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毒
四月的烟雨蒙蒙洇湿了青石台阶,阳光悄然窥探着遍布暮光的苍穹,天空晕染着河光山色,薄纱一般的云霞终究拢不住向晚的暮色……静谧的凌静河畔,几只灰黑的燕子剪掠着水面。沈君书轻轻挽着陆晓玥的手臂,静静的向前走着。
年逾古稀的郑筠凰站在房间的高阁上,攀缘着木制栏杆,望着水中晚归的灰燕出神,郑筠凰远远的就看见了沈君书向家走来,疲惫的脸庞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然而,那个紧随着他的女人令郑筠凰眉头微蹙。“凤鸣?黎凤鸣!快来看呀!君书带着个丫头回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都告诉你了,暂时不允许他交女朋友!君书这一路上来考大学不容易呀!你去跟他说,赶紧断了!”
“妈,孩子这么大了,还是要讲方法!现在基本都这样一边上大学一边谈恋爱的……”“君书这孩子我了解,我想好怎么办了,你到时候听我的!”郑筠凰拍了拍黎凤鸣的肩膀,悄悄耳语,两人相视一笑。
“君书回来了呀!爷爷想死你了!”从来严肃示人的祖父沈深少有的露出了笑脸。“他奶奶呀!快点!给咱们的孙子拿鞋子呀!快点把汤盛给孙子先喝一碗!”
当那个女人陆晓玥款款走入,沈深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这是我的女朋友,陆晓玥!”
“阿姨好,爷爷奶奶好!我是晓玥”众人报以礼貌的微笑。
沈君书许久未回家了,一家人见到了他,都异常开心,父亲沈耘每吃两口饭就要呆呆地望着孩子久久出神。母亲黎凤鸣则微笑着温柔的抚摩着他的后背,时不时为儿子两筷子菜,加一两勺汤。
饭后,郑筠凰吩咐黎凤鸣将餐桌快速收拾好,又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送至客厅。“今天,我的君书回来了,奶奶真的很开心,君书长大了,有些事情,希望你和你的这个朋友要了解了解了!”
黎凤鸣为每一个人都斟了一小杯红酒,静坐于郑筠凰身旁。郑筠凰年逾古稀,相貌慈祥温柔,却又若隐若现着丝丝威严。那点点银丝,那道道沟壑般的皱纹记载着她大半辈子的荣辱辛酸。那发髻上熠熠闪光的金簪,耳垂上坠着的红宝石耳坠又仿佛昭示着她的权威与高贵。
当年,年轻貌美的她嫁入还尚未扬名的沈家,面对的第一关便是强势的婆婆,婆婆出身名门,言语举止皆与郑筠凰这个商贾家的大小姐格格不入,为此郑筠凰一遍一遍学习着如何行走做坐,如何饮食起居。每日天还蒙蒙亮便亲自采集晨露为婆婆梳头,婆婆早餐喜食清淡的江米糕,她便一步一步自己请教尝试,一把一把选糯米,一锤一锤捣碎,一遍一遍躬亲奉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怠慢。不久,她为夫家生下了沈耘。
然而,终究自古红颜多是非,公公不知在哪里听闻了她与城外的秀才有染的绯闻,雷霆大怒的大叫着要把他们赶出沈家。
那时正值霜期,郑筠凰霜夜举着荆条长跪于房门外。满城人皆言郑筠凰恪守妇德,愿意为之作证。最终,婆婆亲自扶起她送回了房间里。公公如梦初醒亲自道歉,郑筠凰闭口不言公公怀疑之过,反提笔写下了“吾命微贱,本可饮鸩酒以死自证清白,然耘儿尚幼,不可一日无母,故此苟活。”再跪以奉之。不久,郑筠凰剪去及腰长发,褪下钗环首饰,换上深色衣衫,再不出门,一心侍奉家庭。此时的她,俨然如剪去青春枝条的柳树,褪尽残红的荷塘,只剩下朴素,再无青春之气。家风质朴的公公每每提及皆泪如雨下。
从此,婆婆亦有感郑筠凰的忠烈仁义,将传家金簪赠予郑筠凰,将其一步一步扶上了主母之位操持整个沈氏家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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