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看到狗是我们要走的那一天。那天一个大车从饭店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车很空几乎没有什么货物。我俩正在散步,我老远就看见车上有个黑影晃来晃去。“狗!”赶紧拉着老婆冲上去,跑到面前,踩着车轮胎扒着车挡板往里看。一大一小两条黑狗,和前面看的样子差不多,但个头大很多。大狗显然已经成年,小狗也有几个月大。可能因为有些晕车,精神不是很好,小的还可以到处活动,大的蔫蔫的趴在那里。狗旁边还扔了一堆半干的鱼干。“师傅,您的狗和鱼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们问开车的司机。“到了藏区很多狗,鱼是从班公湖弄来的。”哦!这就是传说中班公湖的鱼啊!听说要30年才能长不到一尺长!看这些鱼的个头算起来和我们的年龄也差不多了!作孽啊!不过还是很想抓条鱼咬两下。哈哈!司机不多会儿拿了瓶葡萄糖出来倒在狗的水盆里。两条狗呱唧呱唧的喝起来,看得出来它们晕车真的很难受。司机又在车里拿出一大包牛肉来喂它们!看着狗开心的咀嚼着大块的牛肉,就象一把刀插在我们心上,我们一路上都舍不得买这么多肉吃啊!(唯一一次吃大块牛肉是在狮泉河,我们买了好大一块红烧牛肉美美的吃了一顿。)不是没钱买,而是价格实在太贵了,有点接受不了!两只畜生也不顾及我们的心情,甩开腮帮子,把掉在车板上的肉渣都舔了个干干净净。我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到了物价便宜的地方我也要和他们一样大口大口吃牛肉!
狗是很可爱,但毕竟是人家的。看了一会儿我们就恋恋不舍的走了。回到饭店,老板和我们说,前些日子那个骑三轮车的老头也带了条狗过来,是从多玛带来的一条流浪狗,老头给了狗一点吃的,狗就一直跟着他翻山越岭,穿越了新藏线最艰苦,海拔最高的多玛到红柳滩一段来到这里。当它发现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好多狗和它做伴,生活条件非常优越之后,死活不跟着老头往前走了,把这位老先生气的直骂畜生!呵呵。
饭店的老板还送给我们一样稀罕的东西――一颗狼牙。说是猎人从山上打来的。我们都认不出是真是假。饭店老板说,狼牙会有一种臭味,怎么去也去不掉,他用白酒泡了之后果然味道淡了许多,不过那味道还是很冲。听说狼牙可以避邪,虽然是颗后槽牙(哈哈,其实真正做饰品的狼牙是那四个大的犬齿,月牙状的,非常漂亮。)我们还是很开心。老婆小心翼翼的找了张纸包起来,放到衣服的最里面口袋里。但愿这条不知啥死因而又被拔了牙的残疾狼能保佑我们走出这地方,平安到达拉萨,阿弥陀佛!(就因为藏的太深,后来在拉萨东措青年旅馆送洗衣服的时候把这颗牙给忘掉了,最终洗丢了。我们平安到达拉萨,平安回到家里是不是这颗狼牙在庇佑我们呢?)
转眼三天过去了,老婆最难受的时期熬过去了,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但一点问题我们又发生了分歧:我坚持往前骑,翻越奇台达坂,然后走甜水海到多玛的路。老婆死活就是不骑了!坚决要搭车翻越奇台达坂,而且很坚决的要我陪她一起搭车翻越奇台达坂!这次是非常坚决的软硬兼施,泪雨交加,寻死觅活!我那个烦啊!要不是这里海拔高,气压低,含氧量少,我思维不敏捷,当时就会晕过去。作为一个兼顾事业家庭与一条病腿老婆的男人!俺最终忍了!搭车就搭车!但有条件,我要求甜水海到多玛这一段路绝对不能搭车了!不然这条线走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当地司机一直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甜水海到多玛!”因为这段路的平均海拔都在5000米以上,过了多玛几乎就没有大的挑战了,如果这一段最艰苦的路我们放弃了,那么我们之前走的路可以说白走了。老婆最终被我说服,含着泪答应了。
车要老婆去找,老婆拦车有一手!装可怜,装可爱,是个女孩子都会这些,天生的!奇怪的是,你不想搭车的时候大车象车队一样轰轰的在你身边开过,扬起一阵土雾,当你想搭车的时候,n个小时也等不来一辆。我们把行李和车子放在饭店门口,等了一上午才等来一辆红色的油罐车往阿里方向去。油罐上面乱七八糟的捆了一堆东西,是从叶城帮忙给这些熟识的饭店带上来的货物。一些蔬菜,肉类,鸡鸭鹅,各种百货……凡是这里需要的都带。司机师傅姓李,还有一位师傅,好像姓徐,青海人,回族。看我们挺辛苦的,很痛快的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和我们一起搭车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她是从叶城搭车来的,但车在红柳滩坏了,没法前行,她还着急去神山看换经幡,没办法只能换车搭了。俺看他车上这么多货,也发扬了山东人一贯的优秀作风,上车帮忙开始卸货。别说,卸货还是个技术加力气活!油罐两边是圆的,不好爬,上面是平的,中间凹进去一块,正好放些乱七八糟的货物,后面一块平台,放的各种筐子,箱子。多少东西俺也记不得了,好像有几麻包、几篓子蔬菜,几扇猪肉,几笼子鸡鸭……足够一个饭店维持正常运营半个月!鸡鸭最倒霉。因为一路上烟尘特别大,他们又是在车最后面,被尘土一路上呛过来,卸货的时候已经有两只死翘翘了,还被同类踩来踩去!其它的估计也好不了,这一路下来,怎么也得是个肺结核!幸好它们不用承受病痛的折磨,没多久只要忍一忍,脑袋掉了酒盅大的疤瘌,几年后又是一只好鸡!新藏线的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哦耶!
卸完它们的开始装我们的。相比之下我们的东西要少的多。但不太好弄。因为我那个GIANT ARK旅行车太重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搬上来固定好。驮包之类的正好放到油罐凹下去的地方。笔记本和相机随身携带。因为害怕颠坏了(后来事实证明,惠普的笔记本非常结实,在经历了如此艰难的行程之后,现在依然性能完好!但可惜当时我们没有注意屏幕和外壳的保养,有些划伤,哈哈,给HP免费做个广告),我们就这样5个人,挤在一个驾驶室里。一路颠簸着上路了。在奇台达坂最狭窄的那小截山路上看到两辆翻在一边的车,司机干脆在车旁边支起帐篷生活做饭,看样子大概有个把月了。奇台达坂没有我想像的那么艰苦,一路缓上,在快到达坂顶端的时候又看见一起交通事故。一辆大车陷车了。上面拉着20吨左右的硼砂。因为从红柳滩出来这里的地貌就是那种高原冻土层,地表上面一层浮土,地下几米处就是永冻层,表面非常干旱,但往下很潮湿,甚至经常渗水。路况也就不那么好,渗出的水在路基两旁形成细小的水渠,常常把道路浸毁,也会让道路坍塌下沉。我们碰到的这个车就是不幸压到被浸软的路上,车身太重,陷了进去。两旁聚集了好几辆大车,司机们正在商讨办法。几个师傅开始用自身带的铁锹挖沙子,大概想挖一个斜坡车就能开上来。但看样子越挖越陷。听师傅们说,要么卸货,要么只能找两辆马力大的空车一起托才行。毕竟这里的车都超载太多,一辆车根本驮不动。我们车是辆满载车,也无济于事,只能打个招呼,留下几包烟,然后从旁边慢慢开了过去。后来听说那个车的司机把20吨左右的硼砂都卸掉后才开出来的,但那毕竟是海拔5000米的高原,如果身体不好,缺氧加大运动量的动作(挖土、卸货等等),人也许直接就挂在这里了。李师傅和我们说这里出事情很正常,大家能帮忙都会伸把手。死人也很正常,大家都没办法。谁让这里的路这么苦。押车的徐师傅已经上了岁数,好像第一次跑新藏线,开车直摇头:“哎呀!这里是啥路吗!光觉得这里钱挣的多,没想到路太差劲了……”一路上李师傅教给徐师傅如何识别路况,用几档多高的速度开这些搓板、沙石路不毁车。徐师傅是清真教徒,很健谈,听说我们从北京过来,就和我们聊起当年他去北京的“惨状”:“我去过那边一次,运货,唉,过了石家庄那边什么吃的都没有啊!很少有清真饭馆。没办法,只能吃方便面。一路上都在吃方便面,而且还不能吃佐料,吃得我看见方便面就恶心。后来到了河南郑州清真饭店才多起来……要是现在我有个10万块,就去趟麦加,回来就洗干净了(灵魂,不是洗澡)什么也不干,每天做个礼拜,在家看孩子,多好……”信仰是可怕的力量,没信仰更可怕。象我这种没信仰的人……不说了,又跑题了。呵呵。李师傅和我们聊这条线上的趣事,给我们说:“其实你们这些骑车的走这条线都是瞎骑,哪里是哪里都不知道!象我们这些开这条路开了十几年的人才知道,什么地方有传说,什么地方有故事,什么地方能看见狼,什么地方有什么讲究。你们这些小青年,一闷头骑,骑过去了,光看见些风景,其它的是啥也不知道啊~~~等到了前面我告诉你,有块石头象老鹰的,有块石头象骆驼的,这些石头都是有讲究的!!!还有啊,我问你,你知道到了甜水海该弄点什么纪念品吗?”我和老婆面面相觑,一脸茫然,李师傅神神秘秘的说:“到了甜水海兵站,你问他们要吸水石,这东西整个青藏高原都没有,只在甜水海附近有,他们当兵的经常弄,你问他们要,他们那里准有!这个石头妙就妙在,你往上面洒些草种子,稍微浇一点水,不用管他,几天就能长出草来了。”我和老婆赶紧问那石头是什么形状的,结果李师傅说他也没见过,光听说过,据说是什么的化石,他也不清楚。他这一番话,激起了我和老婆的好奇心,吸水石?是不是和和田玉有的一拼啊?要是象玉一样一小块一小块的,那我们就多要点儿,回去卖了换点钱花?要是人家不给,怎么办?我们就自己找地方挖去?……“邪恶”的念头在我和老婆心里默契的产生了,我俩相视嘿嘿一笑,谁也没再说话。结果,李师傅的这番话害得我们扛着个足有两斤重的大石头块从甜水海一直走到狮泉河,差点没把老婆累死。。。这是后话了。
上了奇台达坂往下看,一片空旷的大地。那种空旷的景色至今印在我的脑海里。那种空旷的感觉恐怕是我用相机无论如何也拍不出来的!前些个达坂都是高山耸立翻过去已然是高山,从来没有这么平坦开阔的感觉。真想把车子放下来骑下去。可惜老婆死活把俺阻止了!一路颠簸,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碧绿色的湖泊,李师傅告诉我们这个湖就是甜水海!再前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甜水海兵站!有句老话是“隔山跑死马”,但这平原上也够马跑一气儿的。老远就看见兵站的房子,但开了足足一个小时我们才到达跟前1公里的地方。下车,卸货。和司机师傅道别。马上要开始这号称世界最高海拔平原的行程(这一段路,是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的平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