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莲叶何田田 于 2017-11-7 13:14 编辑
看秋
秋,本不必寻,不用看,我早感知到了它的到来。
自立秋至今,我不断地消瘦,似是被今年的秋风、秋雨渐渐枯萎成了一片黄叶,孤零零地挂在枝头。我又怎可能不知秋天已步入深处,进入尾声?
周末跟团去随州银杏谷,并不是刻意去找寻秋意,仅仅是觉得平日活得太累,想找个地方,放空心情。好比赶路人,临到傍晚,本该找客栈住宿,却突然起意,拐弯去探月赏花了。
三四小时后,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发觉此处与自己的想象里漫山遍野的金黄有太大的落差,眼前的银杏谷只是被四周的青山包围的一小块地方,而且,除了五棵古老的银杏树之外,其余的都似新近移栽。想起葛仙山野樱怒放时节,座座山头都被点染的壮观景象,心底便有一丝失落:人啊,怎么都不爱自家园子里的花草,窗底下的虫鸣,月下的安静,厨房里排骨藕汤的香味,偏要去迷恋别人家老屋上锈迹斑斑的一把旧锁呢?
好在,这种失落,很快被自己调整过来了,不就是银杏谷没有想象中的壮观吗?不就是四周仍是青山一片吗?这样对比的存在,实则处处可见,就像一路上,也曾见到金黄色稻田的周围,蓑草披离,也曾见到满地落叶的不远处,有木芙蓉在盛开。一边是热烈,一边是冷寂;一边是衰败,一边是繁华。
人的一生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拉近镜头,只看人生的某一段,要么只看到阳光普照,要么只看到风雨交加,同一时间节点的某一处,看不到两种不同景象。但,若是加大景深,把目光放远,你就会发现,人生旅途,本就是有电闪雷鸣,亦有明月晓风;有光明坦途,亦有逶迤山路。
有这样的心理落差,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己一厢情愿,怪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纯粹。悲与喜、盛与衰、荣与辱,总是互生互克,互转互化。就像眼前的银杏树,欢乐的末节会长出悲伤的叶,而悲伤的叶零落后又新生出欢乐的芽。或许,这就是人生真谛。
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于是,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地走一遭,好好地看看这秋天的黄叶。
树上的银杏叶黄得并不好,也或许,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满树金黄的时刻并没有被我们看到。不过,天倒是蓝得很好,白云聚成一团一团的,也凑热闹似在头顶移动,微风过处,树上的万千把小黄扇,在空中轻摇,发出沙沙的声响。
遍地都是落叶,有的已经干枯;有的边缘焦黄,似镶了一道花边儿;有的刚落下不久,叶片里还能挤得出水分。人在上面走过,落叶发出"咯吱""咯吱",似离人的声声叹息。
站在这些树下,望着满天满地的黄叶,似看到万千灵魂在潜行,飞舞。
突然想到,银杏树最美的季节,竟是落叶时节!鼻翼微微发酸,仿佛与这叶的精灵两两相对,似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树上的叶儿啊,你是不是知道别离就在眼前,便拼了命把一季的深情诉与树听?是不是担心零落时焦褐的模样,会吓着了树,所以等不及枯萎,便披着最灿烂的色彩飘离?
人,有时候真不如一棵树,不如树叶深情,不如树根执著,不如树干淡定。
这五棵古老的银杏,并排着,站立了千百年,见证了千百年的人世沧桑,不论天灾还是人祸,热闹还是冷寂,酷暑还是寒冬,它们不动不移,任世界是世界,自己始终是自己,不因华枝春满而喜,亦不为落叶遍地而悲。这样的境界,又有几人能达到?
时间从来不善于人情,想想,这千百年来,此地该有多少人来过?又有多少人在这树下留连?或许,不同的,只是来往的人换了面孔;相同的,却是内心深处的叹息,无法言说的感悟。
离开时,我从枝头撷了一片叶,揣进了怀里,心却继续留在原地,舍不得转身。我仿佛看到,树下有一个人,站在落叶之上,朝着我,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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