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风。雨。雷。电。
二月里的东风早已不似年前的北风那么干燥寒冷,它引来了紫气,大地回春,万事万物在明媚的春光里苏醒过来了。抽出嫩芽,长出细叶的杨柳随风轻舞。嫩绿的草滩沿着西凉湖畔无边地铺展。慢慢转变的东南风带来温润的细雨。风向正南的时候,就是四五月份了,风中灌满麦子的气息。六七月份会有狂风,西凉湖面一下子白浪滔天,一条条船紧急地回到岸边。狂风摇动着树冠,天上乌云滚滚,暴雨快要来临了,村里的男女老少一下变得手忙脚乱了。酷暑的八月份,人们总希望南风来得更勤些,特别是在闷热的夜晚。秋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总少不了一场萧瑟的秋风。那场秋风带给人们的可不再是夏风般凉爽,而是带来了飒飒的寒意。燕子飞走了。枯黄的树叶被无情的秋风吹落。叫人害怕的还是十二月的老北风,半夜里,在天上吹,电线和树枝都被它吓得呜呜地叫,我们裹到被子里,头也不敢露出来,想到明天早上天寒地冻,说不定雪就要下下来。呼啸的北风就像个大妖怪立在天地之间,此刻路上如果还有人,那他一定是双手插在裤袋中,缩着脖子屈着腰拼命地埋头往家里赶吧。
在西凉湖,雨天也是有意思的。二三月春雨绵绵,一下就是十来天,大人们这个时候都在牌桌上打纸牌。一旦雨天结束,太阳普照大地的时候,出门去看,会发现外面已大大地有了变化。大路边的草已经变绿了,麦子也一下子长高了一大截。桃花与梨花不必说,已经开了,就是油菜花,也已早早地开出几朵出来。所以说春雨润如酥,令万物生长。四月里,会看到刚刚从南半球飞回来的燕子在细雨里掠过,它们正忙着衔泥来家里的屋梁上做窝。雨稍稍一住,小孩们赶紧带个捞子去湖边的沟渠里捉鱼。老大爷们就会牵着牛到野外去,新草已经长起来啦,牛一边啃着草,一边将在草丛中玩儿的青蛙吓得四处乱跳,朝着池塘飞奔。七月的雨总是下得大,屋檐上的流水像瀑布一样,屋前面的空地上,都积起了浑黄的雨水。我有时用双手捂着两只耳朵,一开一合,听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有时倚在大门旁,出神地望着雨点在地上打起的雨花。中秋之后,也会下好几天的秋雨,毛衣就是在这些雨天里加到身上去的,以后想脱下来也就难啦,一件加一件到身上去,天也就凉了。稻场上的草垛,也会慢慢地升上白汽,把手伸进草垛看看,又湿又热。冬天的冷雨后常常是下雪,起初飘落下的雪花都要被细雨弄湿的泥地所侵吞,下了许久才能看到白色,但是一旦白色形成,就迅速地变厚,鹅毛般的雪花很快将大地覆盖。
雨天对于鸡与狗来说,一定会很烦闷吧,它们不得不呆得窄窄的门廊里,发呆。
春天的雷声令人振奋,远远地响在云层里面,象睡熟的马大哈在打呼噜。夏天的雷声却令人惊骇,一个大雷在天上滚过,胆小的人会赶紧捂住耳朵。有时候,会打一小半夜的雷,一声比一声猛烈,就像是在村庄的上空,甚至在自家的屋顶上。一些睡梦中的小女孩被响雷惊醒,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吓得哇哇叫。有些雷的确恐怖,好像屋顶的瓦都被它揭起来了,哗啦啦一串串从屋檐滚下来摔在石板地上。闪电也发了疯似地在乌云里乱串,不停地闪烁,一下一下地映在窗子上,抽打着我们的屋瓦。村里有一头老水牛曾在黑夜里被雷电给活活霹死。它是非常勤勉深受人们喜爱的一头牛,它死得真冤枉,那个马马虎虎的主人竟把它拴在村东风口上的那棵大树下,不被雷电袭击才怪呢。
七八月晴朗的夜间,西北边的天空有时布有乌云,蜈蚣似的闪电升起来,泛着微微的红色,大人们讲今晚不会下雨的,明天还是晴天。我仰望头顶的天空,看到很多的星星在眨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