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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红旗下的绿帽子——这里没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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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4-7-25 11: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只是不愿意把下级发展成情人
  
  我记得那是一个无聊的下午,我坐在办公室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弄得满屋子都是些缭绕的烟雾。
  
  电话铃响了。等电话一连响了四五声,我才赖洋洋地拿起话筒。
  是简锐。
  
  我问他什么事。
  简锐说,“没事,晚上一块儿吃饭吧,富贵渔港。”
  简锐自从与富婆秦雪莉结了婚,在我们几个要好的哥们儿之间,好像有种不舒服的压抑感。为了平衡这种压抑感,他就隔三差五地请客,哪儿的菜贵就去哪儿。我得承认,他买单给小费的手势的确很潇洒。这年头,哪个腰缠万贯的富翁不潇洒呢?惟一遗憾的是,他家帐户上高达千万的人民币,户主不是他,而是比他年长得多的老婆。
  
  白吃哥们儿的饭我不会客气,不过,每次总要见到简锐亲热得有些肉麻地挽着足足比他大上了十五岁的秦雪莉,以及秦雪莉脸上越涂越过份的脂粉,不能说一点也没有影响食欲。
  
  我问他,“哪些人?又是你们两口子吗?一民来不来?”
  一民就是肖一民,我和简锐共同的大学同学和哥们儿,省政府办公厅某处处长。在一群正经或假正经的官员里,他年轻得有些春风得意。据说,在下级面前,他总是表现得上厕所也不忘记讲政治讲学习,只有在我和简锐这种哥们儿面前,他的面具才会暂时地揭开。
  简锐快活地在电话那头嘘了一声:“她到韩国去了。一民也来不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做什么的?”
  “你来就知道了。五点半,海南岛。”海南岛是富贵渔港的一间豪华包房,也是简锐几乎每次在富贵渔港请客吃饭的固定地点。
  我看看表,才四点半,离吃饭还足有一个小时,即使算足路上的时间,也还早了大半个小时。可看看玻璃隔板外面新闻部大办公室里忙碌的记者和编辑,我这个新闻部主任却一点工作的欲望也没有。
  
  我只得又点燃一支烟,顺手打开电脑,慢慢地欣赏上午从网上下载的一个叫汤加丽的女舞蹈演员的全裸写真集。
  现在的人也真是贼大胆,比如这个汤加丽,居然就敢在如此世风日下的时代拍一本清纯写真集。不用给谁打赌,我保证,看她这些写真集的男人,十个有九个半想的都和艺术毫不沾边。
  
  新闻部在晨报属于比较大的部门,总共有三间办公室。一间教室似的大厅,和我的办公室之间隔着一面玻璃墙,给记者和编辑用。大厅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电脑,以及传真和电话,看上去像人声鼎沸的旧电器市场,年轻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记者们常常面露以天下为已任的表情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想想几年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可如今却可以独自一人霸占着一间虽然小,却绝对安静和舒适的办公室看裸体女人,没法不感叹世界变化快。我的隔壁,则是新闻部的两个副主任和两个年少老成的责任编辑。
  
  看得出神,想得发呆,面前突然一阴。不用说,是有人不敲门就走了进来,且径直走到了我的电脑前。
  整个报社,不敲门就闯进我办公室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许含。
  个子高佻的许含长得有点像港星陈慧琳,也是一色的浓眉大眼,面若桃花。不过,她们之间有一点明显的区别,那就是陈慧琳很可能是个太平公主,胸部想必可以用来做停机坪,而许含则性感妖娆,我猜她用的一定是C罩杯甚至D罩杯。
  
  当然,猜测毕竟是猜测,我没打算去验证它。我不是柳下惠,可我也有我的原则。
  我抬起头,果然是许含。
  许含看了看屏幕,说:“王哥王大主任,你可真潇洒呀,一个人躲在办公室看光屁股女人。”
  
  许含是去年夏天由我负责把她招聘进来的。当时,晨报招五名记者,条件是本科以上,来应聘的人之多超乎了我们的想象,足有三百多人递交了应聘材料。许含专科毕业,基本上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幸好她遇见了我。
  倒不是她长得性感漂亮格外优待她,而是在负责报名的文秘小姐要把她的资料退给她时,我随意接过去看了看。里面有一大叠她在大学期间发表的作品,其中有不少诗歌和散文。虽然明显是青春期写作,却令我对她产生了好感。于是,许含就在我的力主下,被招聘到新闻部做记者。
  
  一年多的实践证明,我当初的眼光并没有错。如今,她在整个报社都有了响当当的名气,几篇重头稿均出自她之手,其中有两篇还是我们一起合作的。
  
  可能正是这些缘故,这姑娘在我面前天然就有种自己人的感觉,除了公众场合,几乎就没把我当她的头儿看待。最过份的是,有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她甚至会撒娇似地拍着我的肩膀向我展示她新买的衣裙,问我性不性感,好不好看。
  相信大多数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想入非非。我也是。不过,我能把握。我并非不好色,我只是不愿意把下级发展成情人,那样既做不成情人,也做不成下级。
  
  我的手继续熟练地操作着鼠标,电脑上立即又跳出了汤加丽的另一张裸体。虽然没有抬头,我仍能感觉到许含一定习惯性地撇了撇嘴。
  果然,她说:“这个女人太瘦了,排骨似的,有啥好看。”
  我说:“当然没有我们许大美女好看了。”
  许含明显带着挑衅:“你看过吗?你怎么知道我好不好看?”
  我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就关了电脑,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许含说,没事,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我告诉她说,不行,我已经有饭局了。
  
  许含俏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你不能把那个饭局推掉吗?”
  我说不能。
  许含说,不能就算了。
  我想我是不是在她面前有点故意伪装的假正经,其实我完全可以推掉简锐的饭局,都是老哥们儿了,失一两次约正是关系铁的表现嘛。
  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变了:“这样吧,那边的饭局一结束,我马上给你打电话,你让我也当当名人,尝尝赶饭局的滋味吧。”
  许含头也没回地说,那也好。一阵风似地飘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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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4-7-30 08:55 | 只看该作者
  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他把我叫到这里来听我的意见,只不过是他对自己负责的一种象征,他内心其实已经决定了,他要和秦雪莉结婚。他就像一只过了河的小卒子,除了向前,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结婚的日子就选在了那个特别漫长特别寒冷的冬天。结婚前的那个晚上,简锐把我和肖一民约出去喝酒,我们问他为什么不把那个影子一样的秦雪莉也带来,简锐说:“我告诉她了,今晚是我单身生涯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只想和你们俩个铁哥们儿喝喝酒,她当然没有理由再跟着。”
  
  酒喝得很沉闷,沉闷就容易喝高。才喝了两瓶郎酒,三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简锐端着酒杯,一下一下地往桌子上碰,越碰越响,
  
  “妈的,我也要结婚了,我也要结婚了,妈的。”他突然提高嗓门大喊起来:“结婚了,结婚了,老子结婚了。”
  
  我和肖一民呆呆地看着他,一旁的服务小姐用力咬住嘴唇以免笑出声。
  头重脚轻地走出酒楼,简锐仍旧大喊大叫:“王小乐、肖一民,老子今天晚上想去嫖娼,老子要把今天晚上当作新婚之夜,你们陪不陪老子去?说!”
  
  肖一民看看周围三三两两的行人,紧张地劝说简锐:“老简,别乱说,人家听见不好。我和小乐先送你回去吧,明天你就要结婚了,你得回去准备准备。大家都别开车了,我们打车吧。”
  
  简锐横了肖一民一眼:“肖一民,你小子在官场混,你要注意影响是不是?老子不需要注意。这样吧,王小乐,你陪我去,你那个鸟报社,没啥影不影响的。走。我们去,去嫖娼,快乐地嫖娼。妓院里面真情多啊,是不是?”
  
  
  简锐抓紧我不放,看样子,我要是真的不陪他,他恐怕会追到家里来的。那时,余婧刚刚调到西都,要是简锐真的跑到家里来找我陪他去嫖娼,那余婧不给我急才怪。
  
  我只好对简锐说:“好吧简锐,老子陪你去,你他妈就不要再大呼小叫的了。一民,你先回家吧。”
  
  肖一民感激地点点头:“那你们要小心点。”
  肖一民打车走了,我问简锐:“我们去哪里?”
  简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我他妈也不知道,你来安排吧。”
    
  “哥们儿,看你这种说法,就好像老子天天逛窑子似的。”
  我信手拦了一辆的士,我知道,不仅是西都,在全国几乎所有的大中城市,都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大多数的士司机对各种色情或伪色情的娱乐场所都十分熟悉。要是你想豁出去放纵一次又没有可靠的向导,那就告诉的士司机吧。他们会热情地为你解决,就好比有困难找**什么的,要嫖娼,找的哥。
  
  的哥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我把简锐扶上车关上车门,的哥问:“先生,到哪里?”
  “有没有熟悉的地方可以玩玩儿?”
  
  的哥的眼睛十分锐利地从后视镜里窥视了几秒钟,扭头过来像要验明证身:“想怎么 玩儿?”
  “什么怎么玩儿?有女人有婊子就行。”简锐酒气冲天地打了个嗝。
  
  的哥似乎已经确认出我和简锐是真正的顾客,而不是便衣在设圈套,他的面部变得快乐起来,如数家珍地说:“华风镇是目前我们西都最好玩的地方了,而且小姐的小费也很便宜,人也长得漂亮,好多老板都自己开车去玩。”
  “好吧,我们就去华风。”
  
  的士在绕城公路上开了半个小时,然后插进一条两旁布满高大的法国梧桐树的乡村公路,足足花了五十多分钟,的士才到了西都市管辖的某个郊县的华风镇。
  一条三四百米长的街道,两旁全是两三层的楼房,数十家夜总会或是卡拉OK厅艳俗的招牌和霓虹灯把镇子点缀得表情暖昧,一些浓妆艳抹的小姐搔首弄姿地在门口或站或坐,一旦有车辆经过,小姐们便热情地涌了上来,请求客人到她们那里去消费。
  
  只要看看这些夜总会和卡拉OK厅的名字,再愚蠢的人恐怕也会明白为什么这个偏僻的鸟地方半夜三更还人来人往:一夜情、相见欢、蝶恋花、路边有爱、让爱作主……
  
  我们的出租车停在了一家名叫野花香的卡拉OK厅门口,车门还没打开,两个领班模样的年轻男子立即快步走过来,像要打劫似地拉开车门,脸上堆着不明所以的微笑:“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野花香卡拉OK厅。”
  
  简锐像个嫖坛老手一样老道精干:“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小姐漂亮吗?”
  年长的领班点头哈腰地说:“先生你放心,我们这里是全华风档次最高的,小姐绝对漂亮,一定会让你乘兴而来,满意而归,干了一次,天天想来。”
  
  领班带领我们穿过一道临街的小门,里面竟别有洞天:一个栽种着众多花木的院子里有几栋两层的小楼房,一些楼房的窗口透出淡淡的粉红色的光。这种寒风浸人的冬夜,那灯光的确要让打这里经过的男人都免不了有些异样的温存。
  
  领班唠唠叨叨地说着他这里的小姐如何漂亮如何多情,又如何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又和**局关系如何铁,我和简锐无声地跟在他的背后。
  
  领班指着路旁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说:“两位先生,我们的小姐都在这间大厅里,一共有七十多个,先生要是看中了哪一个,只要告诉我她身上挂的号牌就行了。”
  
  
  我和简锐都很好奇,***,看来色情业也在正规化呀,都搞什么挂牌上岗了,就不知道有没有质量投诉处。领班推开半掩的房门,示意我和简锐进去。简锐把头探进去晃了一眼,我在后面听到他嘴里不由自主地惊叹了一声:“嘻,这里居然搞成了一座阶梯教室。”
  
  的确是一间宽大的阶梯教室,“教室”中间的椅子上,坐着几十个环肥燕瘦的小姐。我们刚一进门,几十个小姐像几十个听话的小学生看到老师进了教室,一个个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就差没喊一声老师好了。
  
  我和简锐无论想象多么丰富,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把色情场所设计得如此不伦不类。我们如同两个初次登上讲台的年轻老师,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领班很会察颜观色,他说:“两位先生如果不愿意亲自点杀,我可以帮你们叫到房间里,你们要是不满意,随时可以换货,直到满意为止。”
  
  简锐却果断地挥了一下有力的手:“不,老子要亲自选,而且要选两个。”
  教室里很安静,小姐们的目光随着简锐的目光的移动晃来晃去,好似这个寂寞冬夜里一些不安分的探照灯。
  
  简锐真的点了两个小姐,两个小姐看上去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穿着时尚,却仍有些风尘掩不住的稚气。简锐选了之后,领班要我也当众“点杀”,我慌乱地指了指离我最近的一个小姐,被指中的小姐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她几步跨到我面前,小鸟依人地挽着我往外走。
  
  从领班那里得知,院子里那些两层的小楼房就是从事皮肉交易的地方。我怕简锐出事,要求领班把我和简锐安排到同一座楼的同一套房间。
  
  简锐像个荒淫无耻的昏君,任由两个小姐一边一个搀扶着往楼上走。一路走,一路和小姐快活地说着话,两个小姐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这时候我突然明白古人为什么要把这种色情活动叫做“买笑”了。真是实践出真知啊。
  
  楼房外表看上去比较新,里面却十分粗糙,当然,这种场所恐怕也不会有哪个老板把它设计得有多精致。一张宽大的床,一个小小的卫生间,比较显眼的是桌上的那台彩电,屏幕上无休无止地播放着三级片。
  
  我得承认,那个寒冷而滑稽的冬夜,如果不是简锐在隔壁弄出的巨大声响,我多半会和挽着我的小姐共度良宵的,但酒醉后的简锐使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房间隔音不好,简锐和小姐的声音都大得有些肆无忌惮。一开始,我能听出简锐的声音亢奋而激动,两个看上去清纯的小姐的声音明显在学习那些三级片。只是,当我还坐在床头抽烟,等着陪我的小姐在卫生间洗澡时,我听到简锐在隔壁号啕大哭起来。
  
  
  那是男人压抑已久的哭,听上去不像哭,像笑,或者像一头受伤的狼在荒原上干嚎。我浑身一震,跳下床走到简锐的房门前,但在敲门的那一瞬间,我的手慢慢地缩了回来。
  
  我听见简锐号哭着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今天就是我的新婚之夜,我他妈也算是结婚了。”
  
  
  第二天,简锐和秦雪莉的婚礼在新时代大酒店如期举行,各路前来参加婚礼的精英们云集一堂。简锐一身雪白的西服,他和秦雪莉手挽着手地在主席台前向来宾鞠躬道谢。除了我,没有谁会知道,这位看上去满脸幸福的新郎,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曾经和两个小姐度过了他的新婚之夜。
  
3
 楼主| 发表于 2004-7-25 11:45 | 只看该作者
             一半给你,另一半由你去打点
  
  就是在那次饭局上,简锐给我介绍了后来提审我的那张胖脸。
  等我开着报社配的那辆破桑塔纳出门,不想一路不断地堵车和红灯,赶到富贵渔港的海南岛包间,简锐早就到了。
  偌大的豪华包间里,中间的那张大圆桌子上,就坐着简锐和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旁边倒站了三四个年轻漂亮的服务小姐。
  
  常来这里的缘故,简锐和服务小姐们都混得很熟了。我走进门时,几个服务小姐发出吃吃的笑声,简锐这小子准又给人家讲了个什么黄段子。讲黄段子方面,简锐简直是个天才。早在手机和网络影儿都没有的大学时代,每天晚上的“卧谈会”,简锐就是这方面的主讲。那时我们称他老兽,意思是他白天像教授,晚上像禽兽。
  
  简锐看到我,亲热地骂了句,狗日的,才来。像个喝醉了的伟人一样挥着手:“小姐,上菜,上酒。”
  从我进门到脱下外套,再到坐在简锐旁边,好几分钟的时间里,简锐旁边的那张胖脸就一直保持着黏乎乎的微笑。那张过于辽阔的胖脸,在灯光的映衬下,像是抹了一层劣质猪油,看着让人有些油腻腻的不爽。
  
  简锐等我坐下来,扭头对胖脸说:“老刘,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大学同学,最好的铁哥们儿,西都晨报新闻部主任王小乐。”
  胖脸立即谦卑地半屈了身子,两只熊掌一样的胖手从三文鱼北极贝和小黄鱼的上空掠过来,“幸会幸会,经常拜读你的文章。大手笔,大手笔呀。”
  简锐接着说:“一乐,这位是天桥派出所的刘所长,老刘,刘得忠。”
  
  我也伸出手:“刘所长客气了,还请多指教。”
  接下来就是推杯换盏地喝酒,吃菜。菜是从南方空运过来的海鲜,酒是五粮液,够奢华的。从胖脸的微笑上我判断出,将为这餐饭买单的不是简锐,而是刘得忠。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简锐向两个服务小姐挥了挥手:“拜托,你们出去一下吧,我们谈点事。”
  小姐微笑着走出门,把门合上了。
  简锐端起一杯酒:“一乐,我们都是老哥们儿了,我就直说了吧,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只要能帮忙的,你我两弟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位刘所长,老刘,也是我的哥们儿,他那边出了点事,需要你出面疏通一下。”
  刘所长闻言,胖脸像灯笼一样凑过来,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原来,刘所长辖区邻近城乡结合部,其中的天桥村附近,有许多农民修的出租房。不少低级野鸡,往往就在这里租下房子,再到附近的街上拉客。拉到客,野夫妻双双把家还,到出租屋云雨一番,用这种古老的无烟工业挣些银子。
  
  有人卖淫,警方自然得抓,抓到了,一般都是罚嫖客了事。也有个别拿不出钱的,那就弄去拘留吧。至于野鸡,教育一通放人。如此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哪里禁得了呢?
  当然,刘得忠不会告诉我这些,这只是我所知道的事实。
  刘得忠介绍说,前天晚上,他手下的几个兄弟出去抓卖淫嫖娼,没想到把一对外地来打工的民工夫妇当成野鸡和嫖客给抓了。民工夫妇不承认,几个兄弟就把人家两口子分别铐在派出所院子里的两棵梧桐树上,一铐就是一晚上。
  
  “如果不是第二天早晨我到所里,说不准会给铐出人命来。”刘得忠说,“我一到派出所问清了情况,就给那两口子道歉,把人家无条件地放了。那两口子本是外地进城务工的,虽说受了些委屈,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想不到的是《西部都市报》的记者不晓得如何知道了,跑来要求采访。我们好言好语把他们劝走,他们又找到民工两口子,据说已经写好了稿子,明天就要发出来。这个事情,还想求王主任你给想想法子……”
  
  西都市的大报中,除了省上的党报和市上的党报外,另有两家报纸,一家是我任职的市属《西都晨报》,另一家就是省上的《西部都市报》。
  在中国,各地都有一个有趣的现象:省会城市往往不怎么买省上的帐,省上往往也与省会城市搞不到一块儿。
  
  具体说到报业,也都是各自为阵,甚至相互对立打口水仗。按刘得忠说的情况,我估计,如果《西部晨报》去做这个负面报道,多半市**局政治部会插手,当然搞不成。可人家《西部都市报》直属省上,市**局再牛逼,也只有干瞪眼了,除非你让省委宣传部出面,可省委宣传部为什么要听市**局的?
  
  我沉吟着没有说话,多年的处世经验告诉我,即便你真的愿意、也真的有能力帮助一个人,最好也不要在他刚说完了要求时就点头答应。那样既显不出你的重要性,也给人一种不踏实的错觉。
  简锐端起酒杯跟我碰了碰:“小乐,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我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皱着眉说:“难啦,老简。你知道的,人家《西部都市报》是省上的报纸,和我们一向势不两立。”说到这里,我偷眼瞄了瞄刘得忠,刘得忠的胖脸苦成了一只老丝瓜,我不动声色地问他:“刘所,你就没去找找市局政治部,请他们到都市报做做工作?”
  
  胖脸更苦了,他摇摇头,站起身子向我敬酒:“王主任,这件事情,你无论如何拉兄弟一把,兄弟我记着你的情。”
  刘得忠一口干了杯里的酒,向门口走去:“你们哥俩先喝着,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刘得忠的身子跨出了包间,我对简锐说:“老简,你他妈交的什么朋友,一张猪油抹的胖脸,你咋和他打得火热。”
  
    简锐不好意思地说:“**,我哪里当他是朋友,不过没办法而已。你不知道,上次曼儿毕业分配,他出了不少力气,我能不买他一回帐吗?再说,这种人你还真不能不交两个,万一有点什么事儿,他的路子比我们野着呢。”
  “哦,对了,曼儿怎么没来?”曼儿姓赵,是简锐的情人,两个月前刚从西都美术学院毕业,分配到了西都一所重点中学做美术教师。按常理,像赵曼儿这种自费生,国家根本不会包分配的。
  
  简锐说:“今天喝了酒还要安排节目,她来就不方便了。小乐,你帮他就是帮我,你想想,要是那篇负面报道真的出笼了,他这个所长还不下课?江湖上的规矩,这小子也懂。喏,这个,给你的。”
  简锐说着,从随身的一只进口皮包里摸出一个信封,从桌子下递到我手里。都是老哥们儿了,我也不给他装什么正气,接过来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根据信封厚度,信封里的钱应该在一万元左右。
  
  简锐说:“不要捏,一共一万,一半给你,另一半由你去打点。”
  我只得说:“好吧,我试试看。”
  其实,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也不算太难,虽然都市报和晨报之间长期对立,这并不影响两家报纸的编辑记者们私下来往。有时候,这种相互唱反调的局面反而有利于大家“钓鱼”。
  
  说到钓鱼,那是西都媒体的同行们都会会心一笑的有想头的事,也就是通过手里小小的权利,如何打些擦边球给自己捞点外快。
  我摸出电话拔通了一个号码:“喂,老华,在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西部都市报》新闻中心主任华宝林的声音:“操,还能干啥,看版子呀。你这厮又在哪里夜夜笙歌?”
  我问:“你那里说话方便吗?”
  
  电话那头的华宝林有些兴奋,这只老狐狸,每次听到我这样问话,他就知道有鱼可钓了。“你等等,”一阵椅子的挪动声和脚步声之后,华宝林的声音又送了过来:“老王,你说吧。”
  “那篇派出所把民工夫妻当成嫖客野鸡抓走的东西还在你手里吧?”
  “在呀,”华宝林说,“你想把它拿走吗?”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就是说,这篇稿件现在还在他手里,还没有送往编辑中心,更没有放到老总们的办公桌上。
  
  我说是的。
  华宝林有些犹豫:“老王,这篇报道的新闻价值很高啊,你要拿走它,我还真舍不得。”
  我知道华宝林此刻正快活得想哈哈大笑,发不发一篇花边新闻,对他这个新闻中心主任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他的所谓舍不得,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开一个好价钱。这年头,所有的东西都想给自己开个好价钱。
  
  我打断了华宝林的话:“老华,不要再多说了,你现在能出来吗?我在富贵渔港海南岛,你立马赶过来吧。”
  华宝林一点犹豫也没有了,“好吧,我马上来。”
  打完电话,刘得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正以一种充满敬畏的目光看着我。
  我放了电话,刘得忠的烟已递到面前,接着,又叭地一声打燃火给我点上,“王主任,真是太感谢你了。今后只要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赴什么汤蹈什么火,我姓刘的都在所不辞。”
  
  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刘所,这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简锐乐呵呵地说:“来,喝酒,喝酒。”
4
 楼主| 发表于 2004-7-25 11:46 | 只看该作者
  去吧,我又不是没去过
  
  我的好酒量是大学时期操练出来的。华宝林赶到包间,刘得忠、简锐和我,三个人已喝下了两瓶五粮液。刘得忠的酒量也不错,为了讨好我和简锐,他不断地发点球,酒来必干,却没一丝喝高的迹象。
  简锐属于酒量不大却很贪杯的人。我记得大学时,有一次,我、简锐、肖一民三个人,在校门外吴妈的小饭馆里喝了两瓶老白干,简锐中途上厕所,我和肖一民在屋里对喝。喝了老半天,怎么也不见简锐回来,就跑出去找。结果发现简锐躺在厕所外面的过道上睡得呼噜连天,吴妈养的那条大黄狗也头枕着简锐的腰,嘴角流着涎水一动不动。我和肖一民看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简锐吐出来的秽物让大黄狗吃了,大黄狗也跟着醉了。
  华宝林落座时,简锐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大着舌头高声叫小姐再拿酒来。我忙对简锐说:“别喝了,我不行了。”
  简锐说:“**,男人不能说不行,你就让我和华主任喝两杯吧。”
  华宝林天生怕酒,不要说白酒,就是半杯啤酒也喝不了。他看着牛高马大的简锐,吓得连连摆手:“哥们儿,哥们儿,你就饶了我吧,小乐晓得,我是天生就不能喝酒的。”
  刘得忠用目光征询我的意见,我点头称是:“对,老华在酒方面确实差得一塌糊涂,不要说喝酒,就是闻一下也要醉的。”
  简锐其实也没有战斗力了,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他顺水推舟地对刘得忠说:“那就不喝了,我们去搞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文体活动吧。”又对华宝林说:“华主任,我和小乐是铁哥们儿,你千万要放开些。”
  华宝林也很会来事儿:“简哥,你再叫我主任,那就是打我的耳光了,我和小乐也是铁哥们儿,等价代换,我们都成了铁哥们儿嘛。都是铁哥们儿,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简锐哈哈大笑:“好,我就喜欢交你这种朋友,”笑完,拍着桌子大喊:“小姐,买单,买单。”
  刘得忠忙说:“老简,我买过了。今天就由兄弟我做个小东,请请华主任和王主任。”
  趁刘得忠和简锐在那儿真真假假地争着买单,我把华宝林招呼到了旁边一间没有人的 包间,插上门,把信封拿出来,点了五千给他。华宝林接过钱,镜片后面的眼睛闪出灰白的光,让我想起蒲松龄的描写“双眼灼灼然似贼”。不过,***,谁见了银子不贼眼明亮呢?正如上回采访一个收藏古钱币的家伙时我曾调侃的那样:收藏古代钱币难,收藏当代钱币更难啊。
  我知道简锐说的“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文体活动”是什么,这年头,要是你以为找人办事单是请吃一顿饭就算完事了,你一定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人。要不然,街上越开越多,越开越豪华的娱乐场所哪里来的生意?
  想到在报社时对许含说的这边饭局结束了就给她打电话,接下来的文体活动,我有些不想参加。可简锐哪里肯答应呢?刘得忠虽然不好过多地勉强,也不住口地在一旁挽留。更要命的是,华宝林在酒色二字上,好像对前者的兴趣全部位移到了后者,听说我不想去,生怕自己也去不成,趁着混乱,狠狠地踩了我一脚。
  我故意装怪,大叫一声:“华宝林,你踩我一脚做啥?”
  华宝林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没有,我可能喝高了。”
  “你小子酒杯都没端,喝什么高?”简锐拍了拍华宝林的肩膀。几个人都一齐哄笑起来,气氛倒也很好,我反而不好再说不去的话了。
  “好吧,去吧,我又不是没去过。”我说。
  简锐接过我的话头补充说:“就是嘛,你他妈不要把自己搞得给处男似的,你到现在的大学校园去问一下,如果还有男的是处男,女的是处女,那是令人羞愧的事情。有天我在西大看到一个女生穿一件文化衫,胸前写的是:我是一个处女。我正纳闷,等她走过去才看到她背上另有一行小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至于我们这些掉进了社会大染缸的,你要能找出一个没搞过文体活动的男人,不是白痴就是性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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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25 11:46 | 只看该作者
      他们到隔壁做按摩了
  
  别看派出所长级别不高,可县官不如现管,在省会城市当派出所长,虽然上面还有不少婆婆管着,可绝对比下面一个市局的局长还实惠还牛逼。一个派出所管辖的辖区大约也就一两平方公里,可这大都市里的一两平方公里该有多少商家多少单位得卖得他面子?尤其是那些经营娱乐场所的,不过派出所长这一关,还想在他的地盘上混,一个字:难。
  刘得忠一个电话打过去,午夜情浓娱乐城的大堂经理和领班就早早地等候在门口了。简锐喝得高了,不能让他开车,我本想开我的那辆破桑塔纳,刘得忠说,还是坐我的车吧。等这家伙从车库里把车倒出来,吓我一跳,居然是一辆八成新的宝马。以他这个级别,不要说坐宝马,就是坐桑塔纳2000也违规了。
  坐到车上我问他:“刘所,档次不低呀。”
  刘得忠有几分得意地说:“王主任,你晓得的,我们派出所经费困难,只好找朋友借辆车来开开,过过瘾而已。”
  华宝林说:“再穷不能穷了咱领导,单位穷,领导的车还是必须保的。我有家熟悉的工厂,采访过几次,厂子越搞效益越差,可厂领导的厂子倒是越换越高档。”
  简锐说:“你没听人家顺口溜咋说的嘛?‘工人拼命干,挣了五十万,买个乌龟壳,坐个王八蛋’。”
  说着话,几分钟时间,车就到了午夜情浓娱乐城门口,闪亮的霓虹灯和豪华气派的装修,都显示出这家娱乐城生意无比兴隆。
  大堂经理是个英俊的小伙子,领班则是个三十来岁的穿戴得体的少妇。两人看到刘得忠,争着和他握手,亲热地说:“刘所,好久都不来检查我们的工作了。”
  刘得忠回过头指着我和华宝林说:“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们西都市的名记,你们要安排好。”
  大堂经理和领班连连点头:“那还用说,刘所的朋友就是我们的贵宾嘛。”
    迎宾小姐挺着胸脯把我们迎进一间豪华大包,大堂经理热情得有些过分地张罗着座位。刚坐下,啤酒和各种水果、小吃,以及四包软中华便摆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领班带着七八个身材高挑打扮入时的小姐鱼贯而入。领班对刘得忠说:“刘哥,这几个妹妹都是新来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你看行不?”
  刘得忠像一个挑剔而精明的商人审视即将购买的货物一样,团着一张胖脸在小姐们中间东看看西瞧瞧,就差没伸出手在小姐们身上捏一把试试肥瘦了。
  刘得忠看了半天,回过头对我们说:“还不错,三位各人自己挑选吧。别客气,今天到我老刘的地盘上,大家都做个三好生――吃好,喝好,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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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25 11:47 | 只看该作者
  这种场合我当然不是没有来过,可如此面对面地挑选小姐,却让我有些难堪。我只好对刘得忠说:“刘所,要不我们就喝一会儿啤酒,唱几首素歌算了。”
  刘得忠哪里肯依,他说:“你要是不肯挑选,我就帮你选了,如果不满意,你一会儿把她换下来就是,我们也得来个不换脑筋就换人嘛。”
  随着刘得忠的手一指,一个留着运动式发型,长得十分丰满的小姐满脸堆笑地坐到了我身边。接着,简锐和华宝林,以及刘得忠本人,也分别挑了小姐,被选中的小姐们满面喜色,好似金榜题名。没选中的小姐有些沮丧,像是一些辛苦了半辈子却被勒令下岗的老员工,有几分不甘地退了出去。
  各人身边有了小姐,交流的空闲就不多了。每个小姐都像是憋了很久没说话似的,终于逮住机会说个不停。比如陪我的小姐,一边用丰满的胸脯在我身上擦来擦去,一边露骨地讨好我。她先是夸我气质好,然后又夸我的西服资格,实在没话说了,就不停向我敬酒。我告诉她我已经喝过了一次了,头晕。她不介意地说:“哥哥,没事,你随意,我干杯。”
  简锐也被陪她的小姐接连灌了好几杯啤酒,越发地昏沉起来。他一把将小姐放倒在沙发上,长发飘飘的一颗头重重地枕在小姐胸部,小姐夸张地尖叫着,包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刘得忠一只手捏着话筒,一只手搂着小姐,有滋有味地唱着:“我们的大中国呀,好大的一个家,经过那个多少风吹和雨打呀,我们的大中国呀,好大的一个家”。我得承认,刘得忠唱得还蛮像那么回事。现在而今,大多数干部都展露了他们不俗的音乐潜力,这既得归功于发明卡拉OK的日本人,也得归功于遍地开花的娱乐城。
  华宝林见不得女色就像猫儿见不得鱼腥,等我和小姐喝了两杯啤酒,再看时,他和她的小姐居然都不见了。
  我奇怪地问陪我的小姐:“我那个朋友呢?他们哪里去了?”
  小姐猩红的嘴巴贴到我耳边:“他们到隔壁做按摩了。”
    我有些意外:“你们这里不是只有清吧和迪吧吗?怎么能做按摩?”
  小姐的嘴快要咬到我的耳朵了,她嘴里喷出的热气让我的脖子有种异样的温暖,“哥哥,你想做啥都行,我们也过去按摩嘛。”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得忠恰好唱完了最后一个词,他也听到了小姐的话,插嘴说:“王主任,去嘛,去做个按摩吧,梅梅的按摩做得相当不错的。”
  我说:“算了算了,我头有点昏,”又问小姐:“你叫梅梅吗?”
  小姐说:“对,我叫梅梅,刘哥都认识我的。走吧走吧,我们去按摩一下,保证按得到位。”
  我推辞不去,刘得忠站起身来要拉我,我看看睡得昏沉沉的简锐,又看看刘得忠,如同一个打算守节却又挨不过漫漫长夜的寡妇,只好随遇而安地说:“那好吧。”
  梅梅带着我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走到里面的另一个吧台前,吧台边有几个服务生。梅梅对其中一张鸟脸说:“开一个小包间,我要给这位哥哥做按摩。”
    鸟脸服务生答应了一声,梅梅亲热地挽着我的手走在前面。我回头看时,发现鸟脸服务生一只手拎了水瓶,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卷卫生纸。我有些奇怪,问他:“你拿这个干什么?”
  鸟脸发出乌鸦似的笑声:“一会儿哥哥你就知道了。”
7
 楼主| 发表于 2004-7-25 11:48 | 只看该作者
  吹拉弹唱都可以,水路旱路都行
  
  所谓的小包间的确很小,只有六七个平方米的样子,一张小沙发,一张小桌子,另外就是一张占了屋子大半空间的双人床。
  鸟脸手里的东西都放到了桌上:“哥哥玩好。”合上门走了。
  头真的有些昏昏沉沉,我问梅梅:“在哪里做按摩?怎么没有按摩床?我记得你们这里去年都只有清吧和迪吧嘛,啥时也兴做按摩了?”
  梅梅笑嘻嘻地说:“你先躺到床上吧,马上你就知道了。”
    我躺到床上,闭着眼睛点燃一支烟。
  过了一分钟,梅梅的手伸过来拿掉了我手里的烟:“别抽了,我们做按摩吧,小心烫着我。”
  我感到有一个肉乎乎的物什碰到了我的脸,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睁眼一看,吓了一大跳:梅梅已经赤裸着上身上了床,下身只穿一条黑色的丁字裤,两只硕大的乳房夸张地抖动着,刚才那肉乎乎的东西,正是她弯腰拿我的烟时碰到我脸上的乳房。
  我惊讶地坐了起来:“你干什么?你不是给我做按摩吗?”
  梅梅说:“是呀,这样按起来不是更舒服吗?来,我把衣服给你脱了,保证让你爽。”
  我原本以为,像午夜情浓这种规模比较大的酒吧性质的娱乐城,小姐一般都只陪唱陪喝,顶多供客人胡乱拧几把,可没想到里面居然也明目张胆地干这种事。
  我推开了梅梅伸过来的手,“别,别,我不想做。”
  梅梅说:“来吧,哥哥,既然都进来了,就玩一回嘛。”梅梅生怕我不肯,又几把将丁字裤褪下来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这时我才看清楚,刚才鸟脸手里拿的那圈卫生纸,里面赫然藏着一只避孕套。
  公正地说,梅梅并不是一个没有吸引力的女人,她赤裸着身子坐在我面前,两只乳房看上去也挺美。暗红的乳头像两粒小小的红豆,乳晕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出一种诱惑。更公正地说,我他妈也不是一个能够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个外国的调查资料说,成熟的男人一天会有三十次联想到性,我没统计过,我想我也许不会少于这个数字的。
  只是我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就会产生惊讶,惊讶就会破坏良好的情欲。大概看出我在犹豫,梅梅说:“哥,做嘛,我做得很好的,以前刘所长到这里玩,每次都是我给他做。”
  “什么?你和刘所长做过?”我又表现出了不合时宜的惊讶。
  “是呀,这有什么了不起嘛。不过,他每次给的小费都很高。”
    “多少?”
  “有时候三百,有时候五百,如果有特殊服务的话,他还会给得更高一些。”
  “什么特殊服务?”
  梅梅迟疑了一下:“哥,你也来个特殊服务嘛,保准爽死你。”然后,她的嘴凑过来,小声地向我介绍了她的特殊服务,听得我张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我才吃力地从口袋里摸出三百元钱,“对不起,梅梅,我确实不想做,我喝多了。这是你的小费。你可以走了。”
  梅梅睁大眼睛看着我,好像在判断我是不是和她开玩笑。等她终于看出我是真的不做了,她才一边接了钱,一边飞快地穿衣服,“哥哥,你一定因为我和刘所长做过特殊服务,所以看不起我,就不和我做了。其实,这里的所有小姐都可以做特殊服务的,吹拉弹唱都可以,水路旱路都行,只要你们顾客满意。”
  我挥挥手,想起刘得忠那张油汪汪的胖脸,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8
 楼主| 发表于 2004-7-25 11:51 | 只看该作者
 骚锐,别人说话时请不要插嘴
  
  走出午夜情浓艳俗的大门,外面的夜空凉风习习。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回过神。看看表,九点不到,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刘得忠和简锐,以及那个爱做按摩的华宝林,就让他们在这里玩开心吧,我没给他们告辞。反正刘得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灾也消了,钱也拿了,就此告一段落吧。我讨厌油汪汪的胖脸。
  车还停在富贵渔港,幸好距离不远,我打算步行过去取车。这些年养尊处优,缺少锻炼,胸肌都他妈长成了乳房,趁这种机会走走路,也好。
  一个人沿着笔直的林荫大道才走了不到五十米,一下子又想起了许含,忙掏出手机给她打过去。
    “许含吗?你在哪里?我这边的饭局结束了。”
  许含听到我的声音很兴奋,“王哥,你在哪里?快过来,我们刚吃了饭,在碧水茶楼三号包间,你快过来嘛。”
  我说,那好吧,我过来,招手拦了辆的士。
  敲开碧水茶楼三号包间,宽大的屋里坐了好几个人,许含自然在座,另外还有四个老人和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子。
  许含向我眨着眼睛,招呼我坐下。原来,四个老人中,有两个是她的父母,另外两个则是眼镜的父母。至于眼镜呢,许含说:“这位是印子平,在美国留学,攻读化学博士,我们两家是世交,原来的老邻居。”
  除了许含以外,其它五个人对我的到来好像都有些不舒服。印子平一边和我握手,一边说:“国内的媒体,都是些鹦鹉,你们叫什么喉舌吧?比起我们美国,可真是差远了啊。”一句话,我听出了浓烈的敌意。
  我打着哈哈:“许含,你们是在相亲吧,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要我给你当介绍人吗?”
  许含有些恼怒,啪地在我肩膀上打了一巴掌,“你胡说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人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喝喝茶叙叙旧。好心把你请来,你倒在这儿胡说八道。”
  
    许含的母亲嗔怪地看着许含:“你这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人家王主任是你的领导,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的是,当时到底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我为什么会对印子平的敌意表现出了过份的还击,以我的性格,我其实不应该那样的。
  许含的母亲话音刚落,印子平说:“含妹小时候就喜欢动手打人,我记得以前在一起,她就经常把我的脸抓得青一道红一道的。”
  许含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是吗?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印子平的母亲看上去像个自以为是的官太太,她坐在离我较远的角落,灯光有些暗,看不清她的表情,说起话来却明显话中有话:“王主任年纪轻轻就当领导了,真是不容易呀,你可能还没到三十岁吧?”
  许含也听出印子平母亲的话不怀好意,抢先回答说:“张姨,现在不兴问女孩子的年龄,可也不兴问人家男孩子的年龄。”
  张姨就故作老态地说:“呵呵,小含呀,你张姨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规矩啊。”
  我摸了支刚才刘得忠发的软中华在茶几上敲了敲,点燃:“不,我已经三十一了,按我们乡下的说法,要是满过三十,就算吃三十一的饭了。”
  印子平说:“王主任原来比我大七岁。我和含妹刚出世,你都上小学一年级了,对不对?”
  我说:“不对。你出世的时候,我已经读三年级了,我是五岁进的小学。”
  印子平的母亲又问:“王主任想必忙事业,还没来得及考虑个人问题吧?”
  许含的脸色明显不悦,她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来,只得悻悻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我说:“哪里,我五年前就结婚了。”
  然后我仿佛听到四个老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印子平的母亲不再理我,就像我是一把多余的椅子,她对许含一家人说:“这次子平回西都,就是想把关系确定了,然后小含就可以用陪读的方式一起移民过去。”
  印子平补充说:“我的假期很短,导师只给了我一个月时间,我必须尽快回国。”我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时,语调的重音放在了“回国”两个字上。
  ***,我最看不惯这种喝了两天密西西比河的水,啃了几个美国大面包就把自己当成外国人的假洋鬼子,我冲动地打断了印子平的话:“这位印先生,你这不是已经回国了吗?还要回什么国呢?”
  印子平瞪了我一眼:“骚锐,别人说话时请不要插嘴。”
  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原来印先生说的回国是回你们美利那个坚的合众国啊。”
  许含扑一声笑了,四个老人外加一个印子平,五个人张着五张大大小小的嘴,好半天没人吭声。
  一场严肃的婚姻加移民的约会就被我这个酒鬼给搅和了。走出茶楼,印子平一家三口正眼也没看我一下,许含的父亲和母亲看我的目光则有些意味深长。
  夜风吹来,酒醒了大半,我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三十岁的人了,还他妈像大学时代那样冲动,这都是为了什么呀?
  只有许含,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看样子,她可能还打算和我一块儿到哪里去喝一杯,可她的母亲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她。
  分手时,印子平一家坐上车扬长而去,许含父母站在路边等的士。趁这功夫,许含低声对我说:“王哥,你不介意吧?”
  我苦笑着说:“我有什么介意的呀,倒是你,把你去美国的好事给拆散了,我还怕你找我算帐呢。”
  许含说:“我不想去美国,真的,不想去。”
  “为什么呢?不是很多人都觉得那里是天堂吗?”
  “唉,反正我不想去,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我很认真地说:“不,许含,我对你越来越不了解啦。”
  “你,你呀…….(未完待续)
9
 楼主| 发表于 2004-7-30 07:25 | 只看该作者
      6、黑钱将从这里洗得洁白合法
  
  报社上午一般没有什么事,尤其是像我这种采取无为而治的部门主任,除了记者得出去跑新闻外,我不要求编辑们都来坐班,留一个责任编辑或一个副主任值班就行了。
  上午我一般去离报社两条街的德盛路华佳写字楼。这座高档写字楼里,有两间比报社办公室更高档更现代化的房间,单是那张红木写字台,就足足相当于我在报社半年的工资。
  这两间有着红木办公桌和进口羊毛地毯的办公室,名义上,它属于斯普瑞广告策划有限公司,而我则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同时也拥有百分之五的股份。事实上,它背后的真正老板是胡克非。
  胡克非现任鲁班建筑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那是一个有两万多名职工的大型国有企业。
  与一般的广告策划公司总是千方百计揽客户不同,斯普瑞公司只做鲁班建筑集团的广告,或者从更本质上说,成立这家公司,根本就没考虑过要做任何一笔业务,当然也没想到过要偷税漏税。恰恰相反,两年多来,尽管业务没几笔,上的税却不少,给人的感觉这是一家兴旺发达的大型广告公司。可真正到这里坐坐班的,我这个总经理之外,其余的员工只有一个,那就是负责日常工作的文秘陶小虹。
  这家公司的董事大大小小有十个,除了我真正拥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外,其它的八个压根儿就不可能从这里分得一杯羹,百分之九十五的股份都属于胡克非。当然,胡克非用的是他老婆钟平的名义。
  说穿了,这家公司之所以成立,目的只有一个:为胡克非洗钱。那些原本非法的黑钱将从这里洗得洁白合法,就像冬天的大雪会使这个灰白的城市变得如同童话世界一样。
  我被胡格非选中委托这样的重任,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和我老婆余婧的亲戚加老乡关系。此外也和我虽然在报社任职,其实只是聘用的自由人也有关。当然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机缘,比如此前我给他写的几篇吹捧报道,给他私人解决的几件小事,甚至还包括我们在酒桌上的豪爽表现。众多的原因加在一起,使他前年决定干这家公司时想到了最佳人选就是我。
  桑塔纳又送汽修厂了,这破车早该淘汰了。我也曾想过自己买一辆,可一旦想到开自己的车去上公家的班,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宁肯三天两头修车也不愿意换车。
  从家里到公司写字楼的路上,手机响了起来,看看号码,是母亲打来的,忙打开接听。
  母亲的声音听上去总有些有气无力,自从父亲去世和妹妹离婚后,她那小学教师出身的高嗓门一下子低了足足八度。
  母亲在电话那头问:“小乐吗?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上班的路上。
  母亲说:“你晚上过来吃饭吧,把余婧也带上。”
    妹妹离婚后搬回家和母亲同住,两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孩生活在一起。同在一个城市,可我也是十天半个月才能过去看看。默默一算,已有快两个星期没去过了。心中有些惭愧,忙对母亲说,好的,我一定回来。又问她,你还好吗?没有什么事吧?
  母亲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唉,好什么,就是不好。不然也不给你打电话了,知道你忙。”
  “怎么啦?你生病了吗?”
    母亲说,没有,是你妹妹的事。
  “小天怎么啦?她生病了?”
  母亲有些欲言又止,“算了,晚上你回来再说吧。”也不等我再说话,自顾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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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30 07:25 | 只看该作者
    7、我们踩着自己的影子
  
  西都号称西部第一大城市,近年来,当局还提出了建成国际大都会的口号,可真要与沿海城市相比,不论经济基础还是思想意识都拉下了一大截。惟一可堪自豪的是,市容也倒还不错,一条叫做南河的河流从城西百余公里外的雪山淙淙而来,在城中心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有水的地方也就有了灵性,这座城市看起来就有点小资们追求的所谓情调,沿着河岸依形就势的绿化带,使这座城市绿意葱笼。
  和其它城市相比,西都最大的特点是休闲。大凡春天秋天和冬天,只要有阳光的下午,南河两岸众多的茶馆绝对人满为患。人们坐在盆地稀有的阳光下吹牛打麻将,从清晨到傍晚,个个都清闲得早已退休多年似的。有人说,飞机打天上飞过,如果听到下面传来一阵哗哗哗的搓牌声,那就是西都到了。
  七年前一个初秋的早晨,我和简锐、肖一民一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夜行列车,从学校所在地古城赶到西都。我们整个班三十多名同学,就我们三个人分到了西都。简锐分到西都郊区的一所中学,我分到西都一家奄奄一息的市级文学刊物,肖一民因是学生干部,学校隆重举荐,分到省政府办公厅。
  那时候的西都对我们来说是何等的陌生呀。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火车北站,明亮的阳光陌生地打在我们身上,我们踩着自己的影子,背着包袱,就那么毫无准备地出现在了西都街头。
  三个人里,我和简锐的心情都有些灰暗,尤其是简锐。肖一民内心应该是欢天喜地的,他如愿以偿地进了政府机关。但既然我和简锐都有不得志的落寞,他也只得陪着我们唉声叹气,好像省府办公厅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大机关,而是一家乡下的一家养鸡场。
  三个人在火车北站广场边找了家小馆子吃早饭,一人一大碗面条。吃着吃着,垂头丧气的简锐拍打着如同临时政府一样摇摇欲垂的小饭桌:“老板,拿三瓶二锅头。”
  肖一民忙制止他:“简锐你发什么疯,早晨还喝酒?一会儿得到单位报到呀。”
  我说:“喝吧,管他妈报什么到,一会儿分手之后,大学生活就算彻底结束了,好歹咱们同窗四年,就是喝个烂醉,大不了到广场上和那些民工挤着睡半天得了。”
  老板屁颠颠地端来一盘油腻的猪耳朵,一碟色彩可疑的油炸花生米,以及三瓶二两装的北京红星二锅头。
  小饭馆里都是些忙着吃了早饭去上班的西都人,他们在一旁好奇地听着我们三个人的外地口音,再看看我们居然大清早地捏着瓶子喝酒,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
  喝着喝着就刹不住车了,尤其是简锐。他心里不爽,只是要喝,老板在一旁拿了两次酒,他还在拍着桌子大喊大叫。肖一民有点着急,酒便喝得慢了。我呢,舍命陪君子,再说,我也不痛快,喝就喝吧。
  这顿酒从早上六点喝到了上午十一点,简锐和我都醉了,只有肖一民打了埋伏,把应该属于他喝的酒偷偷地藏了两瓶。他是清醒的。他把我和简锐分别送上各自该乘坐的公交车后,这小子到广场边找了家小旅馆住了下来,他不愿意报到的第一天就让领导闻到身上浓浓的酒精味。就冲这一点,我觉得他也足以在官场上混下去。
  我头重脚轻地找到了那家名叫《文学月刊》的杂志社。一座破旧不堪的年龄大约比我更长的大楼里,两间更加破烂的房间分别挂着《文学月刊》编辑部和主编室的字样,门锁着,整座大楼里似乎都没有人,比阿Q先生的土谷祠好不了多少。透过稀疏的门缝,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些稿件和杂志,其中一把藤椅断了腿,用一些铁丝胡乱地捆绑着。
  正在疑惑之间,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一个中年人,想必是文联的工作人员吧。我迎上去问他:“老师,请问《文学月刊》什么时候上班?”
  老师一嘴胳腮胡,像个杀猪匠。他茫然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回答:“我也不晓得。我是到这里来找厕所的,尿胀昏了。”
  酒劲上涌,我扶着《文学月刊》编辑部的门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在了那看不出颜色的破门上。
  从七年前的那个秋天的早晨眺望我的人生,我不知道今后会有些什么样的故事发生,我甚至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在西都安家落户。我以为我很快就会重新回到古城,因为古城才是我的家,而且,热恋了四年的女友余婧毕业后也留在了古城。
  没想到的是,五年前,余婧却调到了西都,然后我们结了婚。更没想到的是,父亲所在的地质部门认为西都适宜生活,在西都二环路边上兴建了几座房子,分给父亲那样长年在野外工作的老职工。这样,父亲和母亲也就来到了西都。顺理成章的是,妹妹中专毕业以后,也在西都找到了接收单位。
  这样一来,我和西都算是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七年的生活,足以使我将这座原本陌生的城市当作比故乡古城更亲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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