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ghway 发表于 2023-10-13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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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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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看世界
2023-10-08 19:39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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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祭拜父亲,我回到阔别已久的乡下,走进院子,我瞬间泪如泉涌!


父亲是2014年阴历八月十八去世的。


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十年坟九年上,今年的八月十八就是父亲的十周年忌日。


我提前算了一下,父亲的忌日正好在小长假里,这样我就不用单独请假了。


我和大哥二哥早就联系好了,由于父母均已过世,家中无人,我们就不提前回去了,到八月十八那天早晨再回去晚不了。


八月十七那天,我买好了一些水果点心,给二叔、三叔和堂弟家都买了一些礼物,准备好了带回老家的东西。


这个小长假,老公带着儿子去了外地的公婆家中秋节。


我由于要回乡下给父亲祭拜,就没有一起同行。我给公公婆婆买好了礼物,打电话问候了他们 也算是表达了心意。


丈夫和儿子都不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下子冷清、安静了很多。


我有个习惯,每次出门的时候要彻底打扫卫生,我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地拖得都能照出人影来,这样回来时心里舒服。


我端了一杯茶坐在阳台上的摇椅上,陷入了沉思,心里思绪万千,


临近父亲的十周年祭日,那些日子我一直做梦,每晚都要梦见父亲和母亲,梦醒来的时候心里无限的惆怅,眼泪浸湿了枕头。


我们家兄妹三个,对我这个当女儿的,父亲和母亲都特别心疼我。


母亲稍微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她比较偏看两个哥哥,小时候母亲卖了粮食,赶集的时候就给两个哥哥扯几尺布做个褂子,做条裤子穿。


母亲不舍得给我买,我只能捡哥哥的衣服穿。


我记得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还穿着哥哥的一件蓝棉袄,袖子都出棉花了。


同学们都笑话我,说穿上这件男孩子的袄,就看不出我是男是女了。


大家的嘲笑我非常气恼,觉得没了面子,回到家里,我把棉袄扔在床上,只穿着一件秋衣,冻得瑟瑟发抖,再冷我也不穿棉袄了。


母亲骂我,说我挑三拣四,说有棉衣穿就不错了,冻不着就行。


父亲知道了以后,隔了几天他买回来的一块红底兰花的布,让母亲给我缝一件新棉袄。


母亲惊讶地问父亲哪里来的钱去扯的布呀?


父亲说,那几天他去村子南边的池塘里帮人家挖藕挣的。


我一看父亲的手都裂开了口子,又黑又脏,手指甲盖里都是黑油油的泥。


穿上这件大花袄以后,我悄悄地哭了,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学,挣了钱好好孝敬父亲。


我小时候体质比较弱,每到冬天总得发几次高烧。


初三那年冬天我都烧得迷糊了,好几天没有上学,根本起不来床了。


母亲给用面粉做了一点稀粥,可是我也喝不进去,给我煮了一个鸡蛋,我只攥在手里,也不想剥开皮。


这要在平时,哪能喝的上面糊粥,哪能吃得上鸡蛋啊?鸡蛋得留着卖钱的,全家人指望卖了鸡蛋的时候再去买油买盐吃。


父亲用独轮车推着我,去了卫生院,可是在卫生院里打了几针以后也不管用,我依然昏迷不醒。


父亲害怕了,他借了村里三大爷家的一辆地排车,上面铺上被子,把我抱上去。


他一路小跑,拉着我去了县医院,我们这里离县城有30多里路,父亲没有停歇,一路颠簸到了县医院。


我睁开了眼一看,大冬天的,父亲穿的那件破棉袄后背都湿透了,额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父亲抱着我进了医生的办公室,颤抖着声音让人家赶紧救救我。


我在县医院里住了十几天出院了,回到家里,父亲逢人就说,县医院的大夫技术好着呢,对人也热情,医生知道咱是庄户人,但是一点也不小看咱。


我得了这一场大病,我的身体很久没有恢复过来,中考的时候受了影响,我没有考上中专。


那时候学习最好的学生截留考中专,其余的才考高中,我考上了高中,我憋着一股劲,一定要学出个样子。


当时我大哥考的中专,二哥考上了技校,他们都在市里上班。


三年苦读没有白费,我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毕业以后回到了县城教书,成了一名中学老师。


我参加工作以后,每月只留下很少的生活费,其余的都孝敬父母,直到我结婚以后,我还是有空就回去,给父母送吃的用的。


每次我回去的时候,我会提前打个电话,父亲总是坐在大路边等我,临走,给我带上青菜和煎饼等。


可是让人悲伤的是,母亲只享了十几年的福,在67岁那年查出了肺癌,匆匆离世。


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那所大院子里,这座院子本来只有三间草房子,后来勤劳的父亲又天天去山上起石头,栽树攒了木料,后来终于盖起了五间大瓦房。


父亲经常失落地说:“那时候费那么大的力气,盖这五间大房子干嘛呀?你母亲早早的走了,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太宽敞了吧,简直是浪费了。”


我们知道父亲很孤单,我们兄妹三个曾经多次请他来城里和我们一起生活,但是父亲住不惯城里。


在城里,父亲和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难以融入城里的生活。他非常局促,坚持回到了乡下,我们只能周末有时间就回去陪陪他。


父亲73岁那年,由于心梗发作,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五天就走了。


握着父亲冰凉的双手,我的心坠入了冰窖,心如刀绞,从此我成了无父无母的人。


我哭得天昏地暗,两个哥哥不停地安慰我,可是我心里的悲伤已经如洪水泛滥,难以阻挡。


我深刻体会到了父母在家就在,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的凄凉境界。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我们很少再回村里,只有在给父母上坟的时候我们才回去看看。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父亲走了十年了,我们该给父亲上十年忌日坟了。


在我们这里,十年忌日是很隆重的,好多亲戚朋友都要来一起祭奠。


在村里,我还有两个叔 ,堂弟对我们也不错,我得给他们准备礼物。


我还有两个舅舅两个姨,大舅和大姨已经去世了,但是他们家的表哥或者表姐也会来的。


人家来都会带点东西,我也不能让他们空手回去 ,我也给他们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


大哥二哥都在市里生活,他们回来肯定晚一些。


八月十八那天早晨,六点来钟我就准备着收拾东西往回走,我得早一点回去收拾一下屋子。


县城离我们老家不太远,开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可是我开得很慢。


父母在的时候,每次回家我都浑身是劲,恨不得一步就迈到家里,可是如今双亲已逝,我回家还有什么奔头?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唰唰而下,我只得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无声地抽泣着。


要是父母活着多好啊,至少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我也行啊,那样回家的路会变得多么快乐,哪像现在呀。


一路上,父亲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我掉了一路的眼泪。


路过镇上的时候,我去饭店订了四桌酒席,我简单划算了一下,差不多够吃的。


快进村子的时候,大哥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开始往回走了,我说马上就到家了。


他说他和二哥也到半路了,让我先回家收拾一下,等会一些亲戚就来了。


父母走后这些年,我一直带着老家里的钥匙,那是一把铜锁上的钥匙。


那年父亲栽了一棵葫芦,葫芦藤上竟然只结了一个特别小的葫芦,非常精致小巧,父亲把这个小葫芦摘下来晒干了,用一根红绳系在了钥匙扣上。


这些年我一直保留着这把钥匙和这个小葫芦,葫芦都磨得油亮油亮的。


停好了车,我来到了大门前 好几年不回来了,锁却没有生锈,因为大哥用一个塑料方便袋把锁厚厚的缠了好几层,风刮不着,雨淋不着。


我很顺利地打开了锁,推开两扇吱吱呀呀的大门,眼前的景象突然让我心碎不已。


院子里荒草萋萋,都已经半人高了,把窗户挡住了一半,看不到堂屋门口了,一阵风吹来,哗哗作响。


父亲当年栽了两棵柿子树,还有两棵核桃树,硕果累累。


那两棵柿子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大柿子,由于没有人采摘,熟透了的柿子都呱嗒呱嗒掉在地上,好多小鸟叽叽喳喳地过来吃柿子。


两颗核桃树今年结了特别多的核桃,核桃外壳都裂开了,地上掉了一地的核桃。


大门口里边那堆最高的草丛里,竟然还有鸟窝,鸟已经不见了,几根羽毛斜横在窝里。


邻居二伯家那个院子也闲置了,一棵大杨树的枝丫压在了我家的东屋上,一棵丝瓜也顺着墙头爬了过来,一个老丝瓜孤零零地耷拉在墙上,没有人摘。


望着眼前荒无人烟的样子,我的心碎了一地,眼泪喷涌而出,这是我的家吗?这还是当年那个充满烟火气息和欢声笑语的家吗?


父母不在了,院子没人收拾,这哪还像个院子的样子呀?


东屋的墙上还挂着一把生锈的镰刀,那是父母用来割小麦的,我拿过镰刀,开始收拾院子里的青草。


我把院子里的草割倒了,抱到大门外,垛了起来。


院子里清扫干净了,我这才打开了堂屋的大门,农村的房子窗户都是用木头做的窗棂,也没法打开,屋里一股霉味散发出来,我赶紧给通通风。


院子里一口压水井,井杆子也用塑料纸蒙起来了,不过还能用,我倒进去了一瓢子引水,把水压上来了。


我把院子里洒湿了,去屋里用湿抹布把所有的家具擦了一遍。


屋里清爽了很多。


我开始挨个角落转转,寻找当年的气息。


农村的房子不像城里有客厅,有卧室,我们家五间房子有三件是通在一起的,东边有两间厢房。


这三间屋很宽敞,东面有一张大床,是父亲和母亲休息的地方。西面那张小床是我睡过的,两个哥哥住在东边的厢房里。


母亲的大床上铺着蓝底印花的床单,父亲和母亲的枕头都在那里。


我坐在母亲的床上,似乎还闻到了母亲的气息,我抱着父亲和母亲的枕头,不停的摩挲着,仿佛依偎在父母胸前。


这些枕头都不干净了,当时亲戚劝我把枕头扔掉,可是我不舍得,枕头上残留的是父母的气息啊,我怎么舍得扔掉呢?


堂屋的正面墙上,挂着我们全家人的照片,父亲和母亲笑意盈盈的,我把照片拿下来擦干净了,照片还在可是人去哪里了呢?


我抱着照片,再一次泪如雨下。


我的床头上贴满了我上学时候挣的奖状,还有我画的一幅仕女图。


在我的床北头,有一张大衣橱,父亲会做木匠活,他把我们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砍了,做了这个大衣橱。


我敞开了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我的衣服,那是母亲生前给我整理的,我曾经想把这些衣服扔掉,都是我上学时穿的。


可是母亲说那不能扔,我把衣服留在家里,母亲就觉得我在家里陪着她一样。


橱里还有几件父母的棉袄,父亲的一顶蓝色的棉帽子也还保存着。


我又重新关好橱门,让这些衣物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我的衣服和父母的衣服放在一起,我觉得很温暖,仿佛我依然承欢父母膝下,是他们怀里的小女儿。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父母不在了,只剩老屋这个念想了。


这时我听到了大门外的汽车喇叭声,我知道应该是大哥二哥回来了。


我走出院子,大哥和二哥也是满脸悲戚,谁都没有多说话,只默默地把车上的东西搬到了家里。


二哥很勤快,他把锅屋(我们这里的农村把厨房叫锅屋)的火炉子搬了出来,从院子里划拉了一些树枝子,又找出父母用过的那个大铁壶,刷了好几遍,开始烧水。


这时两个叔叔都来了,二叔的脸面长得和父亲特别像,都是大高个子、长方脸,连眉毛的形状都一样的。


看到二叔,我鼻子一酸,眼圈当时就红了,我别过脸去悄悄地咽回了泪水。


我把带来的礼物给了他们两个,哥哥也给两个叔叔带了礼物。


我们开始商量给父亲上坟的事,那些亲戚陆陆续续地也来了。


11点左右时,院子里聚满了人,亲戚来了很多,同家族的人也来了不少。


院子里一下热闹起来了,这才冲淡了我心中的悲伤。我赶紧和大家打着招呼,哥哥带回来了两箱水果,我们洗好了,放在筐子里请大家吃。


墓地离我们家有三里多路,比较远二叔从他家里开来了拖拉机,拉着我们这些人去祭奠父亲。


跪在父亲的墓前我嚎啕大哭 这几年所有的思念和悲伤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


别人要拉我起来,大哥体谅地说:“不用拉她,让我妹妹哭一会儿吧,她想我爹了。”


祭奠完了父亲,我们回家了,收拾了一下就去饭店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们兄妹三个挨桌敬酒,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帮我们的忙。


吃完饭,大家又来到了我们的老屋里坐了坐,我给大家拿出来提前精心准备好的礼物。


我准备好了手提袋,那是一个杯子,还有一封信,这些信是我含泪用好多个晚上写成的。


给亲戚们写信的时候,我追溯了父母在世的时候,和亲戚们的交往,以及那些年他们对我们家的帮助。


尤其是我的二姨,那些年我们家条件差,帮了我们很多。


有一次我上高中交学费的时候,家里一下子拿不出来钱。


二姨家把刚刚卖了两头猪的钱都送来了,这些雪中送炭的帮助,我是一辈子忘不了的。


大舅家帮忙也不少,我听母亲说过,我小的时候家里没得吃,大舅就用独轮车推着两袋子粮食给我们送来,后来我们才知道,大舅的粮食是借了邻居家的。


亲戚之间这些难忘的经历,是最美好的回忆,我都在书信里记录下来了。


我在每个信封装上了600元的现金,来表达我对亲戚们的感激,让亲情长存。


送走了亲戚们,两个哥哥先走了,我屋里屋外又看了好几遍,临出门时,再一次回望老屋。


别了,我的老屋,别了,我的家乡,再回来时,也不知道哪年哪月了。


明月入怀 发表于 2023-10-14 09:21

真情流露,感人至深

highway 发表于 2023-10-14 15:03

这一大家子亲戚和睦相处也是令人称赞的

highway 发表于 2023-10-13 15:47

60后70后感触颇深,看着看着眼睛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王奇怪 发表于 2023-10-15 05:45

路过

ytl2010 发表于 2023-10-15 21:19

忍不住泪如雨下

zhjm209 发表于 2023-10-15 22:07

路过,感动到了!

春风和煦 发表于 2023-10-16 00:39

文笔细腻,画面跃入眼前。不愧是老师

异乡的游子 发表于 2023-10-16 15:33

我母亲今年走的,含着泪看完这篇文章。家里现在也只有老父亲一个人,作者写出了我们以后失去双亲回家面对一片落寞的情景,真情流露,感人至深。

highway 发表于 2023-10-16 15:39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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