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各有其宗。偷这一行,最有名最厉害的角色莫过于水浒传的鼓上骚时迁。一般人认为他是这行的老祖,其实不是,真正的祖师爷是名气响当当的东方朔,汉武帝时名臣,一手文章写得漂亮,也搞笑。西王母娘娘给武帝的桃子,这老小子就偷了三次。
那桃子可不是市面上八元一斤水蜜桃啊,三千年结一次,人家偷过三次,可见他也活得不短,小万岁啊,偷也神仙。
新店有一人姓郭名了儿,父母不详,死的太早,别人都忘了。隔壁魏老三只记得,这小子大冬天也一条单裤,一件破得到处露花的棉袄,用一条麻绳扎着,人倒是瘦精瘦精,一股子猴相。一间小土屋也是四处漏风,这郭了儿只不过四处流浪,一年难得着家。但也没见过这小子有个大灾大病,天生的天养,精神得很,当面遇见,总是露一口小白牙,灿灿烂烂。
魏老三倒也经常性的给他两碗白米饭,只要在饭点见着。有菜时就有菜,没菜时两碗下去也就一小会儿的功夫,魏老三还就喜欢他点。
再说这魏老三在当地也算个人物,山上多是柴,一般乡下人只知道自砍自烧。可他早就弄了一船船的,自朱巷下汉口。再从汉口带点布匹盐巴,西洋年画,时兴鞋袜。家里老婆床上都撒着香水,还长年雇个放酒的,自已喝外,也卖。看着郭了儿,跟自已的儿子同岁。儿子虽只有十五岁,但身长条达,五经四书,呤诗作对,无一不会,一股子的才子风流。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郭了儿是有几年不见了,小子自小吃百家饭,见怪不怪。魏老三好象也忘记了世上还有这个人的存在。倒是儿子魏武时不不时的提起,也难怪,打小一起长大,小伙伴一场嘛。
朱巷这地方,四季分明,立秋就进秋了,当天下午的太阳就带着一股寒意。魏老三早就准备了三十几条船的干劈柴,到汉口肯定是抢手货。只是一路行船,过黄盖湖,经太平口,下长江到汉口,这年月有点不太平。尤其是太平口,常闹匪,还得找上个有真本事的搭伙。
新店街上那个郑玄的后代虽说个个是哈蟆精,但家传哈蟆神功还在。一大早,魏老三就着伙计赶车去了郑家老店,现在掌门是郑玄的曾孙子郑桥,魏老三的拜把子。
“郑老板在嘛?送柴的来了。”一到店,魏老三一撩长袍,往长条凳一座,顺手就将爪顶小帽扣在桌上。
“哎哟,魏三爷来啦,楼上请,楼上请,我家老爷在楼上候着您啦。”小二大嗓门说的跟唱的一样。
魏老三候着方步,随了小二上了楼。只见客厅太师椅上跳下一人,目光如炬,一股爽气,落地才如常人三分一高。也是长袍,爪皮小帽,但这长袍穿在他身上,就整个是一缩小了的儿童版,也算合体。
正是郑桥,小手一招,“老三,来啦,坐,坐。”也不见外。
这魏老三倒是弯腰揖了一下手,“郑老板喂,想死我喽。”顺手就想去摸摸那侏儒的头玩玩。那掌刚一接近,一股力道竟将魏老三那只手直直的震了回去。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弟身手还是这般了得,好,好,好。”一连道三个好字。原来这郑桥,手脚虽然短小如儿童,但深得郑玄哈蟆功真传。莫说魏老三这样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就是换了三四个练家子,想近得郑桥的身,也是不易。
分宾主坐定,青瓷盖碗茶一上。“也没别的事,一是好久没上街看你老弟了,给你送两担柴。二是看看有没兴趣去汉口串一下子,要过年了,办点年货回来也好。”魏老三也不拐弯,直接说了。
“滑头吧,有事直说,我这时去汉口搞嘛,要去也是开春才去,你看我缺啥子年货,你去不正好给带点?”这老郑家的茶叶生意要到开春才有,现正是淡季。
“哈哈,老弟是个明白人,唉,直说了吧,这年头你也知道,太平口出事了吧,听说前几天有个送柴的去汉口,就给劫了,二十条船,还伤了主家。我那点生意,也指望这一季。小儿呢,也想去汉口开开眼界谋谋前程呐,所以想请老弟陪我走一趟啊。”
“听说过,闹得很厉害,这大清一完,个个都革命了。也不知那个是真,哪个是假。要钱的倒是大有人在呀。”郑桥若有所思的呷了口茶。
“所以说要请你老弟呀,陪我走一趟,年货我包了。”
“人家现都有枪,我那点本事,快不过枪啊。”
“怕了?上次几个枪鬼,还是给你赶跑了?就不帮帮兄弟?”
“也不是,算了,算了,看在你崽,我干儿面上,就陪你去玩玩,其实我正好也想下趟汉口,内子也想弄盒新上市的胭脂。”
这人越有点不正常,就越要显点能,郑桥就怕别人说他怕,再说他眼里还真没几个放在心上的。
“那这事就定了,我约了朱家庄朱老板,他有十条船的猪。约了这个月十五出发,就等你点头了。”
“行,这事算我一个。”
郑桥点了点头,他也是想去探探路,明年他家还有大船的茶叶要过太平口呢。
魏老三辞了郑桥,也不跟往常一样在他家过早,直接叫他的伙计赶了驴车回家,一是准备人丁及防身的家伙,再是去朱家庄约朱柳木朱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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