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你来了 叶文福

村夫遥星

幸   亏   你   来   了             叶  文  福


      1984年5月23日，这一天，我四十岁生日，一个人困在一座破楼上，是被迫写检讨的第三年，还在写检讨。所有的亲朋之中，只有诗人高伐林记住了我的生日，并从城里带一个暖瓶作为生日礼物。他知道我那里没法烧开水。见面抱住我，说了一句让我一生都记住了的话。他说：“我怎么也想不到叶文福有四十岁，我以为你永远只有二十岁。”这首诗是他走之后写的，算是我对这份恩情永远的拜谢。

我的门前可以罗雀
亲人朋友仿佛远在伦敦
生活将寂寞孤独恩赐于我
收下！多情我收下这冷酷无情
我是乞丐的儿子，一切
都羞于乞讨，为着没有自尊
才以生命护卫孱弱的自尊
    ——幸亏你来了

虽然沉默，但不是死海
虽然殒落，但不是流星
今天的落日我是明天的太阳
今夜，我在峡谷里
用耻辱洗濯一天的劳顿
明天，我又
我又新鲜活泼地灿然东升
     ——幸亏你来了

不，也许我真的是一枚落叶
永远在不幸与不幸间飘零
永远地失去了生命的原色
爱与恨只留下暗黄的凄清
那又何妨！只要不离开丰腴的大地
化腐朽为神奇，来年又是一树春荫
     ——幸亏你来了

不，也许我真的是一片大海
永远咸涩得无法平静
爱这方土地，却永远爬不上岸来
于是我一浪一浪地亲吻，带着沉郁的歌声
痛苦地龟缩在地平线以下
一任狂风鞭挞，暴雨欺凌
那又何妨！我曾在深山里沁甜，花瓣上纯真
大海翻动的，是大陆上的不平
     ——幸亏你来了

幸亏你来了，我青春还没凋谢
我的微笑还没有变形
我是吊兰，命运向下而头颅向上
我是瀑布，跌进深涧才有歌声
我是阳雀，我的天地是田野
没有风雨，便失却了阳春神韵
一万只鹦鹉，也抵不住我自由的歌声
幸亏你来了，朋友——
魔鬼的儿子是天使，仇恨的女儿是爱神

                               1984，5，23于北京
                               1984，10，30改于北京

七公

那时候是叶老失意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