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边城(2)
天很蓝,真的很蓝。茂武告诉同学毅来的时候,我正在床上,睡意矇眬。羊楼洞是茂武的故乡。估计毅是因茂武的原因去看羊楼洞的,我想。
瘦了。二十多年未见的毅又瘦又黑,包括笑咧开的牙齿。烟鬼大都这样,我也如此。但这些丝毫不影响毅成为华师负责地理学的教授,怪不得他远道咸宁点名而来羊楼洞。
来得有些晚,所以直接去了羊楼洞茂武叔叔的家,那里正忙碌地准备着丰盛的农家午饭。
这是幢过去南方农村标准的四间土砖房,黑瓦褐墙。但室内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堂屋里的土地坪也尽可能地平整。一切都纯朴得如它的主人。
佳酿胜佳人。盛情好客的主人拿出自己亲手制作的陈年私酿,桂花酒,菊花酒。意外地让我眼前一亮。以前只知有人浪漫地种花葬花,却不知还有人在烂漫地酿酒。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不言愁,劝随行的建洲多饮几杯。却被他妇人娇嗔地挡了好几回,我们相顾莞尔一笑,一饮而尽。妇人就是妇人。
酒未醒。熏熏地高一脚低一脚走在羊楼洞逼仄的古街上。茂武是向导。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建洲的妇人还絮絮地跟着建洲,我们零零碎碎地开起他的玩笑,他默然不语,至多憨然一笑。像极了《边城》中的天保,容忍而善良。
有人摩娑着厚厚的木门板,甚至还扣几下黝黑的门环,有人横坐木门槛,有人索性赤脚走在了青石板,蹑手蹑脚,跫音不响,浑然不觉初秋的凉。即便擦肩而过,也是游人侧身笑吟吟地羡慕。我们慵慵懒懒地走,慵慵懒懒地等。实在无聊便弯腰俯看几百年茶麻古道的车辙,数一数石上刻骨的伤痕。
同学在一起总是那么随性,我们笑问茂武当初怎么不读师范,至少可以近水楼台找个相好。幸好他的妇人没来,他也可以笑答,其实他心里也很想。玩笑归玩笑。可如今真的只能想想了。师范的迁出,不仅仅迁走了古街千年的繁华,更多留下了如黄鹤杳然而去般的落寞。相信今后,在这一块块青石铺就的古街,再也难逢迤逦而过笑靥如花的女生,再也难见络绎不绝清纯如水的翩翩少年。再也难闻那一串串脆响在三月如银铃般的笑语,甚至再难有那擎着油纸伞怨街道太长踽踽而行的爱情。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似水流年,远去的人如今已是山万重水万重。
走了很久,很累,很想喝杯茶。但终究都未坐下。如今的羊楼洞,自蒲圻师范走后,似乎唯一可寄的只剩茶麻古道,那段几百年的明清历史。如今的她正用琳琅满目的商铺千方百计地仿古复原。于是便也成了一如有高脚木楼的凤凰,一如有小桥流水的丽江,一如有大红灯笼高挂的周庄。看风景的人刚刚离去,看风景的人便又接踵而来。可惜应景的人却终没几个。唯有氤氲的古街,还在迟迟地缱绻着她的过去。羊楼洞,鄂东南偏安一隅的明珠,宛如远天那颗郁结的星子。
从旧师范门口而过,我始终未再走进去。同学相聚,终是不易。愉悦更是不易。我何必处处非得高楼悲寂寥,何必坏了同学数树深红出浅黄的雅兴,何不也只引诗情到碧霄。
羊楼洞的观音泉好像不怎么流了,但天很蓝,真的很蓝,永远都蓝。
愿家乡的小城不会埋没,成永远的凤凰。 本帖最后由 孖老脚 于 2017-4-8 16:14 编辑
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不言愁,劝随行的建洲多饮几杯。却被他妇人娇嗔地挡了好几回,我们相顾莞尔一笑,一饮而尽。
弯腰俯看几百年茶麻古道的车辙,数一数石上刻骨的伤痕。
唯有氤氲的古街,还在迟迟地缱绻着她的过去。羊楼洞,鄂东南偏安一隅的明珠,宛如远天那颗郁结的星子。
从旧师范门口而过,我始终未再走进去。同学相聚,终是不易。愉悦更是不易。我何必处处非得高楼悲寂寥,何必坏了同学数树深红出浅黄的雅兴,何不也只引诗情到碧霄。
羊楼洞的观音泉好像不怎么流了,但天很蓝。
欣赏了!
惟愿那车辙转动着时光,抹去那谁谁谁刻骨的伤痕——祝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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