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高耸蓝天的两个隶书字，悬挂在乾州古城拱极门顶层的匾额中，庄严，苍劲。梦幻般地萦绕在我心头。
当我第一次来游玩这座古城的这天，拱极门中悬挂十多条彩幅，彩幅上告诉我的是这座古城正在开展着各种各样的活动，最为吸引眼球的当属“乾州古城百姓生活有奖趣味运动“汇”、第八届全国青少年艺术展评活动湘西赛区选拔赛。
我好奇地从志愿服务者手中领取一张小纸条，按照他们的叮嘱，填上自己手机的号码，然后投入他们端着的纸箱。一位女生说，等一会儿抽奖。妻，露出羡慕的眼光，谦谦地说，也给她填一张吧。看来，有奖的机会，人人都会争取啊。能有夫妻双双中奖的可能吗？
时间尚早，一百多里路程，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拱极门北侧第五家便是一个乾州古城粉馆，我点了一碗牛肉粉，年轻的米粉老板娘一抬头，我吃惊地“啊”了一声，她也立即认出我来，和我打招呼。
“原来是永凤啊！”
“张老师来乾州玩儿？”
这个永凤是我过去的一个学生，原来嫁到乾州来了。我告诉永凤，我是慕名来看乾州古城的，看来，今天来对了，好多的活动，好热闹的场面。
提起乾州，永凤好几次要与我们搭腔，看来她是想告诉我乾州的变化，可是，来吃早粉的顾客特别多，看她夫妇忙碌的工作，我们不忍心影响他们的生意。
牛肉粉味道甘美，香气袭人。永凤一再不肯收我们的粉钱，我也不好意思再三地推脱下去，只好再三地表达我对这对乾州人的谢意。因为惦记着手机号抽奖的缘故，告别乾州古城米粉馆老板夫妇，折回到拱极门前。
拱极门边临时的表演台上，一个穿着入时的乾州人，正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欢天喜地的表演着“人背后头球”活动。“游湘西，奔乾城，全民参与，老少皆宜”的大字，隐含乾州人对生活的幸福之情。
我夫妇只有半日游乾城计划，等不及开奖，便进了拱极门。
整洁的古城，静美的条石，小青砖小青瓦，处处都是“谷韵吉首，游湘西奔乾城”的招牌，还有各种晚年活动的预告，让这座古城寒冷的冬天变得温暖起来。
没走几步，一支带着童音的歌声，从一座木板庭院里传出，幽雅，张扬，我们循声走进这栋老屋，庭院里居然是一处表演场，一个小姑娘握着话筒在舞台上一边歌唱，一边表演。这边观众台前端庄地坐着几位带有艺术气质的中年人，他们在细语，像是在评判着那个姑娘的姿态和演唱。
观众台上坐满了男女老幼，还可以看出不少等待表演者在描眉画眼、饰粉抹黛。
我在南京古城看到过一座戏楼，其建筑设计、以及效果也不过如此罢了。而乾州百姓平常的日子也能过上皇宫的生活。
戏台的匾额上 书写着“乾州巫傩堂”几个流利的草体。湘西人才辈出，这里是艺术殿堂，这些演唱者，个个都是艺术的佼佼者。
出得巫傩堂，便看到一块门匾上书“仁和居”。门壁上挂着小简介：仁和居第一代主人是衡州贺臣湘（1755——1813）诰封朝议大夫，系唐代诗人贺知章之后人，清朝嘉庆时迁居乾州。乾州名人。
我不禁肃然起敬。诗人的后代，能在这湖湘边陲僻壤生活，乾州早已融入华夏文明圈内。还有那陕西总督、太子太保、光复台湾的一代名将杨岳斌，率兵三千、身先士卒、誓死保卫大沽口炮台的民族英雄罗荣光。乾州，十里盆地四周环山，其山如九龟寻母，有万溶江、天星河二水绕洲，行程三陆横陈，状如乾坤。拜谒一栋栋名人寄居的房舍，我仿佛又一次在品读沈从文先生《湘西》这样描述乾州古城的文字：“地方虽不大，小小石头城却整齐干净，且出了近三十年来历史上有姓名的人物……”
再向东500米，便巍峨耸立着大城门——三门开。穿进门洞，几乎迷失在一眼大井中，南北各开一洞门，原来三门开就矗立在万溶江畔。门外是湘西常见的跳岩水坝。河水清幽，一只小渔船载着一个汉子，正忙碌着放着鸬鹚取鱼呢。几朵梅花招惹着两个女子，镜头不断地摄取腊梅的芳姿。其时，梅花刚刚含苞，寒雪还没来临，自是那两个小女子多情罢了。
三门开，雄壮威武，寒梅娇小暗香，江水自是不分昼夜地哗哗流淌，千古一景，看不见丝毫的沧桑。
我们顺着江岸上行，远远地看见一座飞架东西的石拱桥横跨江岸。那定是传说中的三王阁风雨桥了。尽管我难以寻找那些传说中的故事，但是，我知道，这座风雨桥见证古城的沧桑变化。
曾经，这里是凤乾大道的关隘要口，南来北往的商贾军队百姓轿抬来到这儿总会被江水吸引，而后坐在桥栏杆边小憩。微风吹来，阵阵情歌鼓动着人们的心情。桥下，鲤鱼翻跃，春光不再。而到了夜晚，两岸吊脚楼内传出女子侨情的声音，自是一番勾魂勒魄的撼动。闲话的人们因此谁愿舍弃这春花秋月的风景而早早地别去呢？
我读着风雨桥上一幅幅楹联，一阵迷惘，一份奇想，也一种落寞的感觉。妻一个劲地催促我，赶时间吧，不是说好只游半天时间吗？我哦哦地应答着，神魂还萦绕在一个叫胡德堪的情怀中：和风波浪翻江里潜鳞腾水面，时雨乾州润桥中过客话春光。
看过罗荣光故居，瞻仰中国著名历史学家、著名马克思主义史学家、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的重要奠基人之一翦伯赞寄居，进入一条小弄，怎么一看不到期盼已久的胡家塘。一时兴起，我夫妇又一次折回拱极门，向南，不到两百米，独具特色的景点出现在眼前。弯弯的清风桥，静静的安澜井，不同年代的古民居，再加上湖边闲适的人客，静谧，幽雅，古朴，那枯谢的荷花给人老态龙钟的清凉。
我有点饿，还好一处小摊上摆放着当地蒿菜糯米粑，一问价钱，一块五两个。剥开粽叶，香甜的蒿菜味扑鼻而来。听卖蒿菜粑的女人与闲坐的居民一边谈论着各自孩子读书，一边满足自己当今的生活。
“读书成绩好不好不要强求，身体棒棒比什么都重要。”
我想起了湘西人尚武精神总比从文看得重，读书是天赋，身强力壮同样能光宗耀祖。因此就有了杨岳斌、罗荣光、乾嘉苗民起义领袖吴八月、民国陆军次长傅良佐民族英才出自乾城，更有贺龙女儿贺捷生将军寄居乾城，给古城增添新的风采。
在文庙前，我遇到两位老人，一个叫田景友，他介绍另一位老人叫向元雄。听他们说，本来是镇竿人，一个是教师退休，一个总供销部门退休，因为看重乾州古城的人文景观，退休后搬进乾州古城落户。两人如今都是乾州诗社的成员，退休后在古城内写写诗作作画，享福晚年。
我看到老人的邻居门眉上挂着“张一尊寄居”的匾额，房屋已经被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原来这就是“北徐南张”之称的张一尊大师寄居处。《三骏图》《八骏图》《万马奔腾》栩栩如生，顷刻仿佛在我眼前奔腾起来，扬起铁马战尘。
有了如此厚重的历史，有了十里盆地，四面环山，二水绕州，三陆横陈，状如乾卦的灵气，我顿刻省悟，文以载道，文以凝聚，文以传承；以商养文，文能润商，自古皆然也。
在田景友老人他，他热情地招待我们落座，赠给我一本他自己写的诗集。
万溶江畔古乾州，武水环青款款流。
风雨桥前春燕舞，碧波浪里锦鳞游。
梵钟声袅观音阁，疏柳霞晖吊脚楼。
夜与友朋游两岸，万家灯火抱孤舟。
我深深敬佩两位老人这种远去尘嚣、怡情山水安度晚年人生境界。
文庙对岸便是观音阁，碧水连天，佛殿前青烟袅袅，禅房门外，芊芊细草，夕阳西下催人忘返。我心中有一心愿，待到晚年，在古乾州城内租一板房，端一杯清茶，巨头红日看飞鸟，静坐山亭听暮禅。
此生足矣。 |
发表于 2012-1-12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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