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随阳山里客 于 2013-8-21 21:31 编辑
七月半里忆族叔
族叔,顾名思义,是我同宗的叔叔.虽然隔了几代,但用家乡俗话来说,是一个鸡蛋没散黄。我尚未记事起,族叔就参加了工作,先是在矿务局煤矿,后来调到蒲纺。那时候,只要他回来,亲房的孩子们都有机会吃上几粒用花花绿绿的玻璃纸包着的糖果。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糖果也是稀罕物。我那时的小脑海里,参加工作的概念,就是有糖果吃。
族叔每次回来,都会用一双大手捧着我的头,把我整个身体提离地面,说是称我的体重.鼓励我多吃饭,就长得快。我也积极配合,摆出最适宜的姿势让他称,两只耳朵虽然被捂得热辣辣的火烧火燎,但心里很甜蜜。家族里我爸爸那代人,族叔与我爸最亲密,他们性格合得来。那年我爸在县医院住院,医疗费不够,是拿工资的族叔慨然解囊。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天,我和我哥坐手扶拖拉机进城接我爸出院,饥肠辘辘时,遇到从蒲纺下来结清我爸住院费用的族叔。他带我们哥俩上大众餐馆,吃的胡罗卜炒肉味道好极了,至今闻到胡罗卜炒肉香,我都会联想到族叔。就是从那时起,我发愿要走出山里,要拿工资,要让家里人有饭吃,有衣穿,不再为钱的事犯愁。
我爸去世,伤心至极的我无心读书,就去当兵。在部队,数与族叔通信最多。他打听到农村籍战士服役期满五年,婚后家属是商品粮户口,退役后可以安排工作.族叔就忙于托人,给我介绍对象。那时蒲纺女工多,记得他一次寄来三个女孩的相片,说是由我挑选。我探家,族叔还安排我与女孩们见面。终因无婚姻缘份,一个也沒谈成。
我爸生前留下唯一的一张照片,是与族叔的合影。那时的我爸,尚未生病.像片里,两人亲密相依,笑容可掬。这张珍贵的像片,族叔一直保存.我爸去世十多年后,族叔又请在汀泗开照相馆的老表哥,单独把我爸临拍下来,放大了许多倍,嵌在精美的相框里,栩栩如生。像片至今挂在我家的堂屋,每次回去,我都要在像前站立几分钟,沐浴在我爸慈祥的目光里,寄托无尽的思念。
蒲纺萧条,族叔下岗。族叔在当时在官塘开医务室的弟弟帮助下,继继续续去武汉贩卖过医疗用品,终不成规模,没赚到什么钱.六年前一个冬日的早晨,闲赋回乡的族叔在屋前田埂上吸了一根烟,回到厨屋的火炉边烤火,椅子一歪,身子靠在墙壁昏过去,不再醒来。我没能送族叔上山,千山万水隔绝了家乡的音讯。村医说,族叔是脑溢血,及时发现送往医院,应该有救。而这吋的村庄,只剩老少嬴弱,青壮年们南的南,北的北,各自奔波忙各自的生计,有谁能送族叔上几十里开外的医院?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下班的路上,看见一些本地的村妇老太在马路边焚香烧纸,祭供着白酒,盘鸡,水果。一位老妇虔诚地抛洒着篮簸里的谷物,嘴里振振有词:"一把高梁一把谷,打发先人来享福.....".我想起了家乡逝去的亲人。关山阻隔,不能回去祭拜,只能面北黙黙遥问:族叔,以前烧给你的钱都收到了吗?你在那边是不是与我爸在一起?你们都享福了吧?
* 北望家园糸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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