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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转载]回望羊楼洞茶场1972——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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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4-7-15 10:2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听说武汉地方志董玉梅女士编的《百姓摄影》出来了,便赶去求了一套。随手翻了翻,虽然很老的照片不像我想的那么多,但感觉书的重量和内容都很扎实。
      我喜欢以“百姓”为名的这套丛书,编者和作者做的这件事反映了社会的进步。我以为以“百姓”的视觉记录世间万象是一种很先进的理念。或许是惯性,近几年我偏爱一些以“记”为主文字和图片。以至不管是否够资格也赶去求了一套。
      看了几天,感受最强烈的是记的魅力。
再看,居然是下放时一个连队(当时羊楼洞茶场的编制)的同伴。把他的回忆转载:

我的知青生涯(上篇)

2012-12-26 10:54:15


引子
      1972年4月17日,数千知青被闷罐子列车拖往鄂南山区的羊楼洞茶场,那是知青下放洪流中的一个支流。刚过16岁的我是其中一员。尽管我们胸戴大红花,周围响着欢送的锣鼓,但早已没有了“老三届”的豪迈。“下放”已经成为那个时代很敏感的话题。
因为父亲已经下放,为我送行的只有我的母亲和两位留校的同学。言语不多的母亲,在邻居“儿子成人了,应该高兴。”的安慰下,含着眼泪一言不发;老汉口火车站内外被挤得水泄不通;火车开动瞬间的情景;都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几年前和朋友办知青网站,我写过:
下放有几分悲壮,
车上是戴花的孩子
车下是孩子的爹娘。
下放有几分凄凉,
车轮一动车上车下哭声骤响。
……
      闷罐子列车,没有窗户,行进时车门可拉开一个缝。女生们把脑袋挤在那可露半个头的缝上,再看一眼。在她们眼泪还没干时,男生们已经开始在行李堆上玩起了扑克牌。蒙蒙懂懂,糊里糊涂,几个小时便到了赵李桥。由学生变成了知青。开始了三年八个月的知青生涯。
      千万不要因为我刚提到的“眼泪”“哭声”“大红花”匆忙给这篇文字定性。它不会有“孽债”的沉重,也没有“今夜有暴风雪”的磅礴,在我看来就是用“艰苦”来形容都有点无病申吟。它只是小男孩的一段经历,下放小支流翻起的几朵浪花。
上篇  干校的小学员

制材厂
      赵李桥位于鄂南,是蒲圻县的一个区,当时武汉市“五七干校”的场部所在地。赵李桥的名头和辉煌就那几年。那时特快列车都会破格在那里一停。这可是蒲圻县城都没有的待遇。
      一下火车大家便上了接站的卡车。我们二十来人被分到茶场制材厂。车没开几分钟就到了,一个不太大的院子。院内有蓝球场,单杠。接站的年轻人帮我们把行李拿进院旁的砖瓦房,房里20多人同住,摆满了上下铺,把行李往床上一扔,我们便成了那个集体的一员。收拾好床铺,便四处转转。大院入口一侧有几间办公室。背对办公室,右边是宿舍,左边是厂房,对面也是厂房,穿过对面的厂房便是厨房食堂。厨房内外还安有自来水管。完全找不到过去学农劳动农村的影子。当晚我给母亲写信,用了“住砖瓦房,用自来水,吃大食堂” 报平安。
      我们是作为知识青年下放到了“五七”干校。和下放干部们一块劳动改造,接受教育,接受谁的再教育?那时是搞不清楚,也没想搞清楚。
      晚上开会,连长介绍情况,制材厂的任务就是为茶叶包装制作木箱。叫厂又按连队编制,是那时的特色之一。连队有几十名“五七战士”(下放的干部),许多带有家属。连长很婉转地要求我们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理由是有些事很复杂,我们不会明白。就是因为这条,我和下放的干部几乎没有交流,在哪里待了几个月还没法记住一个下放干部的大名。在我们没到前,有二十多名70届的知青。在他们前面69届的知青已经全部招工回城了。我们开始的任务是种菜。以后根据工作需要,有人会干木工,食堂,养猪等工作。每人每月发6元钱的菜票6元钱的饭票,4元的现金做零花。还谈到干校的知青在招工时很受用人单位欢迎。
      羊楼洞茶场曾经是劳改农场,我们住的大院过去就是关犯人的地方,房门上留下外装的电灯插座就是留下的痕迹之一。连长是过去管犯人的干警,劳改农场搬走后他们便脱下警服成了茶工。对于下放干部们来说,在这样的地方“变相劳改”的阴影是挥之不去的。各种会上批判“变相劳改论”的发言,很难说清是“批判”还是“强调”。我们也常参加这样的大会,但这些好像与我们无关。
      和到农村插队的知青比起来。我们的条件太好了。不单是物质上的,还有精神上,在劳动中我们会得到那些下放干部的照顾,平时也常能感受他们关爱的眼神,有位70多岁的老者,据说曾是东湖疗养院的院长,负责放牛,放一头牛,不大参加各种会议。他看到我们就会笑,那种愉快的笑在那个时候很少见,他的老伴作为家属不在下放人员的编制里,没有任务,少些约束,经常会到我们住的地方看看。不进门,靠着门框和我们聊几句。
      70届的男生,很多成了木匠师傅,他们能娴熟地运用电锯,电刨,电钻等木工机械,也会伸出双手让我们看他们残缺的手指。好几位的手指都是让电刨给咬掉的。但这似乎吓不倒谁,我们还是希望有一天能从种菜的地方调到木工房,感觉做木工活比起种菜要好玩的多。
      白天种地,拖砖搞基建,帮农民插秧。晚上开会学习,时间排的极满,周日白天不出工,晚上也安排学习或会议。一次周日,我们擅自结伴到十里地外的机修连去玩,我们学校的另一部分同学分在那里,中午在小镇上吃饭,喝了点酒。回来便因违反了“五不准”而受到严厉的批评。那一次外出违犯了三条纪律“喝酒”,“抽烟”“擅自外出”。
      连队进行传统教育,曾组织我们去探望深山里老区的烈属,因语言关系,烈士的遗孀说了啥已没有印象,但记的那破旧黑暗的老屋里竟是一张华丽气派雕工精细的大床,记的出门时抬头看到厅屋大门的上面假放着厚重的黑漆棺材;记得在路上因为贪玩差点滚下极深的山沟。茶场宣传队常有巡回演出,队员们都是下放到哪里水平极高的专业演员,在那里看过何柞欢的《追报表》,他一下跳到凳子上的动作给人印象很深。我们也组织旁听过干部们的批判会,感受过那令人压抑的气氛……
      那样的管理下,短期内大家很容易成为圣人。也许是我表现还不错,也许是照顾我个小。不久被调到食堂。不到三个月入了团。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时我“玩性” 大,容易满足,搜索一下,那段记忆中没有 “愁”字,却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快乐。比如:食堂要负责抽水,在水塔里水完了时,要将离食堂不远的水井旁的柴油机发动起来抽水。摇柴油机要臂力,我这样的小个子则要靠技巧。和食堂的下放干部去抽水,让我摇过几次,都失败了。那位干部很担心我被反转的飞轮打伤手。便嘱咐这事让他做。一次看到水完了,我便没打招呼去发动柴油机,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井边待了很长时间,硬是将柴油机发动起来了,回到食堂,脸上的笑容肯定异常灿烂,当班的干部因长时间找不到干活的人对我大发脾气都没有影响我的情绪,还是另一位干部将他栏住,问了情况后开起了玩笑:“到底是小伢,您气的要死,他笑的要死,以后抽水就叫他去吧。” 在食堂,我很快能独挡一面的事是烧火,不知是其它人不愿意烧火还是我的炉子烧的确实好。食堂的人都说:“这伢会烧火,连老虎灶都会烧。”日后这样的名声竟让我多次受益。制材厂的伙食不错,事务长曾是采购,他能弄到皮革油,腊肉等计划外的物质,我看到一次他压车运回几桶皮革油,大家都兴奋地围着看,他的得意也是露在脸上。那浅咖啡色的皮革油其实是工业用油,在物资紧张时却成了紧俏的食用油。
      我一边在食堂工作,有时还会主动到菜地去帮忙收菜浇水,可见那时心情极好。很难形容那段生活,单纯?单调?快乐?无聊?但那是一段有希望的生活,“希望” 就是一两年后重回可爱的故乡。那个时间很短,以至很多人的名字都没有留在记忆中。
      父亲在看我信中处处流露满意的情绪,有几分担心,回信提醒我,对困难要有准备。当年6月,茶场和干校开始分家,机构开始调整,下放干部开始向赵李桥集中,制材场和实验站合并,这次调整对我们有直接影响。就是6月底我们这批知青的十几个男生被调到距离赵李桥十来里,位于沙子岭的茶场砖瓦厂。
砖瓦厂
      数千知识青年的下放需要大量的住房。砖瓦厂被迫紧急扩充,在我们之后还不断有从其它连队调来的知青。砖瓦场是茶工最多的地方,也是男生最多的地方,和我们差不多时候调去的近百人全是男生。厂长是茶工,指导员是茶工,就分管知青的副连长是位下放干部,是位戴着眼镜胖胖的对人极和气的下放干部。其它下放干部基本上都调走了。我们有三十多人安排在专门种菜的农副排,厂里派了位70届的知青来担任排长,还配了一个茶工师傅指导种菜。
      应了那句老话,裁缝的孩子没衣穿,木匠家里没家具,做砖的也是住不上砖瓦房,砖瓦厂仅有的几排砖瓦房,住着茶工和原砖瓦厂70届的知青,为我们新来者准备的住房是芦席棚和楠竹搭就的通铺。就连食堂也是由竹子和芦席搭建的。“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身住芦席棚,越住心越红!”是那时用得最多的口号。那里生活条件无疑差了许多。
      我最初和十来人被安排搞基建,盖食堂,做灰来泥巴来的小工,那次房顶盖瓦,十多人上房顶传递,角钢焊成的房顶突然给压垮,整个房顶如果不是被尚未拆除的手脚架撑住,大家从六米多高摔下来,十几个小工恐怕有一半要提前结束下放的日子。屋梁的跨度很大,全部重新加工更换,让食堂的完工时间推迟了一个多月。
      等待屋梁的加工,其它人回农副排种地,我却因有烧炉子的“一技之长”调去烧开水,热水。这是件很舒服的差事,在砖瓦厂还显得非常重要。第一天去,那位70届的知青就怀疑的看着我问:“你会烧炉子?”看我操作了一会,笑了。说到:“你还真的会啊!以后你负责烧,我送开水,出炉渣。”将出力的活一把揽去。和他一块干了好几个月,现在只记的他的外号,“花肉”。在那里,有两个炉子,一个开水炉,一个热水炉,烧开水用普通的大铁锅,烧好后用铁桶送到窑上和坯场。烧热水则很别致,安有铁锅的灶台上是用砖和水泥砌的“水箱”,近两米宽,近三米长,两米多高,距房顶不足半米,进去清洗要借助木梯。一箱水要烧三四个小时。“水箱”,位于男女澡堂的中间,用水管向两边输送热水,热水管出口很低,离地不过半米,虽无法洗淋浴,那也已经我们下放几年条件是最好的澡堂了。那是专门为出窑的知青准备的。他们每天收工后,头脸及身上的灰看着很吓人的。砖瓦厂最繁忙的一段时间我是在那里渡过的。以至十一放假回汉,皮肤都没晒黑。没人说我像下放的。
      茶场砖瓦厂配有很先进的制砖机,烧砖采用效率较高的轮窑,茶工们在技术岗位,看火,烧窑,操纵制砖机械,操纵翻斗车皮带机等运输机械,知青则负责用砖坯车运湿坯到坯场,运干坯到轮窑,将烧好的砖运出轮窑。
      工地上,运送泥土的手动翻斗车在铁轨上滚动,砖坯车在大片的干坯场中穿梭,制砖机有节奏的响声,加上每天各个连队来拖砖的卡车,显得繁忙热闹。那是一派立体的热火朝天的景象。我有时也到工地送开水,偶尔也会接过拖砖坯的高架车帮忙拖一车,说来那要算玩的范畴。在砖场能看到许多其它连队来拖砖的下放干部,我见过父亲过去的同事,多年后再见面,他总开玩笑的和我以同学相称。也见过市长邓垦,躺在放砖坯的木板上休息。搬砖对他们来说劳动强度是大了点。那里职工人数曾达到四百多人。那番热闹持续了好几个月。
      就在那个时候,招工开始了。被招对象是下放一年多的70届知青,那批招工名额极少。一个连队只能分到几个。我们感受不到那个竞争,但内心的羡慕和希望被撩得痒痒的。那批招工回城的知青非常幸运,因为不久后停止招工的政策让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希望。      曾经的豪言壮语也成了牢骚怪话:“身住芦席棚,越住人越“怂” !
我的知青生涯(下)  

2012-12-26 11:04:11


下篇  茶场的知识青年

实验站
      年底干校开始搬往东西湖的走马岭,茶场仅留下少数下放干部帮助过渡期的管理。接下来又是机构调整,73年 3 月,砖瓦厂被撤消,茶工们被打散分到其它连队,部分知青被调到了靠近崇阳的黄土磅一大队,余下的一百多知青分到由赵李桥搬到沙子岭的实验站。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才是我知青生涯的开始。说吃苦受累,谈战天斗地,才能进入正题。
      实验站搞茶树新品种的培育,它的扩大是茶场要长期办下去的姿态。因为什么时候恢复招工谁也不知道。我们最初的任务便是对那里的老茶园进行改造。要挖掉老茶树,种上新品种。现在看来那是我下放期间最累的一段时间。
      种茶最累的活一般认为冬天的深翻,但和挖老茶树兜比起来,深翻便要往后排一下了。用锄头挖掉近百亩种了多年的老茶树,工作量和劳动强度非常大。没几天手上便打起血泡,每顿饭可以吃八两,晚上腰酸背痛倒头就睡。那个时候开会学习少了。对“五不准”的执行也松了。指导员在会上得意的谈到大强度劳动的好处,“头脑可以简单一点,不用瞎想。”那一定是他过去管理犯人的经验之谈。
      老天爷还算公道,看我们累了,便照顾我们休息。新的品种还没种上,从砖瓦厂来的一百多人就接到通知,被调往位于羊楼洞的原五七干校校部照看房屋。(72年场校分家后,赵李桥为茶场场部。干校校部搬到了羊楼洞。)我们去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漂亮的楼房,舒适的环境,就是现在住上也是很惬意的。空着可惜,没人看管还真的不行。那个大院曾是志愿军的荣军疗养院,后面的松峰山上还有志愿军的陵墓。收拾整理那个大院用了好长时间。
      大院紧挨着羊楼洞镇。出大门跨过小石桥便进了羊楼洞,抬头就是松峰山。有人放下行李便一口气登上山顶。松峰山在那里有着象征意义。
      看守房屋,感觉时间总不会太长,尽管也分给我们马鞍山上的120亩茶园,大家总有点临时观念,显得懒散。
      知青毕竟是个有组织的集体,在那样的条件下,也有战天斗地的壮举。我们赶上一场多年不遇的暴风雨,狂风将烟囱吹折了,将许多房顶上的瓦都给掀了。暴雨令水库大堤危在旦夕。我们和附近的七连八连数百知青被紧急调到水库,哪里水和堤面几乎持平,泄洪闸已经全部打开,泄洪的水声如滚雷。羊楼洞镇的那位麻脸镇长用的一口纯正的武汉话给我们作动员:“羊楼洞危险,赵李桥危险,京广铁路危险……”数百知青和镇民冒着大雨,挖掘山石泥土,很快便将一百多米长的大堤加高了一米多。
      还是那次,镇上的居民到连队请求帮助,出去一看,门口的小河在洪水的冲刷下改道了,平时水深不过膝盖很温柔的小河,借着洪水发起脾气,水声轰轰作响,在山沟形成的小河两边都是山石的情况下竟能改道,在小石桥后冲出一个很大的缺口,缺口延伸了好几米,快到了桥旁的民房,可以想像,要不了几个小时最前面的房屋下面便会被水掏空。开始我们抬去了条石,五六人抬的条石一扔下水便被冲跑了。不知谁的提议,连长提了几瓶烧酒,让我们灌了几口,二十多人跳下小河,手挽手结成人墙,档住洪水的冲击,其它人用草包装山石填在人墙后,总算制服了洪水。有组织的知青是一支可以依赖的力量。
十九连
      总说好景不长,好房子也住不长。让给了从赵李桥搬来的茶场医院。
      我们则搬到距羊楼洞一里多路的原机修连。机修连在干校搬走时拆了,那里的知青已调往靠近湖南的羊楼司。在那里我们成了茶场人数最少序号排在最后一个连队:十九连。
      1975年拍的马鞍山下19连全景
      我总在想,没有十九连,我有没有资格谈种茶.谈知青生活。在那里我才亲历了茶叶生产种植的整个过程,采茶.除草.灭虫.修剪.深翻,甚至在连长的带领下,用大铁锅做过手工茶。在那里干过养猪,放牛,种菜,食堂。多年后,时间滤掉了烦恼,回忆那段经历,觉得很有意思,办知青网站时,曾用“往事撷趣”记下一些片段。
      1975年松峰山的合影   
      数千知青集中在一起,可以干出许多事,也可以惹出许多事。
十九连成立后不久,下放干部全部撤走,茶场完全交给茶场干部管理,并开始提拔知青担任了连队和大队的领导职务。这是一个比暂停招工更可怕的信号。回城无期,制度的约束力变的可怜。很小的事也足以惹出大乱子。1973年,毛主席给李庆霖信传达后,改善了很多知青的生活景况,是广大知青的福音,也让许多地方对知青的管理多了些忌讳,造成一些问题。加上其它一些的原因,数千知青的茶场很快没有了安宁。
      我们连两个知青为偷几个毛桃,引发了和农民的冲突,全连参加了械斗,继而发展到和镇上居民的冲突,多人受伤,惹下复杂的善后问题。这样的事件,几乎每个连队都有。我们学校的另外一批同学在羊搂司,在和附近湾子的农民的冲突中,将一湾子农民打的躲上了山,为解决问题,从赵李桥调来一卡车荷枪实弹的民兵。谁会真对着知青开枪啊?结果刚下车就全部被知青缴了械。由此农民发出最痛心的感叹,“过去是上山躲日本兵,现在是上山躲知青。”
      当时闹的最大的事是由知青向一位军人要烟抽而引起,结果令赵李桥车站无人接车,京广线六次特快被迫在那里停了几个小时。铁道部长万里带人来解决问题,在场部讨论处理意见时,各连知青驾手扶拖拉机赶到赵李桥,围住会场,恳请茶场领导为知青做主。最后此事不了了之,没有对任何人进行处理。
      到后来连队知青之间为一些小事引起群殴,知青之间大打出手,躁动的情绪在可怕的弥漫,正常的生产停了,一时让人没有安全感。很多人回到了武汉。我那时也以照顾老人为名回汉待了一个多月,照顾老人之余,看书,学画,学篆刻,以后多了点打发日子的爱好。
      现在看来破坏安定的起因是停止招工,失去希望后,不满情绪的积累到无意识的爆发。比我们大十来岁的茶工们就聪明的多,目的明确,集体要求回汉,数百茶工到市里请愿,他们本是1964年省公安厅为管犯人招的干警,一直是武汉市户口,要求回城理由充分。经过一段时间艰苦的谈判,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全部调回武汉,分到大桥工程局。参加汉水二桥的建设。
      那时在处理知青和农民的冲突中,对受害的农民是不公平的。在造成铁路和公路交通中断等重大问题的处理上,对知青是宽容的。接下来1974年的严打对知青就没那么好了,在“从快从严”的口号下,有人或因不值一提的打架,或因抢劫几毛钱,就被判了20年的重刑。落在本地(蒲圻和咸宁)司法部门的量刑明显高于武汉市,随意的判决对服刑的知青也是很不公平的。
      1975年,国家放宽了对知青返城的限制,回城成了主旋律。最初是办“病退”。有病,在武汉市指定的医院集中体检确认,便能办手续回城。人们各显神通,一时间很多人都患上了“严重的疾病”。和我同住一室的朋友,曾得过肺结核,本已钙化多年。他在出工时干的大汗淋漓,有意往地上一躺,摊了凉。接着几天高烧不退,肺结核又犯了。他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成功地实现了“病退”。有弄虚作假“病退”回城的。几年后见面关心的问及他的病,他并不忌讳说是假病,但在旁人心里,在他自己心里,这病是很难抹掉了。这个话题很沉重。失去了健康也好,骗取了照顾也好,日后都失去一个东西:尊严。
      在回城的主旋律中。也有“扎根”的音符,它显然没法盖过主旋律。很多把“扎根茶场干一辈子”的口号喊的最响的,也是招工时跑的最早最快的。有一个例外,就是“扎根派”的领袖,我们的大队长(二大队管辖7连8连19连三个连队)温建国。他巡回作扎根宣讲,总能得到热烈的掌声。最有名的口号是“松峰山不倒我不走!”大家都招工回城,他仍在坚守,直到茶场由武汉市交给咸宁地区。他才回城,到市农办任职。他“扎根”的行动还在继续,那对他成了一种情结。1976年长江日报上刊登新闻,武汉市十几位青年到新疆支边扎根,他的大名就在其中。接下去的故事是传说,这里不传了。
      回城的主旋律中,招生和招工都是很精彩的乐章。那也是知青生活的一部分,写下去可能篇幅太长,感觉该另起一个题目了。
      1975年11月我招工回城,那时只想快点离开。现在才知道有长长的思念,那份思念是对茶场,更是对逝去的青春。
尾  声

      谈知青,谈下放,100个人会有100种诠释,下放是一段经历,几十年过去了,它也是一种情结,不经意间伴着日后的岁月。
      2002年我和两个朋友都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下放的地方。赵李桥,沙子岭,羊楼洞,千字坳等待过的地方都去了。砖瓦厂高大的烟囱孤独地立着。当初的房子大部分还在。
      到十九连,看到知青宿舍的木门上赫然写着“十九连”几个粉笔字,原以为是和我们一样“回家看看”的知青留的。一问才知是旁边一位年轻人前一天写的。他还不到二十岁,和我们的小孩年龄相仿,我们很奇怪的问他:“你知道十九连?”他说:“听父亲讲的。” 对于在那里生活过的外地人,当地人只记得知青。洋人太遥远,劳改犯处于封闭状态没打过交道,“五七干部”处于半封闭状态也没打过多少交道。只有知青,当初也许也有过恨,今天更多的却是怀念,怀念那份活力和热闹,并希望当年的知青去投资,去重建茶场。
砖瓦厂的烟囱竖了三十多年
      从他口中,我们知道了千字坳的知青点正在重建。赶过去一看,七连的大门口挂着大红的横幅,写着“常回家看看”。知青宿舍.食堂大部分恢复了过去的样子,有几间陈列室,陈列有老照片,文字介绍,生产工具等。还对附近的两百亩茶园作了改造,种上了新品种。
      2002年松峰山下的合影
      2003年,我们又去了一次,那是被邀为澳门电视台做一个关于知青的节目。看来知青情结不只是曾经的知青身上才有。这或许是我写这篇文字的理由之一,还希望这篇文字有点史料价值,让那些没有这等经历的朋友们羡慕一把。


                                                                    2010-1-12于青山

                                                                 因约而作的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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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7-15 12:11 | 只看该作者
看了半小时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的这么过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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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14-7-15 12:25 | 只看该作者
文字朴实无华,但非常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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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22-5-29 13:24 | 只看该作者

难得找到这么珍贵有价值的内容!大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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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2-5-29 13:26 | 只看该作者
【建置区划】羊楼洞茶场位于赤壁市东南部。始建于1950年7月,1954年9月25日更名为“国营湖北省赵李桥茶场”;1960年春,茶场更名为“湖北省地方国营羊楼洞茶场”驻蒲圻县赵李桥,隶属湖北省公安厅;1969年11月更名为“武汉市五·七干校”隶属武汉市;1972年更名为“武汉市国营羊楼洞茶场”,隶属“五·七干校”;1973年经鄂革[1973]1号文件批准,移交咸宁地区革委会领导,1975年12月咸宁地区指定蒲圻派员接收;1976年2月接收工作结束并命名为“湖北省国营羊楼洞茶场”,隶属蒲圻县,行政管理纳入乡镇系列;1978年3月经省革委会同意将“蒲圻县示范茶场”并入“湖北省国营羊楼洞茶场”,场名不变,纳入省农业三场计划;1997年咸宁地区行政公署决定:国营蒲圻羊楼洞茶场为副处级单位;2005年经赤壁市委常委会[2005]20号文件批准,更名为“赤壁市羊楼洞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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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2-5-29 13:27 | 只看该作者
【建置区划】羊楼洞茶场位于赤壁市东南部。始建于1950年7月,1954年9月25日更名为“国营湖北省赵李桥茶场”;1960年春,茶场更名为“湖北省地方国营羊楼洞茶场”驻蒲圻县赵李桥,隶属湖北省公安厅;1969年11月更名为“武汉市五·七干校”隶属武汉市;1972年更名为“武汉市国营羊楼洞茶场”,隶属“五·七干校”;1973年经鄂革[1973]1号文件批准,移交咸宁地区革委会领导,1975年12月咸宁地区指定蒲圻派员接收;1976年2月接收工作结束并命名为“湖北省国营羊楼洞茶场”,隶属蒲圻县,行政管理纳入乡镇系列;1978年3月经省革委会同意将“蒲圻县示范茶场”并入“湖北省国营羊楼洞茶场”,场名不变,纳入省农业三场计划;1997年咸宁地区行政公署决定:国营蒲圻羊楼洞茶场为副处级单位;2005年经赤壁市委常委会[2005]20号文件批准,更名为“赤壁市羊楼洞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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