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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论倚天谈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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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8 17:0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书是金庸所作的武侠小说,“射雕”系列第三部,以元末群雄纷起、江湖动荡为广阔背景,叙述武当弟子张无忌的江湖生涯,表现众武林豪杰质朴自然,形态各异的精神风貌,展现其不可替代的人格力量。
张无忌的父母因无意中卷入屠龙刀而起的江湖纷争,与金毛狮王谢逊一同被迫流落至极北大洋中的一个荒岛,在那儿生下了他,并叫无忌认谢逊作义父。张无忌过了几年远离尘嚣、无忧无虑的生活,九岁上随父母回归中土,江湖人士为找谢逊报仇或为抢夺谢逊手上的屠龙宝刀,致使无忌一家三口厄运即接踵而至。父母不愿说出谢逊下落,双双自刎身亡,自己又身受玄冥神掌之伤,寒毒深入腑脏,连医术通神的蝶谷医仙胡青牛也无能为力。身遭如此惨痛变故的张无忌竟泰然处之,既不思为父母报仇,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也并不恐惧。自十二岁入蝴蝶谷求医至十四岁出谷,他虽然又经历了不少江湖风浪,活得倒也自由自在。十四岁的张无忌护送峨嵋女侠纪晓芙的女儿杨不悔远赴昆仑山寻父,从此才真正踏入了身不由己的江湖。
一路上历尽艰险,先前张无忌曾救治过的许多武林人物竟一一反噬,恩将仇报。张无忌几番以身代,终于保得年幼无知的杨不悔回到了父亲身边。不久因救治一只受伤的小猴,张无忌又一次落入恶人之手。待得脱困,他因祸得福,进入了一个群山环抱的翠谷,与海外荒岛相似,又是一处世外桃源。张无忌本打算在此安度余生,不料无意中得到了一部久已失传的武功秘籍《九阳真经》,抱着打发无聊岁月,成固可喜辱败亦无忧的念头,短短五年中他即练成了这项神功,而体内的寒毒也不知不觉地被驱除殆尽。二十岁的张无忌重入江湖,既不想成名也没打算替父母和自己报仇,一心一意只想去海外荒岛与义父困聚,但终究身不由己。西域大漠中身受峨嵋掌门三记重手,以重伤之躯救了明教一群教徒;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明教总舵,机缘巧合使张无忌知晓一切恩怨都是由与明教前任阳教主的夫人有私情的成昆挑拨而起,他为了化解这场误会,出手协助明教与各派高手相抗,九死一生,情况危急,加之迫于明教上下的盛情而被推上了教主的高位。此后更陷入了无数的武林纠葛,不由自主地周旋于各色人等之中。保护师门,起兵反元,搭救义父,清解恩仇,大事小事公事私事,弄得他精疲力尽。虽然自己身负绝世武功,又有明教的庞大势力作后盾,张无忌仍是步步荆棘,吃尽了苦头。义父谢逊了却恩仇后出家少林寺,最后绝了张无忌安享天伦的唯一奢望。等到明教将要打下江山时,张无忌又一次为人所算:曾于少年张无忌有过救命之恩的明教大将朱元璋设下极阴毒的陷阱,使张无忌误以为徐达、常遇春等故友背叛于他、意图篡权,令张无忌自己心灰意冷,主动辞去了明教教主的职位。自此张无忌对江湖生涯再无半分留恋,悄然携妻归隐了,但想起故友的背叛还是常常忧愁。
除张无忌外,书中还着力刻画了许多性情各异的武林人物,如金毛狮王谢逊,紫衫龙王金花婆婆,汝阳王郡主赵敏及蛛儿、小昭、周芷若等,无不形象生动,个性鲜明,是福是祸,均自性情而生,非正邪是非所能一言以蔽。通过对这些人物各自生活历程及命运的抒写,作者寄寓了与其历史背景同样宏大的文化内涵,将中国传统的儒释道各家精髓不露痕迹地化入笔下的人生情事,不动声色地衍生开去,自然而从容地表现出古老文化的现代滋力。全书语言流畅、练达,结构宏大而又精细,情节跌宕起伏,错落有致,故事发展往往出入意表而又从容不迫,实为新派武侠小说的经典作品,《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合称为“射雕三部曲。”
不少的读者都有这样一个疑问:作为“射雕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的《倚天屠龙记》,似乎与前两部并无多大关系,可以说是完全独立的另一部小说,又何以一定要说是“射雕三部曲”中的一部呢?---一来,这部书中的故事发生于前两部书中故事的近百年之后,可以说已是时代久远、人事皆非;二来是这部书中的主要人物与前两部书中人物并无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不象《神雕侠侣》中的大侠杨过乃是前一部书中人物杨铁心及杨康之后人,是大侠郭靖的义侄;且《射雕英雄传》中的许多人物如郭靖、黄蓉、东邪、西毒、南帝(改为南僧)、北丐、裘千恻、周伯通……等等,在《神雕侠侣》一书中都还存在并且构成《神雕侠侣》的重要情节及人物关系网络。而相比之下,在《倚天屠龙记》中,则完全没有这样的“传承关系”。唯独有一位郭襄在《倚天屠龙记》的第一口中晃了一晃又“神龙见首不见尾” 了。而在小说《神雕侠侣》中最末一回出现的一个十多岁的少林小厮张君宝,可以说是个完全不被人注意的,是一位可有可无的人物。固然,这一张君宝便是《倚天屠龙记》中的一代武学大宗师武当派的开山鼻祖、小说主人公张无忌的师爷张三丰,在这部小说中,他已是百岁有余矣!按说这也算不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关系”。正如《飞狐外传》中就有《书剑恩仇录》中的人物如“红花会群雄”等等,但《飞狐外传》却并不是《书剑恩仇录》的“后传”,并不是它的“外传”。何以《倚天屠龙记》是“射雕三部曲”中的一部呢?---三来,这三部曲的前两部之中不仅时代相接、人物相因相继,且其书名中都有一个“雕”字,而其小说中亦都有雕的出现---固然“神雕”非“射雕”之雕---而在《倚天屠龙记》中却并没有将“雕”列入书名,小说里亦没有雕影。……
如此,便有人猜想;是否因为《射雕英雄传》及《神雕侠侣》的名声与影响太大,且读者观众又极欲了解小说中英雄大侠的后人的生活故事,从而“迫使”金庸先生,起了做“第三部”的念头,以慰读者的“相思”之苦?又或者是金庸先生原本想写郭襄与杨过及郭、杨两家后人的故事,但却又中途变了主意?又或者……?
当然,会有人问到《倚天屠龙记》究竟算不算“射雕三部曲”之一,我认为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即便不算,也无损于这部小说的价值及其独立意义;如果算是,当然亦无不可,或会增加它的意义与价值。
其实,要说这三部曲之成立,不仅是可以的,而且还有一定的充足的理由。只不过,这三部曲的名称最好不叫做“射雕三部曲”,而叫做“英雄三部曲”。---第一部《射雕英雄传》又名《大漠英雄传》,因是写郭靖等英雄生于大漠,集于华山;生于江湖,功在社稷的故事;而其第二部《神雕侠侣》则是写神雕侠杨过等英雄成长的经历。同样生于江湖而功于社稷,生于苦难而成于华山之巅;第三部《倚天屠龙记》中的张无忌等英雄人物亦同样是可以“屠龙”,并且“倚天”,行侠于江湖、救民于水火的侠之大者。---“侠之大者”正是这“英雄三部曲”最为相似之处。明眼人都或许会看到,在此“英雄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倚天屠龙记》完成之后,金庸笔下的人物固然还有侠与非侠、义与不义之分别,然而却已没有了那种“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纯粹的英雄风范。《天龙八部》中的萧峰与段誉等人亦可称得上是大侠,却已不再是如此“英雄三部曲”中的主人公那样是一些理想的英雄,而是着重在其英雄人物的悲剧的命运及其不幸的人生。从而,我们不难证明,若论纯粹的英雄、纯粹的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则非此“英雄三部曲” 的三位主人公莫属。
进而,我们既然可以将之称为“英雄三部曲”
而称之为“射雕三部曲”亦无不可了。射雕的固是英雄、携雕的亦是英雄,而不射雕亦不携雕的张无忌同样也是英雄。正是“英雄何必尽射雕”?因此,论及“血缘关系”,这三部小说自是最为接近。称之为“射雕三部曲”或者“英雄三部曲”的真正原因亦正在此:三部小说塑造的都是真正的为国为民的大侠客大英雄。当然,他们并不是同一模式的英雄,而恰恰是三种不同的英雄,或者说是英雄的三种不同的典型模式:郭靖是一种、杨过是一种,张无忌则又是一种。---而这,则亦正是金庸写此三部曲,亦是此三部小说成为“三部曲”的最好的理由了。
且看金庸在其小说《倚天屠龙记》一书的《后记》中所言:
《倚天屠龙记》是“射雕三部曲”的第三部。
这三部书的男主角性格完全不同。郭靖诚朴质实,杨过深情狂放,张无忌的个性却比较复杂,也比较软弱。他较少英雄气概,个性中固然颇有优点,缺点也很多,或许,和我们普通人更加相似些。杨过是绝对生动性的。郭靖在大关节上把持得很定,小事要黄蓉来推动一下。张无忌的一生却总是受到别人的影响。被环境所支配,无法解脱束缚。在爱情上,杨过对小龙女之死靡他,视社会规范如无物。郭靖在黄蓉与华筝公主之间摇摆,纯粹是出于道德价值,在爱情上绝不犹疑。张无忌却始终拖泥带水,对于周芷若、赵敏、殷离、小昭这四个姑娘,似乎他对赵敏爱得最深,最后对周芷若也这般说了,但在他内心深处,到底爱哪一个姑娘更加多些?
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作者也不知道。既然他的个性已写成了这个样子,一切发展全得凭他的性格而定,作者已无法干预了。
象张无忌这样的人,任他武功再高,终究是不能做政治上的大领袖。当然,他自己根本不想做,就算勉强作了,最后也必定失败。……
……张无忌不是好领袖,但可以做我们的好朋友。……
也许问题正在这里。上述张无忌与郭靖、杨过三人性格上的不同,实际上并不是“同一层面”上的不同,而是在“性质上”的根本的不同。即,郭靖实际上是一位“正格” 的人物,是一位理念的英雄---他是“大巧若拙”这一人格理想的化身---从而《射雕英雄传》较少有人间气息,多半是“英雄神曲”般的理念故事;而杨过的性格中带了三分风流血气,看似已近人间,然而一来他的爱人本是“天上”小龙女下凡,二来他自己于深山大海中练武也渐渐脱离了烟火之气而成了神话般的“神雕侠”,算起来也是理念英雄,只不过是“改邪归正”的大英雄罢啦,而《神雕侠侣》便也成了“半部天上半部人间”的小说。
相比之下,张无忌的经历虽然或许比之郭靖与杨过更加传奇、更加曲折,然而就其形象本身而言,他已经“人间化”了。他既不是一位“先天理性、大巧若拙”的化身,也不是一位“由邪入正,改邪归正”的典型,而是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性格复杂的大活人。而《倚天屠龙记》中的故事,虽看上去依然是神兮兮的传奇色彩浓厚,然而它的“气味”已是人间烟火气。
总之,或许有人认为“射雕三部曲”中以《射雕英雄传》最为“正宗”,因而最好;或许另一些人则会认为《神雕侠侣》比《射雕英雄传》写得更为奇绝深沉,风光宜人,因而最妙;而或许亦会有人更爱看《倚天屠龙记》……。不管如何,我们应该承认这三部小说各有千秋。而其各有千秋的真正原因乃在于作者在不断地求新求变,而不是将一个故事拖长,将一干成型的人物不断地敷衍铺展。这就比我们许多“系列小说”或“三部曲”之类要高明得多了。
一、倚天与屠龙
书名既为《倚天屠龙记》,那么我们就不能不说一说这“倚天”与“屠龙”。
“倚天”是指一把宝剑,即倚天剑。屠龙则是一把宝刀,即屠龙刀。
这屠龙刀与倚天剑自然是这部《倚天屠龙记》一书中的极为重要的“道具”。它的命运、命名、出现和运用,表现了作者极具匠心。它们的意义,决不是一把力、一柄剑而已。
这部小说的第一第二两回“天涯思君不可忘”、“武当山顶松柏长”是追述数十年前往事及张君宝上武当山变成张三丰及开创武当派的经过,只能算是本书的“楔子”或“引言”也就是说,这部小说的“正文”是从第三回开始的,而这一回的回目就是叫《宝刀百炼生玄光》---“正文”开始,屠龙刀就出现。
然而这“屠龙宝刀”似是不祥之物,它一出现就沾满了血腥气,大家都想得到它,因而明抢暗夺,引起一派血雨腥风。连不想夺刀的武当三侠俞岱岩也因机缘巧合救了人一命,却不想到因此而莫名其妙地遭了横祸以至终身残废。可以说这把屠龙刀到哪儿哪儿就会有纷争与屠杀,似为大大的不祥。
当然并非宝刀之“不祥”,而是人心之“不祥”。即使屠龙刀仅仅是一把利器宝刀,也照样会有人将它明抢暗夺,欲居为己有,这实际上是江湖绿林间的家常便饭。更何况,伴随着这宝刀的还有几句这样的话:“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几句话便是屠龙刀惹起轩然大波、腥风血雨的根本的原因了。只可笑的是,这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竟是谁也解释不清楚,谁也不明自其中的关窍与奥秘。
仔细地想起来,这屠龙刀的出现以及由之而引起的故事至少有以下五方面的意义。
首先是“续上前书”:即这屠龙刀是郭靖与黄蓉所铸。只要明白了内情的人,自然是要想一想《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这些“前传”,而“前传”与“后传”的连接,便是这把刀了。这真可谓“处处点题’。
其次,非刀之不祥而见人心之可悲,一是“贪”一是“抢”三是“糊涂”。大家都贪这利器,尤其是“武林至尊”这句话,于是大家纷纷明夺强枪,机关算尽,到头来绝大多数人都只不过是径自送命而已。妙的是这些人至死也并没有明白 “武林至尊”是什么“滋味”和什么意思。做鬼也是糊涂鬼。这屠龙刀真可以说是人性可恶又可悲的一面镜子。第三回中,小说“正文”一开始便照出了人性的“原型”,如书中写道:
俞岱岩道:“现下你已脱险:在下身有要事。不能相陪,咱们便此别过。”那老者撑起身来,说道:“你……怎地……不抢这把宝刀?”俞岱岩一笑,道:“宝刀纵好,又不是我的,我怎能横加抢夺?”那老者心下大奇,不能相信道:
“你……你到底有何诡计,要怎样炮制我?”俞岱岩道:“我跟你无怨无仇,炮制你干么?我今夜路过此处,见你中毒受伤,因此出手相救。”那老者摇了摇头,厉声道:“我命在你手,要杀便杀。若想用什么毒辣手段加害。我便是死了,也必化成厉鬼,放你不过。”……俞岱岩脾气再好,这时也忍不住了,长眉一挑。说道:“你道我是谁?武当门下岂能干害人之事?这是一粒解毒丹药,只是你身中剧毒,这丹药也未必能够解救,但至少可延你三日之命。你还是将这把刀送去给海沙派换得他们的本门解药救命罢。”
那老者陡然间站起身来,厉声道:
“谁想要我的屠龙刀,那是万万不能。”
俞岱岩道:“你性命也没有了,空有宝刀何用?”那老者颤声道:“我宁可不要性命,屠龙刀总是我的。”说着将刀牢牢抱着,脸颊贴着刀锋,当真是说不出的爱惜,一面却将那粒“天心解毒丹”吞入了肚中。
“我宁愿不要性命,屠龙刀总是我的。”这大概可以算是一句“名言”了。正因如此,也就再没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没有了理智,甚至为“贪”而送命却还执迷不悟。---这老儿叫德成,外号“海东青”,自不是什么好人,不仅无“德”,而且也难“成”。这人在《倚天屠龙记》这部书中简直算不上一号人物,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读者都不会记得这个名字。然而,这个人的故事,却足见金庸无“闲笔”,不经意处,刻画出了人性的悲哀而可笑的面影。书中为抢夺屠龙刀而流血送命的故事甚多,这里自无需—一列举.
以上两点,只不过是“顺手牵羊”地写了出来,在金庸这等大家笔下写来,说不上有什么“机心”,只是“随意为之”而已。要说这屠龙刀在小说中的作用,更大些的还是第三点,即交待了全书故事及主人公的遭遇与命运的因由。
前面说到,武当三侠俞岱岩适逢其会,救了一个人的性命(最终还是没救了),却将自己的半条性命给丢了,以至于身体残废、武功尽失。从而就引起了武当诸侠查访俞斌岩受伤原因的事,引起了武当三侠张翠山下山查访,碰到殷素素,一同来到天鹰教“扬刀立威”的小岛三盘山,并且被金毛狮王谢逊所掳而至南极“冰火岛”,从此张翠山与殷素素结为夫妇,生下书中的主人公张无忌,而在这“冰火岛”十年未归大陆。算起来每一件事都是与这屠龙刀相关。若不是屠龙刀,张翠山也不会下山结识“邪教”女子殷素素,若不是这屠龙刀。谢逊也不会出现,不会将他们掳至南极冰人岛,当然若不是这样特殊的环境与命运,张翠山这位名门子弟与殷素素这位异教妖女也不会结为夫妇,不会生下张无忌,也不会与谢逊结为异姓兄弟,更谈不上谢逊成了张无忌的义父。算起来,张翠山夫妇亡死、谢逊被接、被抓、被救……,以及张无忌一生的悲苦与奇遇,都与这屠龙刀有关,都是由这一柄屠龙刀所引起的。从而,这柄屠龙刀在这部小说中的作用(结构方面的作用)就可想而知了。
其四,这柄引起武林纷争以至伤害了无数人性命,几乎是天下群豪为之牵动的屠龙刀最后终于落到了张无忌的手中。张无忌凭此指挥群雄抗击蒙之官兵,保护了少林寺及群雄的性命而大获全胜。看来,这“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几句话在这里算是“应了景”,直到小说的结尾,才似乎解开了这个宝刀屠龙及其作用的秘密。---然而不然。直到最后一回中,才由张无忌解开了真正的奥秘。书中与道:
张无忌从怀中取出一束薄薄的黄纸,正是原来藏于屠龙刀中的“武穆遗书”,翻到“兵团牛头山”那一节,送了过去。
徐达双手接过,细细读了一遍,不禁又惊又佩,叹道:“武穆用兵如神,实非后人所及。若是岳武穆今日尚在世间,率领中原豪杰,何愁不把鞋子逐回漠北。”说着恭恭敬敬将遗书交回。
张无忌却不接过,说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十六个字的真义,我今日方知。所谓‘武林至尊,不在宝刀本身,而在刀中所藏的遗书。以此兵法临敌,定能战必胜,攻必克,最终自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了。否则单凭一柄宝刀,又岂真能号令天下?徐大哥,这部兵书转赠于你,望你克承岳武穆殓志;还我河山,直捣黄龙。”
徐达大吃一惊,忙道:“属下何德何能,敢受教主如此厚赐?”张无忌道:
“徐大哥不必推辞,我为天下苍生面授此兵书于你。”徐达捧着兵书,双手颤抖。
张无忌道:“武林传言之中,尚有两句言道:‘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倚天剑眼下断为两截,但他日终能接上。到中所藏,乃是一部厉害之极的武功秘第。我体会这几句话的真意,兵书是驱赶鞑子之用,但若有人一旦手掌大权,竟然作威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其荼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倚天长剑,来取暴君首级。统领百万雄兵之人纵然权倾天下,也未必便能当倚天剑之一击。徐大哥,这番话请你记下了。”
徐达汗流浃背,不敢再辞,说道:
“属下谨遵教主令旨。”将“武穆遗书”供在桌上,对着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个头,又拜谢张无忌赠书之德。
此后徐达果然用兵如神,连败元军,最后统兵北伐,直将蒙古人赶至塞外,威震漠北,建立一代功业。
---原来如此。这“屠龙刀之谜”总算是解开了。同时“倚天剑之谜”也随即解开了。显然,之所以要设置这么一个大谜,固然是讲故事留悬念的一种结构安排上的需要,然而我们也能看到,“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了”这六句话及其中所包含的大秘密---“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两句还包含了一个小秘密,即要将倚天剑与屠龙刀锋刃相击,才能取得其中的兵书与秘发,此“谁与争锋”的一个小隐喻也---其实不仅与故事的结构相关,而直接与小说的“内容”及“主题”相关。从表面上看来,这部小说是江湖群雄争夺屠龙刀与倚天剑的故事,即“抢宝”的故事;更进一层,便是中原儿女抗击异族统治者蒙元官兵的故事(此应了“宝刀屠龙”之语意)及江湖豪杰的小恩小怨与大仇大恨相交织的故事。在这一层次上,这部《倚天屠龙记》便超越了一般武侠小说“群雄夺宝”这样一种简单而浅薄的故事模式,从而形成了“金庸风格”,亦即“笔下江湖,意上江山”或“既表情仇,又关世运”。
再进一层,上述张无忌对那六句话的解释,可以说正是中国古代的“历史观”与“英雄观”除总结与基本模式。即持“兵书”以驱异族而登王位,同时,王若“无道”,便以倚天去(暗杀)之。中国古人只怕从来就不可能考虑到什么“政治体制”及其“民主与法治”的问题。所盼者,君有道;所惧者,君无道;所梦者,英雄去暗杀。---中国的历史是一部“暗杀”的历史,改朝换代,乃至于“本族”与异族来统治,都是换汤不换药,其实差不多多。这其实是一种可悲的“政治理想”。
其五,屠龙刀与倚天剑在这部书中,一直与张无忌大有关系。然而他最后偏又“拱手送人”。按说兵书也好,秘发也罢,都应该为他所得才是,一来是他得到而且大家也一致认可了的;二来他是明教教主,隐隐然便是中原群雄之首,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话,自然就要落在他身上;三来,他正是本书的主人公。……可是,他却偏偏将它送给了徐达。表面上看来,徐达是“历史人物”,正是他用兵如神,辅佐朱元璋驱除了较虏,光复了中华,建立了明朝。他“得兵书”是“历史必然与真实”。其实,这正是本书的一大奥妙之所在,即书中所写的主人公张无忌,虽英雄盖世、武功卓绝,而又身居明教教主,隐为中原群雄之首,然而他却不是一位“政治领袖”!他不是一位好的政治领袖,他也从来不想做一个政治领袖,从来不想有朝一日“身登大宝”。
从而,这部《倚天屠龙记》的意思,就必须再换一个角度去看、去品味。
二、英雄与凡人
这部《倚天屠龙记》看起来仍是写大英雄大豪杰的“传奇”之书,然而其中落笔之处、光源所在却并非似神似魔的英雄或条雄,而是凡俗而深刻的普通的人性。
书中写得最为成功的人物,除了张无忌之外,便要数张三丰。这张三丰是武当真人,开山祖师,武学修为深不可测,足可震铄古今。且年逾百岁,是一代宗师。若是在《射雕英雄传》中,自然要比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及裘千仞,周伯通之流更高一筹,然而在这部《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这一形象,既无那种超然的“邪气”,又无那种飘忽的“神性”。他的形象成功的奥秘不在他,而在于一 “真”字。即“张真人”不仅“真有其人”,而且在小说中也是一位“真实的人”。
张三丰文武兼备,自悟拳理及道家冲虚圆通之道,创出了辉映后世、照耀千古的武当一派武功,是一位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一个中国武学史上不二的奇人。然而这位“奇人”在《倚天屠龙记》)一书中却是极其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真实凡俗,直叫人看不出有何“奇处“。他在“正文”中第一次出现,是在他的九十寿辰时,书中写道:
宋远桥望了红烛,赔笑道:“师父,三弟和五弟定是遇下了什么不平之事,因而出手干预。师父又常教训我们要积德行善,今日你老人家千秋大喜,两个师弟干一件侠义之事,那才是最好不可的寿礼啊。”张三丰一摸长须,笑道:“嗯嗯,我八十生日那天,你救了一个投井寡妇的性命,那好得很啊。只是每隔十年才做一件好事,未免叫天下人等得心焦。”五个弟子一齐笑了起来。张三丰生性诙谐,师徒之间也常说笑话。
这一段,便将一位武学大宗师的可敬而又可亲的性格活画了出来。不似其他小说中的人物那般离奇怪涎,虽可敬可叹,然不可亲。
再看张三丰一百岁时,见到失踪十年的心爱弟子张翠山时的情景:一声清啸,衣袖略振,两扇板门便呀的一声开了。张三丰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旁人,竟是十年来思念不已的张翠山。
他一搓眼睛,还道是看错了。张翠山已扑在他怀里,声音呜咽,连叫“师父!”心情激荡之下竟然忘了跪拜。宋远桥等五人齐声欢叫:“师父大喜,五弟回来了!”
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了八十几年,胸怀空明,早已不禁万物,但和这七个弟子情若父子,陡然见到张翠山,忍不住紧紧搂着他,欢喜得流下泪来。
众兄弟服侍师父梳洗漱沐,换过衣巾。张翠山不敢便禀告烦恼之事,只说些冰火岛的奇情异物。张三丰听他说已经娶妻,更是欢喜,道:“你媳妇呢?快叫她来见我。”
张军山双膝跪地,说道:“师父,弟子大胆,娶妻之时,没能禀告你老人家。”张三丰持须笑道:“你在冰火岛上十年不能回来,难道便等上十年,待禀明了我再娶么?笑话,笑话!快起来,不用告罪,张三丰哪有这等迂腐不通的弟子?”张翠山长跟不起道:“可是弟子的媳妇来历不正。她……她是天鹰教殷教主的女儿。”
张三丰仍是将须一笑:“那有什么干系?只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么?天鹰教又怎样了?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这正邪二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张翠山大喜,想不到自己担了十年的心事,师父只轻轻两句便揭了过去,当下满脸笑容,站了起来。
张三丰又道:“你那岳父殷教主我跟他神交已久。很佩服他武功了得,是个慷慨磊落的奇男子。他虽性子偏激,行事乖僻些,可不是卑鄙小人。咱们可交交这个朋友。”宋远桥等均想:“师父对五弟果然厚爱,爱屋及乌连他岳父这等大魔头,居然也肯下交。”正说到此处,一名道童进来报道:“天鹰教殷教主派人送礼来给张五师叔!”
张三丰笑道:“岳父送好礼来啦,翠山,你去迎接宾客罢!”张翠山应道:“是!”
这一段看似平常,其实是极其精彩的篇章,有心人读来,真可以回肠荡气、悠然神往。张三丰百岁修为,几可得道成仙,然而却还对弟子情若父子,五徒归来,在一干徒儿当中“首先看见张翠山”随后竟又“一搓眼睛,还道是看错了”。这等微妙的心已直把一个充满爱心的慈样师父写得入微入理。而后流下泪来,更是使人热泪盈眶。尤为精妙的是,张翠山不告而娶,兼而又娶了邪门之女这两件大事,竟被张三丰的几句话轻轻地便“揭了过去”。这一方面固然如宋远桥等人所想的那样,张三丰对张翠山果然厚爱进而爱屋及乌,从而使得对张三丰的情感描写又深了一层。进而另一方面,更深一层次的是张三丰的广阔超然的伟大胸襟、大师胸怀与见识。所谓“正邪”在大师的眼中自有另一番卓然高绝的领会与解释。只可惜他的七个弟子竟然无一人胆真正领会到张三丰这等大师的胸襟与见识的伟大与可贵,还道仅仅只是“爱屋及乌”而已。甚而连不告而娶殷素素,成婚十年的张翠山,他虽然如此做了,但却并没有真正的大胸怀与高见识,只不过“迫于情势、情难自已”罢了,否则,就不会“担了十年心事”。由此一段,作者于不着意间,将一代宗师张三丰的超然胸怀与见识写了出来,果真是平易可亲却又光彩照人。
在张翠山为兄弟之义自刎而死、张无忌身受重伤之际,张三丰自是悲痛万分。书中写道;
张三丰叹了口气,并不回答,脸上老泪纵横,双手抱着无忌,望着张翠山的尸身,说道:“翠山、翠山,你拜我为师,临去时重托于我,可是我连你的亲生爱子也保不住,我活到一百岁有什么用?武当派名震天下又有什么用?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众弟子尽皆大惊,各人从师以来,始终见他逍遥自在,从未听他说过如此消沉哀痛之言。
这真是“大师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样一位修为百年的道家武学的大宗师竟然会为一条小小生命如此哀痛心伤,已是感人至深。
而张三丰进而以武林宗师,古今一人的身份,为救无忌的性命,亲自带着孩子上少林寺去“求艺”而救人,这更是一种凡人所未能及的大胸襟、大壮举,而其因由,却又正是凡人所有的爱徒之情、爱子之心!
两人到了一苇亭,少林寺已然在望,只见两名少年僧人淡笑着走来。张三丰打个问讯,说道:“相烦通报,便说武当山张三丰求见方丈大师。”
那两名僧人听到张三丰的名字,吃了一惊,凝目向他打量,但见他身形高大异常,须发如银,脸上红润光滑,笑眯眯的甚是可亲,一件青布袍却是污秽不堪。要知张三丰任性自在,不修边幅,壮年之时,江湖上背地里称他为“邋遢道人”,
也有人称为“张邋遢”的,直到后来武功日高,威名日盛,才无人敢如此称呼。那两个僧人心想:“张三丰是武当派的大宗师,武当派跟我们少林寺向来不和,难道是生事打架来了吗?”只见他抱着一个面青肌瘦的十一二岁少年,两人都是貌不惊人,不见有什么威势。一名僧人问道:
“你便真是武当山的张……张真人么?”
张三丰笑道;“货真价实,不敢假冒。”
另一名憎人听他说话全无一派宗师的庄严气概,更加不信,问道:“你真不是开玩笑么?”张三丰笑道:“张三丰有什么了不起?冒他的牌子有什么好处?”两名僧人将信将疑,飞步回寺通报。
这是真正的张三丰。从外到内,从衣着到言表“全无一派大宗师的庄严气概”。那两位少林增心目中“大宗师”是什么模样且不必追究。然其见到“真人”却不信真人,这是两名僧人的浅陋庸俗之处。同时则恰恰是金庸小说的绝妙之处。张三丰的形象、性格、气度全然跃然纸上,各在眼前矣!
然而更神妙的或许还是小说的第二十回中的“张三丰被摘袭致伤”这一段:
张三丰见空相伏地久久不起,哭泣甚哀,便伸手相扶,说道:“空相师兄,少林武当本是一家,此仇非报不可……”他刚说到这个“可”字,冷不防砰的一声,空相及掌一齐击在他小胜上。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张三丰武学之深,虽已到了从心所欲,无不如意的最高境界,但哪能料到这位身负血仇,远来报讯的少林高僧,竟会对自己忽施袭击?在一瞬间,他还道空相悲伤过度,以致心智迷糊,昏乱之中将自己当做了敌人,但随即知道不对,小腹上所中掌丸竟是少林派外门神功“金刚般若掌”,但觉空相尽竭全身之劲,将掌力不绝地催送过来,脸白如纸,嘴角却带狞笑。
张无忌、俞岱岩、明月三人蓦地见此变故,也都惊得呆了。俞岱岩苦在身于残废,不能上前助师父一臂之力。张无忌年轻识浅,在这一刹那间还没领会到空相竟是意欲立毙太师父于掌底。两人只惊呼了一声,便见张三丰左掌挥出,拍的一声轻响,击在空相的天灵盖上。这一掌其软如锦,其坚胜铁,空相登时脑骨粉碎,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
俞岱岩忙道:“师父,你……”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即住口。只见张三丰闭目坐下,片刻之间,头顶冒出丝丝白气,猛地里口一张,喷出几口鲜血。
以上一段,之所以说它精妙,正因为他将张三丰当做凡人来写。在一般的武侠小说中,似张三丰这等大宗师的武学修为与见识,一来不会如此轻易受骗;二来不会被成功地偷袭;三来不会受此重伤。---试想《射雕英雄传》中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乃至于周伯通等人若不是武功相若(如西毒偷袭北丐)怎能如此轻易地受骗以至于受伤?
---而张三丰偏偏如此!这原因只有一条,那就是作者是将他当作一个真实的武学宗师(一位人而不是“神“)来写的。所以会受骗乃至于受伤。这样只表明张三丰宅心仁厚,不仅没有“害人之心”,
也没有“防人之心”---若是他“久历江湖”学得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从而处处机心处处防范,那么他是否能修为精进而成一代宗师就难说了,无论是人品上的宗师还是武功上的宗师都是如此---所以这一“骗”和“伤”是非“受” 不可。而受骗兼而受伤之后,一不至死,二能毙敌,这又足以说明他之内功精深,武学卓绝几乎是深不可测。因此,这一段受骗与受伤的描写,非但对张三丰的人品与武功毫无损害,相反,则是照样乃至更突出了他的人品的高卓与武功的深厚。总之,小说把张三丰这一人物形象真正地“人化”了而不是“神化”了,将他写活了而不是写“花”了。是将英雄与凡人写在了一处,从而越是平凡处便越是英雄处,越是大英雄便越是(看起来)最平凡。
小说《倚天屠龙记》把张三丰写活了,而且把“武当七子”写活了:宋远桥之端庄有礼不免有点虚饰与做作;俞莲舟沉默寡言而又极重情义;俞岱岩性情刚烈而又稳重;张松溪足智多谋;张翠山潇洒却不免有点“嫩”;殷梨亭心肠软性格柔弱;莫声谷少年老成却又耿直可爱……这些都是“凡人”的性格,也都是“英雄”的性格,这七位武当弟子,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英雄,两兄弟之间的深情厚意如手与足,却又与“凡人”无异,而这正是这部书的感人处。
《倚天屠龙记》写得最有神采的,除了张三丰,便是谢逊。---这大约是因为这两个人是张无忌成人后两位最亲的亲人之故吧---如果说张三丰写得随和诙谐、平易近人、大气凛然,风度自成,为“正派”人中之首领;则谢逊则偏激豪迈、如神如魔、至情至性,另树高帜,为“邪派”人中之代表。
谢逊首次出现在王盘山小岛上,活脱脱一位大魔头,且其形象亦不愧称为 “金毛狮王”。一声长吼,居然使一干英雄豪杰丧失记忆与理性,其武功之高,直是如天神一般无二。而其所作所为偏颇激烈,杀人害命,浑不在意,又似是一个十足的大魔王。总之,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十足的“传奇”中的人物,看起来没有多少真正的“人性”与“人味”,只是一个神魔共体的“异人”,往好处说是有“异性”,往坏处说则是一个大“怪物”!更何况他还经常发疯发癫,骂地咒天,惊世骇俗,完全不可理喻!
然而,在南极冰火岛上,张无忌的第一声啼哭,竟使得这位如神如魔、又疯又癫的异人怪物“金毛狮王”完全恢复了人性、只不过依然是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罢了!他之所以会如此,那是因为他受了极大的欺骗,至亲至爱的老父妻儿竟然丧命于自己敬之爱之的师父之手,如此血海深仇以及无情欺骗使他这位至情至性的汉子丧失了理智与人性,而坠入魔道,一心一意地图报杀父杀妻杀子之仇,从而成为江湖上人人欲诛的罪魁祸首。
然而,自从他听到张无忌的啼哭的那一刻起,自从他与张翠山结为兄弟那一刻起,自从他真正地恢复至情至性的真面目的那一刻起、这位人物便变得格外的可怜可敬可爱可亲了!
谢逊与张无忌之间的父子之爱,既是小说的重要的情节因由,同时又是最为感人的篇章。谢逊如不是想念张无忌,自不会冒着与整个武林对敌的危险(因为武林中人都要找他报仇)而毅然地随紫衫龙王回归中土,他之所以随紫衫龙王同来且居于灵蛇岛上,那也是想让紫衫龙王黛绮丝帮助他打听张无忌的下落。同样地,当谢逊被成昆掳去,关入少林寺中,张无忌居然在新婚仪式时,不惜毁了与周芷若的婚姻(当然他内心里深爱着赵敏也是原因之一),而且同样地冒着得罪少林寺以及天下武林同道的危险,决意要将义父谢逊救了出来。这样的父子之情自是惊世骇俗,乃至于惊天动地,自必感人至深而又能感天动地。最后的结果出乎意料之外:
先是谢逊报了大仇,废了成昆的武功。然后却是自己散去了自己全身的武功,并且以此向天下英雄甘心谢罪:
谢逊朗声道:“我谢逊作恶多端,原没想能活到今日,天下英雄中,有哪一位的亲人师友曾为谢某所害,便请来取了谢某的性命去。无忌,你不得阻止,更不得事后报复,免增你义父的罪孽。”张无忌含泪答应。
群雄中虽有不少与他怨仇极深,但见他报复自己全家血仇,只是废去成昆的武功,而他自己武功也已毁了,若再上前刺他一剑,打他一拳,实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武林豪士于生死看得甚轻,却决计不能受辱,所谓“士可杀而不可辱”,这二人每人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实是最大的侮辱,谢逊却安然忍受,可知他于过去所作罪孽,当真痛悔到了极点。人群中一个又一个地出来、有的打谢逊两记耳光,有的踢他一脚,更有人破口痛骂,谢逊始终低头忍受,既不退避,更不恶言相报。
谢逊于冰火岛上听到张无忌的啼哭之时就已从一个“魔鬼”变成了一个充满爱心与慈肠的人,一个真正的人。而如今痛悔自己的罪孽,散去自己的武功坦然受辱,极度忏悔,则又使得身无武功的他,再度成为一个人所不及的大英雄、大豪杰。
最后,谢逊出家为僧,虽同样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然而仔细思之,却又觉得这正是他的最好的结局,也正是小说的精妙的处理。谢逊出家为僧,却是真正的“人性复归”。
三、功业与性情
相比之下,本书的主人公张无忌确实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他之“轻功业”而“重情义”,正象作者在本书的《后记》)中所说的那样:“张无忌不是好领袖,但可以做我们的好朋友。”---在金庸的小说中,真正能成为我们的 “好朋友”的并不太多。“射雕三部曲”中的郭靖虽诚朴厚道但过于木纳认真,固不能轻易地成为我们的朋友,而扬过则虽是风流佻达却又容易偏激任性,亦难以与之友好平等地相处,而这《倚天屠龙记》中的张无忌却与我们普通平常的人“天生有缘”。
在金庸前此的小说中,一向是正邪分明、胡汉分明的。《射雕》中的郭靖就是一个“正邪不两立”的汉子,以至于同并不大恶的岳父东邪黄药师始终气味不相投,而与西毒欧阳锋则可以说是天生的仇敌。他虽生长于大漠,与成吉思汗情如父子,与拖雷结拜“安答”(兄弟),与华筝公主有婚姻之约,然而那是在蒙古人不与大宋为仇为敌的时候,一旦蒙古灭金而要攻宋的时候,郭靖便深明太义,义无反顾地脱离蒙古而回归大宋,不但视荣华富贵为粪土而宁可成为大宋危邦之一布衣;甚至送了母亲的性命,反倒坚定了他抗击蒙古以尽为国为民“精忠报国”的大侠之义。“神雕”中的杨过,虽然从小流落江湖,带有三分“流气”,容易偏颇激烈,乃至得罪金真教,甚而公然向那“礼教大防”宣战,固然是位一至情至性的汉子,然而最后仍是在苦难与行侠中取得了成果,与郭靖携手回师受万民拥戴。
而张无忌则始终在“正邪之间”,甚而“邪多正少”。这或许是因为他的父亲固是名门正派的高徒,而母亲却是异教邪门的“妖女”,再加上有谢逊这一“魔头”作为义父,其“邪多正少”自是可想而知了。他练成九阳真经神功之后,竟又习“乾坤大挪移”的“异功”,再习波斯“邪门武功”,加之谢逊早年教他的“七伤拳”之类,可见他的武功也是在“正邪之间”,而不似郭靖那样一味刚猛纯粹的“降龙十八掌”。更有甚者,他在“排难解纷当六强”之后,居然就做了当时天下武林第一“邪教”明教的教主,成了一干“邪魔”教的“魔头”!……
自然地,这时的金庸小说的境界早已深化超然,“邪未必邪,正未必正”这一道理,成为了金庸写作的妙诀,成了他探讨人性及人物性格的深层次的路标。这一道理一般的武林中人并不懂得,因而正邪之间的争斗如火如荼、势不两立,以致于根本不顾外族人主中原,根本谈不上同仇敌忾。这道理只武当真人、武学大宗师张三丰这样胸怀广阔见识高妙的人才懂得,因而他能谅解张翠山娶了殷素素,甚而夸奖殷天正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奇男子。然而张三丰一旦真正地面对着“邪教之徒”常遇春时,一则劝他弃了明教投入武当门下;二则千叮咛万嘱咐他叫张无忌不可入了明教!可见张三丰的言与行之间至少留有一些差异,而于正邪之分总还是心有芥蒂的。然而张无忌则不然。他一开始因是不愿加入明教,这一多半是出于对张三丰的叮嘱的遵从。而后来却迫于形势做了明教教主,这倒并非他于正邪之别有什么更高明的见解,而出于他对明教的本能的好感;他的母亲、外租父、舅舅及义父都是明教中人;二是他看明教一干教徒并非象传言的那般邪恶卑鄙;三是他本性随和,惯于牵就,迫于形势不得不做教主;四是隐隐地觉出了“正未必正,邪未必邪”的道理。而归根结底,则是因为他是一位性情中人,一位古代“人文主义者”。
其次,于胡汉之别,即蒙古之朝异族入侵这一件事,他虽在大节上是要“驱除鞑虏”,然而却又矛盾重重地爱上了蒙古郡主赵敏(敏敏特穆尔)。
他与赵敏之间的爱情波折,极少是因为蒙汉之“仇”。即使他时不时地说要杀掉赵敏,那也并不是因为“民族恨”,而是因为赵敏的手下将无忌的殷六叔打伤致残而赵敏则又欺上门来以假药骗之,或是因为他误以为赵敏杀了表妹殷离,盗走了屠龙刀与倚天剑。即便是这样,他也始终并没有舍得真的杀了赵敏,并不是他没有机会,而是因为实在“下不了手”。究其原因则是内心深处的无法否认无法排遣的爱情。幸而赵敏对无忌也是爱到极点,非但丝毫也无加害之意,相反抛弃了一切而随之。这在赵敏或许是其“民族性格”使然,蒙古女子总是敢爱敢恨、痛快决绝。而在张无忌则是同样需要超越“礼教大防”以及“胡汉之别”等等界线!尽管周芷若几次对张无忌欺骗有加,但中原豪杰从名门正派到明教众徒,都依然希望张无忌与周芷若成婚,而不要娶“异族妖女”---正如以前大家骂殷素素为“异教妖女”一样---在中原人眼中,“异”便是“妖”,而‘同”便是“正人”。
可见什么正邪之别、蒙汉之仇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只不过是一种“同”与 “异”的“念”在作怪,而不是出于什么真正的民族仇恨或“大义”。而张无忌则不然,他甚至很少考虑到赵敏的“民族”及其“出身”,而只是爱上了赵敏这个人。所以说,他是一个爱情至上的“至情至性者”,是一位“人文主义”的古代英雄。
其三,关于张无忌的“四女同舟何所望”这是一个值得细究的现象。小说中的赵敏、周英若、小昭、殷离这四位姑娘都爱上了张无忌,这并不稀奇。正如《神雕侠侣》中的陆无双、程英、公孙绿萼、乃至郭芙、郭襄都爱过杨过,然而稀奇的是,张无忌竟也爱着这四位姑娘,并集中地表现在二十九回《四女同舟何所望》的那一个梦中:
张无忌惕然心惊,只吓得面青唇白。
原来他适才间刚做了一个好梦,梦见自己娶了赵敏,又娶了周芷若。殷离的相貌也变美了,和小昭一起也都嫁了自己。在白天从来不敢转的念头,在睡梦中忽然都成为事实,只觉得四个姑娘人人都好,自己都舍不得和他们分离。他安慰殷离之时,脑海中依稀还存留着梦中带来的温馨甜意。
张无忌的这个梦,只怕要受到一些人的谴责,一个男子,如何能同时爱上四位女子并想娶她们为妻?---即便是在梦中也是情无可原---更何况这四个女子中可以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好人”:赵敏乃蒙古郡主异族妖人自不必说;殷离亦是邪气深重,练什么“千蛛万毒手”且出身邪教,杀死父亲的爱妾、逼得母亲自杀以至于父亲要杀她;小昭心计深沉,对张无忌虽是一往情深,但却是波斯明教圣处女黛绮丝的“罪女”(圣处女不能结婚更不能生儿育女),谁也摸不清她的“底细”;周芷若虽是幼年旧识,且又出身名门正派,看似良配,然而却野心勃勃,欺骗于他……
当然,如若换一副眼光,则会看到这四位少女确实各有各的可爱之处。但无论如何张无忌同时爱上她们并想同娶“四美”,总不是可以“赞成”之事。或有以“道德”斥之也有其人。甚而连作者本人也是这样,虽不以什么“道德”斥之,却以“性格”名之,说张无忌始终“拖泥带水”。并说“他内心深处,到底爱哪一个姑娘更加多些?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这一问题要分成两个层次,其一是“到底爱哪个姑娘多些”其实他自己最终是知道了的,而且毅然地作出了决断与选择,他对周芷若如是说,“芷若,我对你一向敬重;对殷家表妹心生感激,对小昭是意存怜惜,但对赵姑娘却是…… 却是铭心刻骨地相爱”。并且表示“我今日寻她不见,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要是从此不能见她,我性命也活不久长。小昭离我而去,我自是十分伤心。我表妹逝世,我更是难过。你……你后来这样,我既痛心,又深感惋惜。然而,芷若,我不能瞒你,要是我这一生再不能见到赵姑娘,我是宁可死了的好。这样的心意,我以前对旁人从未有过。”---这种表态已经十分清楚明白而且毅然决然了。
其次,关于“四女同舟何所望”之“梦想”确实固然有其性格的“拖泥带水”的原因,然而更主要的却是在一种“特定情境”中的正常的心理状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普遍的心理状态。既无涉于道德(因为是梦),又无法以其性格来控制(还是因为是梦)。这是一种青年男子在人生情境中的普遍而又正常的心理现象,只不过张无忌“表现”了出来,而其他人则未必会如此而已,其中道理,读过《爱情心理学》的读者,尤其是经历过青春人生的读者自会明白,故不必多言,何况最终他自己及其“天命”均已作出了“唯一不二”的选择!
其四,说到张无忌的性格,他倒真是比较特殊。按说任何一位成为盖世英雄的人,都必然是刚毅果决、勇猛精进、主动进取、意志坚定的人物,且武侠小说中---在金庸的小说中也是如此---的主人公既为“大侠”,自必在武功、人品及性格上皆有过人之处。张无忌的武功人品有是高超绝世的、然而其性格却太过平常,颇为优柔寡断。说他“随和”那只是对他的称赞,说他“愚钝”却又不合实际。我们只能说他确实是缺少果决刚毅,太过拖泥带水,如书中所写的那样。---当日他与周在若、赵敏、殷离、小昭四人同时乘船出海之时,确是不止一次想起:“这四位姑娘个个对我情深意重,我如何自处才好?不论我和哪一个成亲,定会大伤其余三人之心。到底在我内心深处,我最爱哪一个呢?”他始终倍惶难决,便只得逃避,一时想:“鞑子尚未逐出,河山未得光复,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尽想这些儿女私情什么?”一时又想:
“我身为明教教主,一言一动,与本教及武林兴衰均有关连。我自信一生品行无亏,但若耽于女色,莫要惹得天下英雄耻笑,坏了本教的名声。”过一时又想:“我妈妈临终之时,一再叮嘱于我,美丽的女子最会骗人,要我这一生千万小心提防,妈妈的遗言岂可不谨放心头?”其实他多方辩解,不过是自欺而已,当真专心致志地爱了哪一个姑娘,未必便有碍光复大业,更未必会坏了明教的名声,只是他觉得这个很好,那个也好,于是便不敢多想。
后来小昭去了波斯,殷离逝世,又认定殷离是赵敏所害,那么顺理成章,自是要与周芷若成婚。不料变生不测,大起波折,其后真相逐步揭露,周赵二女原来善恶颠倒,幸好自己并未与周苦若成婚,铸成大错,赵敏更公然与父兄决裂,则此事已不为难。恰赵敏突然又不告而别,加之周芷若这一“逼问”,才使得他“逼”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爱意钟情及其决断来。
总之,他武功虽强,性格其实相当优柔寡断,万事之来,往往顺其自然,当不得已处,雅不愿拂逆旁人之意,宁可舍己从人。习乾坤大挪移心法是从小昭所请;做明教教主既是迫于形势,亦是殷天正、殷野王等动之以情;与周芷若订婚是奉谢逊之命;不与周芷若成婚拜堂又是为赵敏所迫,亦为了相救谢逊;当日金花婆婆与殷离若非以武力强胁,而是婉言求他同去灵蛇岛,他多半就去了。
其五,张无忌的性格的核心因素是他的仁慈与诚实。这在书中的极明显的表现便是他之“不会骗人”而又极易“上当受骗”。---仅是张无忌的“上当受骗记”就是可以专门地写一篇文章---他回到大陆(实际上只不过在大陆边缘的海上船舱内)的第一件事便是因不懂江湖险恶人心机巧,而说出了“义父没有死”以至于送了父母的命,亦使义父遭受磨难。按说自此以后便应懂得该骗人时“不妨一骗”,然而当他用寻常的药丸骗得昆仑派掌门人何太冲送他出山时,终于忍不住将实情告诉了他,以至于若不是杨逍及时出现,他和杨不悔就要双双送命。
大约不会骗人、不愿骗人的人总不免要上当受骗,张无忌回大陆不久就因受一乞丐之骗而被人掳去,而且因之身受重伤,险些丢命。而他的母亲殷素素临死之前千万叮嘱他“长大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然而他母亲生命的教训并没有真正地教会他“提防受骗”。相反,张无忌的“江湖阅历”及其短暂的人生旅途,差不多可以说是一段不断上当受骗的历史:先是受朱九真、朱长龄之骗而将义父的消息泄漏于世,几乎危及了义父与自己的生命;后来又分别受赵敏、周芷若乃至殷离与小昭之骗而或不自知或不在意甚而甘愿受骗,幸而这四位少女都对他情深意重,总不至于使他有性命之忧,否则他肯定不会是这四位少女任何一位的对手。在灵蛇岛上,陈友谅欺骗谢逊目盲却没有能骗过金花婆婆及赵敏的“慧眼”,然而竟将张无忌骗得颠倒是非;不明真相。直至小说的最后,他还受了朱元璋的一场欺骗,乃至于将明教教主之位让与杨逍,带着赵敏悄然远隐!---他哪里知道,这一切全是朱元璋一手策划与安排,要激得张无忌心灰意做,自行引退,而张无忌果然如其所料。
张无忌可以说是一位大英雄,因为他宅心仁厚,侠义忠勇,豪气干云,且具慈悲心肠。然而他却又是一位平凡的‘好人”,他不会骗人,却总是容易受骗上当。经验与教训实在太多太多,然而直到最后他仍是无法“汲取经验与教训”从而‘变”上一变。
最后,总而言之,张无忌是一位真正的性情中人,是一位真正的轻功业而重情义的人文主义者。
他没有政治抱负,也没有政治才能,没有政治野心,更没有政治家所必备的“诈”与“忍”。或许正是因为他没有那种抱负与野心他才不去象练习九阴真经那样去练习江湖与江山中的“机变术”。或许,他在北极冰火岛上生长至十岁,在至亲至爱而毫无艰险更无欺骗的“世外仙境”中生长成人,就已经决定了他只能是一位心地仁慈宽厚,性格温和随意,重视情义心性而轻视功业宏图的人。
《倚天屠龙记》一书中,倚天剑与屠龙刀使得张无忌父母义父都遭受种种无以言表的磨难乃至身死,而他自己则亦是历险重重。终于得到了宝刀宝剑,解开了个中之谜,然而他却又将之拱手让人:
半是心甘情愿,半是上当受骗。最后只落得悄然归隐,欲与有情人成其眷属。
幸与不幸,真叫人一片茫然,不知从何说起。
(此文转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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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2-2-8 17:13 | 只看该作者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露面,原来在研究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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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8 17:15 | 只看该作者
我滴个娘喂,我可以打赌,可以认真把你这贴子全部看完的绝对没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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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8 17:20 | 只看该作者
这是金庸15部中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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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8 18:09 | 只看该作者
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_____金大侠的话很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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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10 23:42 | 只看该作者
清风,我只记得倚天的最后一句话。

赵敏嫣然一笑,说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给我画一画。这可不违反武林侠义之道罢?”张无忌提起笔来,笑道:“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忽听得窗外有人格格轻笑,说道:“无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正是周芷若的声音。张无忌凝神写信,竟不知她何时来到窗外。窗子缓缓推开,周芷若一张俏脸似笑非笑的现在烛光之下。张无忌惊道:“你……你又要叫我作甚么了?”周芷若微笑道:“这时候我还想不到。哪一日你要和赵家妹子拜堂成亲,只怕我便想到了。”张无忌回头向赵敏瞧了一眼,又回头向周芷若瞧了一眼,霎时之间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手一颤,一枝笔掉在桌上。

那时的心思竟也如同书中的无忌,百感交集,“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芷若无忌,竟不能神仙眷侣,乃是心中一大憾事,饶是赵敏的乖巧伶俐,古灵精怪,终不能替代。

有如笑傲中的岳灵珊与令狐冲,君子剑和林平之的默契交易,令狐冲受的那一剑,让人痛彻心扉,更让人心碎的场景是“妹妹,上山采茶去”福建采茶曲中死在令狐冲怀中的岳灵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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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11 11: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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