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的优雅》:读书,让灵魂优雅
本帖最后由 莲叶何田田 于 2018-1-9 19:23 编辑《刺猬的优雅》:读书,让灵魂优雅
林语堂曾写过一篇文章,提到读书人与不读书的人的差异。他说,没有养成读书习惯的人,总是受他眼前的世界禁锢,生活是机械化的,刻板的;而当一个人拿起一本书,他立刻会走进一个不同的国度或者不同的时代,能与书籍作者讨论一些他从来不知道的学问或生活问题。
很多网站转载了林语堂的这篇文章,并特意换了个吸引人的标题:爱读书的人,灵魂都会优雅起来。
优雅一词,总会让人联想起美丽,但二者虽相似,却又有不同。美丽是上天所赐,而优雅却只能从艺术与文化的陶冶中发生和发展,它是一种内心的安静与温暖,是对平凡生活的尊重与持守,是在日常秩序中的节制与平和。爱读书,自然会接受书本的熏陶,自然会在内心深处存有平静,优雅便接踵而至。
法国电影《刺猬的优雅》,讲述的就是一个爱读书的女人故事,这个女人名叫荷妮,是巴黎左岸葛内乐街的一个高级公寓里的中年看门人,她五十四岁,丧偶无子,肥胖丑陋,贫穷卑微。
很明显,刺猬是指荷妮,她外表冷漠,刻板,守规矩,像刺猬一样,竖起根根硬刺,时时对周围保持警惕。
可有谁能想到,旁人从不正她看一眼的荷妮,竟比身边的那些贵妇及小姐有涵养,有思想。她在门房后隔有的一间小屋,小屋的四面都是书,常常在繁重的劳作之后,躲进小屋,为自已泡上一杯热茶,然后坐在破旧沙发上,翻开一本书,沉浸到书本的绮丽之中,暂时摆脱生活的苟且。
为什么她可以在贫穷,孤独,不被周围人重视的情况下,依然能把清苦的人生过得无比优雅?
因为荷妮成功地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一个没有伤害、没有贫穷、没有不公的世界。在这里,她的灵魂可以飞飏,她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的美好,而不是旁人的冷眼,生活的困顿。
因害怕别人知道一个身份低微的看门人,竟然会热爱读书,她刻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粗俗不堪的女人。二十七年来,当大家以为她的生活应是拖把、垃圾、凌乱时,她也顺势以整天播放着肥皂剧来掩人耳目,然后躲在小屋里专注研读弗洛伊德、胡塞尔现象学、中世纪哲学。她保守著自己的秘密,对一切缄口不言,而且绝不把脚踩进另一个世界,小心翼翼地不和这个世界打交道**
可如此小心翼翼的荷妮,有一天,还是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如同天才一般都是被另一个天才发现的一样,唯有同样优雅的人,方能真正地识得优雅。因为,美丽往往是显而易见的,而有些的优雅却不易被察觉,更多的时候,优雅可能恰恰藏匿于一副不起眼的皮囊。
荷妮的优雅,就是被天才儿童芭洛玛和优雅的绅士小津格朗先生发现的。
十一岁的女孩芭洛玛家境富有,有着超常的智慧,却与人保持着距离,爱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绘画,拿着摄像机到处拍摄她身边人的生活。她过早地看透了人生,认识到生命的荒谬与虚空,她认为她身边的人都像生活在鱼缸里的金鱼,没有自由,追求的都是繁星的倒影,所以,她偷偷积攒安眠药,打算在十二岁生日来临之时自杀。
一天,聪慧的芭洛玛跟随着荷妮的肥猫,无意中撞入了荷妮的小屋,发现了荷妮的秘密,从此,地位悬殊的一老一小,悄然成为忘年交。
芭洛玛与国会议员的父亲和神经质的贵妇母亲保持着距离,却能主动拥抱丑陋的看门人荷妮,能与小津格朗先生一见如故。这便是个性相投的原因,因为,在他们的身上,小姑娘看到的是中年的自己,异性的自己。
他们三人,尽管年龄不一,身份不一,性别不一,但都是同一类人,都有着细腻敏感的心,都有一颗柔软的心,都有洞察世事的能力。
而小津格朗先生识得荷妮内在的光芒,则是听到荷妮与他人的冷漠的对话中的一句"幸福的家族都是相似的"后。听到荷妮的这句话,小津格朗随口回了一句"不幸的家庭却各有不幸",于是,二人目光对视片刻,便推测出对方是爱书成痴的同类人,小津格朗先生接着问荷妮的猫咪的名字,猜想得到进一步的印证后,他婉拒陪同他的女伴的手,特意走过去与荷妮道别,彬彬有礼地说谢谢。
小津格朗先生,是一位富有的日本绅士,他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有两只猫,猫名为《安娜卡列琳娜》中的一对夫妻列文和凯蒂的名字,借此怀念他去世的太太。就是这样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却丝毫不介意与一个别人眼中粗俗的看门人交往。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与什么样子的人交谈,这种本质的交流更接近彼此的心灵。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而不是你外表或者身份。
优雅,有教养,与社会地位与财富多少并无绝对关联。一个富有的人,有地位的人,也有可能是个粗俗不堪的人,他们自大,目中无人,不顾及他人感受。
芭洛玛的母亲在阳台上浇花,水洒落到荷妮头上,却没有一句道歉;芭洛玛的姐姐早上回家,因开门时间未到遭荷妮拒绝后,回到家里气急败坏,骂荷妮为"老肥婆";大楼门口的侍应生点头哈腰地为有钱人开车门,却对从他身边过去的荷妮漠然视之……
荷妮身份与地位的卑微,致使她在生活中总是被忽视。为了保护自己,荷妮选择了退避的方式,将自己与外部世界阻隔开来,独善其身,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独留一份优雅,获取心灵的宁静。
而小津格朗先生,是退休的日本高级音响代理商,他富有而有教养,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内外兼具的优雅。他的优雅与荷妮的优雅,同源,却处于不同的层次。这种优雅中透着自信与从容,所以,他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主动邀请看门人荷妮共进晚餐,细心体贴地为没有体面衣服的荷妮送来裙装和围巾,在公众场合像对待贵妇人那样亲吻荷妮的手。
影片以芭洛玛为线索人物来讲述故事,情节上前后呼应,浑圆无迹。
影片开头,芭洛玛打算在十二岁生日时自杀,最终却因为荷妮的死放弃了这一计划。芭洛玛在荷妮死后,发现被自己喂食过安眠药并扔进下水道的金鱼,不知何时又被荷妮救出,养在一个玻璃杯里。芭洛玛明悟到,或许我们虽然都像金鱼一样活在透明的玻璃器皿里,受着种种无形的束缚,但却可以拥有一颗大海一般辽阔的心。
影片的情节看似不可思议,三个身份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会在生活中有交集,但细细体味,却发现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荷妮、芭洛玛、小津格朗,三个人都是孤独的,而且都深谙日本文化。小津格朗是日本绅士,而神童芭洛玛懂围棋,荷妮则是躲着小屋里读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的《阴翳礼赞》,保存日本经典电影的录像带,不喝咖啡却独爱东方人喜爱的茶。因为这些,三个人相遇有故事发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在情节的串联当中,导演还巧妙的利用细节,如反复出现芭洛玛在墙壁上作黑白画,暗示影片中人物的心情;用金鱼缸里游动的金鱼、女孩手中的摄像机、三个人的猫等来推动情节的发展,将原本凌乱的故事有机地融为一体,单就这点来说,就远胜于陈凯歌的《妖猫传》。
影片里曾出现书籍《阴翳礼赞》特写镜头,或许是在暗示观众,原著作者妙莉叶·芭贝里可能和《阴翳礼赞》的作者谷崎润一郎一样,信奉日本的残忍美学,所以影片结尾,刚刚体味到人生快乐的荷妮就被洗衣房的卡车撞死。幸运的是,至少,在荷妮死前,终于有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至少,她是带着微笑离开的;至少,她终于能在死前面对小津格朗口吐心声:我的心像蜷缩在一团的猫,格朗,我还想和你一起饮一杯清酒……
其实,天才儿童芭洛玛在影片开头就用一段独白为我们对此作了最完美的解答:最重要的不是死,也不是什么时候死,而是死的那一刻我们正在做什么。
优雅的荷妮死了,带着微笑平静地离开世界,因为在死前,终于有人从她丑陋的皮囊下发现了夺目的光彩,而且,他是一个优雅的绅士。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