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挨打我是从来不敢动的，更别说跑，爷爷叫跪着那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要跪下去，并且他不叫起来是谁拉也不敢起来的。可那次打得我实在是委屈，我觉得那瓶底要掉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何况我更本不知道瓶底会掉，这事儿要怪最多也只能怪做瓶子的那个家伙。我心里不服可又不敢顶嘴，一气之下撒腿便跑。这下可把我爷爷给惹火了，要知道平时我可是动也不敢动的。我爷爷拿了竹条子屋前屋后的追，我边抹眼泪边指望着家里谁会出来拉一把，可我奶奶和叔叔他们谁也不拉我爷爷，我一见没招转身便往我三爷爷家跑去。三爷爷的大女儿正在家里洗头发，从赶来的奶奶口里问清了缘由后她便去拉我爷爷，可我爷爷哪里听她的。她最后没办法见我实在是被打得厉害了便将我藏在她的闺房里，让我逃过了一劫。为这事儿我对她的感激可想而知，可好长一段时间她叫我爷爷我爷爷都不搭理她。前年回家过年叔叔说为了一些生意上的小事，她们兄弟三个反目在大街上耍猴宝让人看笑话，闹的不可开交。听后我一阵的伤感，当然，那都是长大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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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我曾说到有次小六子偷家里的米出去换烟抽，被他爸发现后吊在梯子上打得憋过了气，关于这事我得再多说两句。其实最初我们碰烟都不是为了抽，烟那时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表演的道具，是为了把电影里的一些场景台词模仿得更逼真一些。我们小时候喜欢模仿一些电影里的场景，学些台词，一些场面要是老夹着根木棍吐不出烟圈演得就不像，不传神，不能很好的表现正面人物的低头沉思一筹莫展和汉奸小日本的丑恶嘴脸。
??起先是胆大的伙伴偷偷地从父亲或是爷爷的烟盒里抽那么一根两根，后来我们发现一些大孩子们放学后不再和我们一起玩了，他们放学后总是背了书包躲到大队部后面的小山上去，神秘兮兮的，这其中就有我三爷爷家吃了荷包蛋的的两个孩子。那段时间我们的武工队无事可做，只好每天玩些弹珠子，在路上挖坑灌上水害人的小把戏，可有天放学后我三爷爷家的两个孩子竟在我教室门外等我。一起到了大队部的后山上我才知道他们在干真格的，他们和电影里的人一样将烟从嘴里吐出又从鼻子里吸进去，还吐一个又一个圆圆的烟圈，用手指将烟屁股一下子从手中弹出老远。后来我想他们之所以拉我入伙，肯定是因为我平时的表现特好，从没有和谁一起偷过谁家园里的黄瓜桃子什么的，也从不调皮捣蛋，让一个老实巴交人人公认的好孩子到小卖部那个老太婆那里去用米换烟是不会让人怀疑的，人家肯定以为是为家里的大人换烟，可后来我发现这个想法简直就是扯蛋，完完全全的一个脱了裤子打屁，多此一举。因为每次当我手心冒汗紧张兮兮的从怀里掏出米袋子，交到那个老太婆手里去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除了第一次她问我换什么，后来我们甚至再没有过交谈。称重、拿烟，前后不到两分钟。米是约伙躲在后山的大孩子们个人从家里偷出来的，根据各人米的多少对换得的烟进行分配。
??我起先只是帮着他们去换烟，每次会分得一根半根的或是装烟的烟盒子。烟盒在我们小时候是很珍贵的，那时候我们玩一种打三角纸板的游戏，如果没有烟盒子叠的彩色三角板是没有人要你入伙的。你要是有张大前门的烟盒子叠的纸板那不但可以入伙，还可以当队长，对要谁入伙或是不要谁握有生杀大权。那时我们烟盒的来源都不多，大人抽的大多是自己卷的纸烟，要凑足足够的烟盒入伙打纸板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换换烟就能弄到烟盒对我来说是件很划算的事，再说和堂弟他们玩的时候我还可以时不时的表演一下烟是怎么从鼻孔里吐出来的，再潇洒的用手指弹烟头。玩打仗的时候因为帮着换烟这事儿，我总是可以当三爷爷家两个孩子的警卫员，这让我炫耀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我也干上了从家里偷米换烟的行当，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是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脚，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前几次用布袋子从家里的米坛子偷米异乎寻常的顺利，可后来被我爷爷给发现了。我们家的米坛子有半人多高，是铁打的，放在上楼的木梯子下边。盖子有些重，盖上去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声响。我只记得那天大大的太阳，光线从屋顶的亮瓦照下来的时候我看见许多的灰尘在光线里翻滚。我轻轻的挪开米坛盖子装了米，正在往回盖的时候突然的一个激凌，抬头一看，我爷爷正站在了门口看着我，一言不发，静静的，等我再抬起头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我一直很奇怪他那次怎么没打我，其实我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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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我说过我小时候的记忆几乎全是挨打那回事儿，而挨打这事儿又不得不和我爷爷联系在一起，所以从小到大虽说我对我爷爷是言听计从，可那只是表象，那时候我只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当然不服气那事儿我也不敢放在脸上。等我长大后看了许多心理学方面的书，我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愤怒和反叛找到了答案，年轻的时候不懂，以为很酷，很潇洒，可后来却不是那回事儿了。
??我爷爷烟瘾很大，一天可以抽两三包，后来患上了严重的支气管炎。烟不能抽后，他便叫我到大队部去给他买冰糖，买回来了用锤子砸得细细的，烟瘾犯了他便从口袋里面摸出一颗放在嘴里。那时冰糖有些贵，买一斤冰糖的钱都可以打上半斤煤油了，夏天地里的甘蔗熟了爷爷便改吃甘蔗。有回他啃甘蔗把两颗大门牙给扳断了，这事儿让我乐了好几天。大门牙断后他说话便有些不关风，说起话来哼哼哧哧的，训我的时候听起来便不是那么的威严，每次挨打后我哭过了总会想着乐上一阵子。
??冬天的时候我爷爷喜欢让我给他暖脚，那是我最不愿意的事，因为只要上了床我爷爷就不让动，难受得很。每天吃了晚饭我总是在火炉边上赖着不肯上床，希望我爷爷熬不住了会一个人爬到床上去，这样我便可以和奶奶睡了，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熬不过他，因为我爷爷在火炉边上坐着也可以打上呼噜，咕咕嘟嘟的，抑扬顿挫。
??当然，除了挨打从心底里来说我还是挺喜欢我爷爷的。我爷爷年轻的时候长得特潇洒，人高马大的，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地方，他口袋里的故事一掏一个一掏一个，永远也讲不完。我们小时候山上有很多野兽，像麂子野猪什么的多得很，兔子豪猪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小孩子有时候跑到园子里去掏兔子都会掏上一只两只的抱了回来放在笼子里养。山上麂子野猪多了便祸害得很，尤其是野猪，林子里的竹笋还没长出来便被它用嘴掘了。那时候每家都有铁铳，农闲的时候或是家里来了客人，男人便会在晚上戴顶煤矿工人用的矿灯上山，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家门口肯定会有几只狗在那里抢骨头，咬得不可开交。
??打猎我爷爷是村里公认的高手，每次过年前村里组织的围山总是我爷爷一个人带了狗在前面探路，后来他身体不好上不了山，谁家地里要是给野猪祸害得狠了便会到我家来向我爷爷讨教。我爷爷很少用铁铳，他爱用铁丝做的套子，夜里躺在床上听到麂子叫了他便会爬起来，拿上两三个套子摸着黑上山去。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的时候准会看见爷爷在门口的大石板上剥麂子。用套子套的野物皮子不会坏，可以卖个好些的价钱，可我认为只有用套子那才叫高手，有点手到擒来的感觉。后来我们小孩子玩弹弓仗的时候，我便很是瞧不起那些用大人做的弹弓或是从街上买弹弓的小孩子，对他们很是有些不屑。
??有年大旱，一个早起的妇女到村里的池塘去洗衣服，发现有只麂子竟跑下了山在池塘里喝水。她一喊便一下的围上了许多人，大家拿了竹竿扁锄在那里打麂子，麂子被逼得没办法只好退到了水里，几个后生正准备脱了衣服下水的时候被我爷爷喝住了。我爷爷说这八成是只怀了崽的母麂子，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它是不会跑到山下来喝水的，这麂子不能打。后来几个晚上前面山上一直可以听到麂子叫，有人说那是母麂子在向我爷爷谢恩，可我爷爷说都是这狗日的天气害的，要是再不下雨，看你们年底到哪里去围猎去。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7-5-17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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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4 15: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