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是网友,朋友圈里经常看见他晒照片。我有时看得烦,再忙也不忘去说几句风凉话。
他写诗,写得也不怎么好,至少我这么认为。
他的诗里写满了“亲爱的姑娘”之类的字眼,我就说你几十岁了就不能写点别的,咋老像才发育起来似的?恶心死了!
他还经常把与女同学的合影往群里放,他的手就搁在不同女同学的肩上,这让人觉得很不正经。
我没事就把他从联系人里反复删除。有一天,我看我在公众号上的文章底下有他的留言,他总是那么早就留言:小妖,小妖……
我几乎想咆哮起来:别喊我小妖!是小妩。
那天我在嘉鱼作家群里说,8月1号俺回来啊,有约的没?
他说,一起吃烤鸭去。
也有几个人起哄要一起去。
那天回去是有个升学宴要参加。还没起床,一早有人小窗就说:小妩,我要见你,来了就联系哦。
凤平时与我不是很近,她说即使喜欢,也不会表露多少。不过,她安排好了今天要见见我。好吧,我记得她写格律诗,我不懂平仄,那没关系,只要有人念念不忘我今天回家,我就去见。
凤是快乐作文的辅导老师,自己开班,自己上课,教室是租房,房后有阳台,上面有一棵栀子花,一棵虎皮兰,几盆仙人掌。屋子很简陋,但有几幅字画,说是朋友送的,只是裱起来花了些钱。
她与我谈创作,我除了喜爱写点文字,也谈不上创作。对于写作,那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觉得写出来的时候 可以带走我的部分喜悦和忧伤,就这么回事。说她的生活中也离不开,就像服药,有依赖性。
她说起这么多年自己还保存着天真。
她说小妩看上去像只蝴蝶似的,她可喜欢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妥当收好,她是为人着想的。
晚上我们去吃饭,又叫了几个人。她说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在她落难的时候没离开她的人。她继续说他们的好,给她的种种帮助,仿佛她的生命里,处处都是贵人。对于离异,她只是一笔带过。
这时,一个很瘦的男人进屋了。他手上拿着莲蓬,我老看他瘦的像圆规脚一样的腿 ,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她说这就是她山西的男人,很好的,家务事都包了。说话间,男人拿起拖把,收拾阳台上飘进来的雨水。
我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看着诗人的生活。
她说,我也不怕朋友笑话我穷。
我突然想起那个晒照片的人,“他不来吧?”我怕他拍了照四处发,我不习惯。
“他腿脚不方便,五十多了,至今未娶妻。你要体谅他。”我吃了一惊!照片上不是好好的?她说小儿麻痹症,看不出来的。怪可怜的一个人,要不,我让他去接他过来。
嗮照片的人过来了!第一次见到真面目,我尽量不表露出多余的表情。
倒是他自己,指着我先是笑,接着说:呵呵!就是个小妖。
小妖就小妖吧!不生气了。
吃了饭,下楼去唱歌。雨很大,整个夏天就这场雨无比大。
我们等着车来。
嗮照片的人又说,小妖,来,合影。
他似乎时刻准备着,我皱眉头,我不上镜,表情不自然。
他继续说,有人开始移动脚步了。
合影留念。
大家都过去坐好了。他伸手拉我,躲不掉了,这边站着两个人,我只好过去了,木偶似的,不知怎么笑。
拍了一通,他笑眯眯的。要换个位置,“再来一张。”
我对他说你敢发群里我就再删你!
那晚回来,我看着照片,他从照片上看起来很正常,还是看不出腿脚不方便。
难怪他很喜欢照相,我慢慢明白了:也许,只有在照片上,他才会和所有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