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炊烟 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 在这阴雨连绵的初春季节,蜗居在江南的小城,我没有感觉到一丝暖意,心是潮湿。望着远方被雨雾笼罩着的家乡,不知为什么,一串串与炊烟相联系的往事,便隔着交错的时空又熠熠出现在眼前。
家乡的村名叫白泥塘。地处鄂南古镇赤壁的南屏山脚下,那是一片丘陵不像丘陵、平原不像平原的湖区。过去,这里交通不便,煤炭奇缺。村民做饭炒菜用的多是杂草。当时如果那户人家烧起了煤炭炉子,那会让人羡慕的不得了。在我的记忆里,一放寒假,我们的主要劳动就是到离家二十多里的小柏山上割泛白的芭茅,或是去狮子山砍柴挖树根。在我的家乡无论走进哪个农家院落,首先看到的就是堆积起来的像小山一般的柴草。 柴草是乡亲们的宝贝。在我儿时,冬天好像特别的寒冷。凛冽的北风吹到身上如同刀割的痛疼,单薄的棉衣顶不住冷风的劲吹,常常冻得人浑身打颤。两颊被冻得红红的,双脚被冻得麻麻的,双手被冻得痛痛的,牙齿也被冻得咯咯响,浑身上下有一种彻骨的寒冷。那种渴望温暖的感受,顿时变得强烈起来。此刻我跳动的小心脏,眨动的小眼睛,最衷心、最强烈关注就是自家屋顶的炊烟,它如丝如缕地飘着,虽然那么轻柔,却让我觅到了温暖的呼唤。每当这时,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扑进那飘着炊烟的灶堂里,抓一把柴草,塞进炉膛里,热烘烘的火苗,便捂暖我的双手、捂暖我的双脚、捂暖我的双颊。刹时,浑身上下都觉得暖烘烘的了。 春夏两季是家乡繁忙的时刻。春天忙播种,夏天忙收割。那时。我虽然还在读小学,却经常利用农忙假和星期天到田间帮大人干活。特别是“双抢”(既收割又播种)时节,每天起五更,睡半夜,早饭、午饭都在田野里吃,整天劳作,得不到休息,直到收工时,已是饥肠辘辘了,当我和大人们赶着牛背着农具,走近村口时,看到村庄屋顶上空腾起来的一炷炷炊烟,特别是闻到飘散出来的炊烟夹杂着一股锅巴的香味,想到锅里的热饭马上就可以填饱肚子的时候,心里不禁一阵欢喜,不由得加快脚步,总想早的赶回家里端起一碗热饭。 即使是秋天炊烟也能排上用场,在我的家乡夏秋交接时期,往往要用柴草来熏蚊虫。每到日头压山后,我们就会抱出一堆堆半干的稻草,和上豆荚、谷壳之类编成长长的如龙状烟把,然后点燃。这时一炷一炷的烟雾,从各家各户飘散出来,整个村庄顿时就会朦胧起来。这个熏蚊虫的习惯年复一年,使我们免去了被蚊虫叮咬之苦! 家乡的炊烟温暖过我的童年,给了我和我一样大小的孩子多少快乐。在那个年代,炊烟对于一个农家孩子以至整个家乡父老乡亲是多么的重要啊! 春节期间,我回了一趟老家。走到村前,却怎么也看不见村庄上空那一缕缕令人向往的炊烟。原来是飞速发展的公路建设,日益兴旺的旅游事业使家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家家户户都烧起了煤炉子,不少人家装修一新的厨房还使用液化气。看着跳上窜下的蓝色火苗,吃着可口的饭菜,一家人总要叙起那夹咸菜泡米汤吃锅巴饭的年代。如今,炊烟在我的家乡已不多见,只能存在我记忆的长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