着一本<<抗日战争题材经典电影>>DVD-9的影碟,因为里面有一部电影是<<破袭战>>.每次看到这本碟子,就会钩起我1986年的春夏之交的那段记忆 ......
那时，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工程兵部机关车队，开编号是A01-9011的沈阳牌面包车.一天,指导员米毕华通知我:接上级命令,八一电影制片厂在我车队调用一个驾驶员一辆车。经研究决定，这个任务由你来执行。你抓紧保养车子, 明天上午，打好背包，去甲院家属楼接八一厂导演李三义同志，由他带你去八一厂报到！
就这样，我成了八一电影制片厂《破袭战》摄制组的一员 ----司机。这年我21岁，已是单独摸了三年方向盘的老兵了。
导演李三义同志原来的工作单位在我们工程兵宣传部，工程兵整编后，调到八一厂。他是一个说话风趣的人，当时部队有许多早期参加革命，来自湖北黄麻地区的老首长，他接触多了，模仿得一些黄陂话。因为我是湖北人，又是司机，他在我面前模仿据说是工程兵高级将领唐凯的一次关于驾驶员的训话，他卷着舌头，黄陂话学得惟妙惟肖：“有些驾驶员，开车不看路，看女人，结果呢，把车开到沟里去了！”还出了一道“面包车拉大胖子”的迷语，让我们猜一个国家。摄制组的人马一进入山西省地界，他诙谐地说：山西是个好地方，吃鱼有鱼刺（榆次），喝酒有酒泉，吃羊有瘦羊（寿阳）。从他的口中我得知：《破袭战》是继《地雷战》《地道战》之后，八一厂拍的笫三部军事教学片，为什么女主角姓吕，男主角姓梁呢？因为山西的吕梁地区抗日战争事迹可歌可泣，有一本写抗战英雄的名篇小说 《吕梁英雄传》。女主角吕春秀的名字取得也是有讲究：春字是三人成众，众人压日，压倒日本鬼子.
编剧徐国腾给我的印象是寡言、文弱。他四、五十岁，个子不高，不太白的脸上遍布苍蝇屎。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他跟老版电视连续剧《水浒传》里的高俅高太尉有些相像。在摄制组，他是我最敬佩的人，可惜才十多天 ，就走人了，没再见到过。
女主角的扮演者穆宁是一个长得很索利的女人，属于越看越耐看那种。我还买过苹果给她吃过呢。剧组里几个人，相约去附近的苹果园买苹果，她沒去，托我买。果园里苹果自已摘，可以敞开肚皮吃，兜走的就要钱了，四毛钱一斤，过估。我拣最大最园最红的摘了一网兜，才两块多钱，回来给穆宁，她有些不相信，硬是塞给我三块。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一分钱没花，吃了个肚儿圆，在路上碰到熟人，送两个做了人情 ，末了还赚几毛辛苦费.
男主角的扮演者王庆祥长得可真像个男子汉，斧劈刀削一样的脸有棱有角，有高仓建的味道。一次在饭堂吃饭，差点和来自地方剧团的片中扮演钱疤的 男演员干起架来。两个男人味十足的男人打起来一定很一饱眼福。可惜有傍人劝阻，沒打成功。干架的原因不便细说，影响不好，现在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王庆祥扮演的角色，得过最佳影视演员奖,红得发紫。
桩子的扮演者长得真象一柱桩子，虎背熊腰，一双牛眼睛，匪里匪气，他叫李靖飞，在《三国演义里，他演猛张飞。
吕春秀公公的扮演者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他和蔼可亲。毎次晚上出去拍夜景，他都坐在副驾驶位，和我说话，怕我开车打瞌睡。记得一次请剧组的化粧师帮我理发，我要求理短些，认为这样看起来硬派。他说，小李子，你不适合剪短发，你的头发有些稀，剪得太短看起来没精神。他是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的铁杆粉丝,每睌七点差几分,都会准时出现在电视机前.
片中八、九岁的小姑娘小英子和吕春秀几个月大的婴儿，是在摄制地的老百姓家找的.影片中有一个吕春秀抱着孩子喂奶的特写镜头,画面只有妈妈的胸脯和吮奶的婴儿，那可不是穆宁的胸，是孩子的亲妈来替身。穆宁当时还没生小孩，胸脯是不轻易示人的。放样片时我看到这个镜头，觉得不对劲，穆宁的胸没有这个哺乳的胸气势！导演摄影演员都没说什么，我也没什么说，一是怕人家视我下流，专盯人家的胸；二是我一个司机，关我毬事。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当地一个疯不塔颠的老头。见摄制组的人马浩浩荡荡开进村子，有八路有日本鬼子，老人兴奋极了，手足舞之蹈之，口里振振有词含糊不清，只听清抗日军政大学几个字，并从破口袋里摸出几张发黄的黑白相片给我们看，有一排穿八路军衣服的军人合影，顶头是写着抗日军政大学学员留念的字。还有一张腰里扎着皮带垮着短枪的八路军单人照，英姿飒爽，脸上春风得意。村民说，疯老头年轻时是参加过八路，打过日本佬，在抗日军政大学学习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跑回家。那张扎皮带垮短枪的单人照就是他！真是无法想象，只能感叹时间的造化作弄人！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疯子----是什么信念让他把相片完好珍藏近四十来年？他是真疯了---- 一丝不挂光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追着扮演八路军的战士要八路军军装穿！
这个村子在河北省井陉县，坐落在太行山深处。村子名啥，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出我们住的兵工厂招待所，走十多公里柏油路，向左拐下去，走几公里坑坑坎坎尘土飞扬的土路，穿过一个山边的石砌的门洞，就到了。村子房屋低矮破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三十有七年，拍一部抗日战争时期的电影，竟可以就地取材，无需着力布景.
还有一个外景地在石家庄往山西去的公路边，叫下董寨，很落后，农作物基本是靠天收。寨里人说，四百块钱可以带走一个大姑娘。公路与寨子隔着一条一百多米宽、十几米深的干涸的大河，一座象红军强夺泸定桥一样的铁索桥连接两岸，是人们唯一的出入途径。人在桥上走，铁索晃悠悠，女演员们吓得大呼小叫。日机轰炸，房屋着火的场景就是在这里拍的。烟火师躲在屋后面，用竹杆一头挑着装有火药冒着滚滚浓烟的铁皮罐，一头双手捏着拼命晃动，制造出有层次的浓烟，他临时招募的七、八个徒弟也学着如此这般。宽敝的河滩上，是八路军、游击队护着拖儿带女、牵驴赶羊的老百姓惊慌躲避的场面。当时我没见到空中有日军飞机，片子里却有，这是特技剪接的技术，我不懂。这条河深刻印在我脑海的过人之处是：岩石的河床被水咬蚀成的一条小溪，一尺来宽，因为有水不见底，顺着河床从上游来，往下游去；靠寨子那边十几高的岸上，一间古朴的小房子下面地基被掏空了，翼然而立。这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水滴石穿、铁杵磨成针的传说，在这里得到最有说服力的诠释！
苍岩山离井陉县城不远,相传早在1300多年前,隋炀帝之长女南阳公主到此出家修行.苍岩山危崖险壁,谷幽石奇,有参天的古木,有潺潺的清泉.一座宏伟的殿堂建在高临绝壁的石桥上,象空中楼阁.我还记得殿堂前的对联:殿前无灯凭日月,山门不锁待云封.山的最高处是玉皇顶,影片结尾，梁振山一手抱婴儿，一手牵小英子的镜头，就是在上面拍的.真是好去处!放眼远眺,群山环绕,层峦苍郁.在这里拍了几天戏,别人忙,我无所事事,就去禅房找那个胖头和尚玩.和尚表情呆滞,长相粗俗.令我不解的是,景区的几个女服务员也住在和尚隔璧的禅房。有一个生着一双潘虹一样大眼睛女孩,她仰慕我的来头,曾暗示我可以带她走,我心虚,装作不知道.在和尚师傅那里,我学了几句波罗密多心经,还看了一幅山西省阳泉市最高领导的墨宝,走笔不敢恭维,内容也是泛泛的政治口号.粗和尚兴致勃勃介绍,我心想用它擦屁股还嫌纸质差。临别，和尚师傳送我一本《觉海慈航》，这是我从苍岩山带走的唯一的有形之物，以后的日子，没事也曾翻过。
山西丶河北两省交界的娘子关,也是影片的一个外景点.这里有三晋门户丶天下第九关之称.一千多年前,唐太宗的妹妹----平阳公主,曾率娘子军在此防守,故而得名.在娘子关火车站附近的一个遂道口,拍一个吕春秀携炸药包,飞身跳下行进中的火车顶炸火车的镜头.穆宁试了几次都没敢跳,一会儿要吃安定片一会儿要吃巧克力,折腾半天还是没跳成.我们围观的都捏着一把汗,都急.管服装的阿姨说:穆宁胆儿小,要是岳红早就跳了!最终还是没跳成,影片中那一跳是替身演员完成的.
完成了河北的外景拍摄，摄制组人马开进古建筑保存完好的山西省平遥古城。我们住在平遥县委招待所。这是一个两层楼的石头建筑，时值盛夏，房间那个热，连蚊子都呆不住！县城形如龟状,有城门6座,南北各一,东西各二.南门为龟头,门外有两眼水井,象征龟的双目,北门为龟尾,地势稍低,城中积水在此流出.东西各二门是龟的四只脚，东门有只脚是直的，据说是建城时怕乌龟爬走，拴在二十里外的麓台。造型的含义不言而喻。这个时候,已是到了外景摄制的晚期. 整个摄影期差不多四个月，我只参加一个镜头的拍摄。一个客串日本鬼子的摄制组管道具的，因有事要回北京，临时把鬼子军服脱给我穿上，我坐在鬼子的边三轮摩托车上，沿平遥古城城墙边的公路，一晃而过，看电影时只能远远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当时脑袋瓜子没想那么多，现在我想应该做一下群众演员，跟李三义导演说说，来个把镜头特写是完全可能的 。留个影子做纪念嘛。若是这样，而今放这本碟子，就把老婆孩子拉到电视机前，让他们看看当年的我，我也可以在他们面前发一下抛，弱弱地牛他一牛。哈哈,遗憾！
2010年4月初稿于东莞
2011年4月改于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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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5-1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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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 23: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