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田田 于 2013-11-23 14:58 编辑
很小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家里长辈说过,我的出生地是陆水湖上游的芳世湾,我刚刚出世不到三个月,就被抱着移民下来了。从此,陆水湖、芳世湾,这两个名字就根植在我的心灵深处。成为我在众里千百度找寻的“她”。 芳世湾,陆水湖的一角。那里景色宜人,地理环境比较独特,国家大搞农田水利建设之前,那里是个人口不多的小山村,四周环山,楠竹丛生,因为四季分明,各种珍禽野兽在这里繁衍生息。还有隽水河从村中流过,水里鱼虾肥美。我们的祖先,就在这里劳作。平日里,耕作几块薄地,上山打猎、下河捕鱼,日子到也过得安逸。上世纪60年代末,为了修建陆水大坝,上游库区的人们,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必须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他们忍痛舍弃那片山美水肥的丰饶土地,移民到下游的柳山湖这个虫窝子。先辈们灭钉螺、开荒地,重建家园,为了国家的建设,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小时候,常常缠着大舅讲故事。总是觉得,关于老家的故事美丽又神奇,总也听不够。大舅说,我家的老屋就在陆水湖边,屋后就是竹山。那时候,陆水湖的水又清又甜,水里的鱼多得就像自家水缸里的一样。来客人了,外公就吩咐他去抓鱼,大舅立马扛起两头尖的小船,带上两只鱼鹰,往水里一放,一盏茶的功夫,就捕到几条好大的鱼。一点也不耽误待客。还有后山上安放的夹子,时不时的夹到野猪、野兔、麂子之类。大舅说,只要勤劳,丰衣足食是没问题的。 移民初期的生活是艰苦的。水土不服,物产匮乏,还要开荒垦地,一切的不适,都会让人想起后方(移民下来的人们都把芳世湾那里称作后方)安逸的生活。以前,没有道路直通芳世湾。移民下来的人们,因思念故土、思念亲人,想回去探望一次,必须步行几十公里,翻山越岭,还得在潮汛时期,赶得到山上放下来的竹排。回去一次,是难上加难。所以,在道路修通之前,故园——芳世湾,只是一个美丽的神话,是我无数次神游的梦境。 在科技发达的今天,想去芳世湾,可用“弹指一挥间”来形容了。如今,我已经不止一次来到芳世湾。这里甜美的空气,醉心的景色,每次都让我驻足难前,不忍离开。我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取名“芳世湾”。但是我知道,桀骜的隽水,奔腾到这里,心不甘情不愿地拐了一个大大的弯,进入陆水湖库区,威武的陆水大坝,拦截和驯服了这匹洪水猛兽,让它造福于人民。 大坝的建成,使芳世湾的水面变得开阔了,更大气了。因为弯道,阻挡了泥沙的毫无顾忌,憋屈在这里的泥沙,形成一个自然湿地,水面下降时,裸露出的河床,水草肥美,吸引一些珍禽在这里滞留。苍鹰盘旋、鸥鹭惊起、草长莺飞的自然现象,使芳世湾成了陆水湖最美丽的一角。 由于水平面的上升,我家的祖屋,已经沉没在水里。每次来到这里,我都产生无穷的遐想。我想透过清澈的湖水,闻到老屋上烟囱飘出的锅巴香,觅到祖辈们耕作的身影,想与祖辈们一同分享捕获后的喜悦。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湮灭在深深的历史尘埃中,只有高坡上的竹林里,那几座先辈的坟冢,在默默地怀想着沧海桑田的变迁。 发展带来的破坏已成事实。鸟儿在空中咳嗽,鱼儿在水里哭泣。环境的污染、生态的失衡,使我厌倦了城市的喧嚣。梦想着,等退休了,回归故里,回归自然,回到那桃花源般的故土。我无数次的做着南柯一梦:在祖先们留下足迹的陆水湖边,搭建一座二层竹楼。在周围开垦一些荒地种菜,不施农药化肥;养几只鸡鸭丰富生活,白天,鸡子上山抓虫子,鸭子下河吃鱼虾,晚上都回家下蛋;再养两只大白鹅看家。我闲着没事了,去菜地捉捉虫子、去鸡窝掏掏鸡蛋、去河边欣赏大白鹅红掌拨清波。不慌不忙、优哉游哉,逍遥似神仙。哈哈哈,简直是白日做梦了。 每个人都有美丽的梦。我的梦想不伟大,但很美丽,可能很好笑,但很实在。在我人生的最后时刻,我想变成一条鱼,一条陆水湖的鱼,我要去湖底找寻外公捕猎过的铳枪、外婆纳过的鞋底;摸一摸妈妈睡过的雕花床、舅舅扶过的犁耙。 但愿陆水湖的水,变回以前一样的清澈,一样的甜美。我不想做一条被“淹死”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