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好想回赤壁吃热干面了,于是想到以前写过的一段文字,拿出来分享一下心情!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柳烟缭绕,鸟雀喧闹,和煦的阳光烘暖大地,清新的空气中漂浮着春花的馨香。 小镇上行人稀稀落落,都忙着撒播春的希望,唯有一处,人声喧哗,甚是热闹,循声望去,几间低矮的红瓦房掩映在一片绿树之中,高大茂盛的冬青树岿然挺立,拥抱着娇小玲珑的广玉兰,树阴下人头攒动。走过一条并不宽敞的马路,就来到了“面王”老陈家的早点摊了。说是早点摊,其实设备极为简陋,几张折叠式快餐桌摆放树下,其中一张上面堆放着碗筷等餐具,桌子旁边散放着一些塑料凳子,只有两个陈旧的蜂窝煤炉昭示着这可是家“老字号”。别看设备不怎地,老陈做的热干面可是远近闻名,这不,一大早,来吃热干面的人就络绎不绝,我当然也是这里的常客了,每天早上必吃,而且是准时吃,要是有一天没吃,心里好像丢了点什么。 “面王”老陈烫面的技法可谓一流,速度快,味道好。只见他夹住面团往滚烫的开水中一挥,然后用捞箕不停的抖动面团,面团四散开来,俨然盛开的水莲;接着把烫好的面条盛放在盘子里,浇上香油,淋上酱油、撒上葱花,特别是还要舀上一勺辣椒酱:一道简便的美味就这样做好了。 我和几个好友都是老陈的铁杆粉丝,老陈见了我们,总是眯嘻着眼睛,满脸堆笑地明知故问:“热干面吧?马上就好。”不一会儿工夫,热气腾腾的热干面就送了过来,闻到那香喷喷的面条,唾液中的消化酶已开始紧张地运作了,夹起一绺,放入口中,那滑腻而又香辣的感觉简直可以让人铭记一辈子。每次热干面刚弄好,李哥总是第一个开吃,他夹起一大摞就往嘴里塞,到了嘴里总不急着咬断,而是顺势用力一嘬,嘬得根根面条的下端不停地打着转儿,跟跳拉丁舞似的,再用力一吸,就尽入口中了。此时,由于吃得太猛,辣椒太辣,他那锃光瓦亮的脑门上已渗出微汗,可这丝毫也不影响他的饕餮大餐,边吃还边叫着“好吃,够味。”而我此刻也正心满意足地蹭着肚皮了。 这时,一旁的老陈又热情地递过来几碗海带汤,还是满脸堆笑地说:“慢用,慢用啊。”哈哈,这老家伙,把客人招呼得。你看,这人,这味,下次不来行吗? 每逢周末,远近的人们都喜欢来这里吃面,面摊人气旺得不得了。老陈可就更忙了,长时间堆笑的脸似乎有些僵硬,然而抖捞热干面的手还是那么灵便,一点也不含糊。我和好友们照常找了个位子坐下,适逢周末,我们还买了一斤老烧,就着面喝了起来。这老烧可是我们这里正宗的二锅头,纯绿色食品,闻着就有股谷香味。香辣的热干面,清冽的白酒,相得益彰,嘿,那可真叫惬意!酒过三巡,大家的话也多了起来,天南地北地乱侃,从改革开放到香港回归,从时政要闻到家庭琐事,从孔乙己到刘老根。不知不觉,老烧就被我们干了个底朝天,这时,肖飞兄兴至,大叫一声:“老陈,再拿一斤酒过来。”边喊还边用纸巾抹着嘴角,看他那横劲儿,今天不拼个高下是不肯罢休了。 “喝,谁怕谁啊?”我也较上了劲,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应战。 “老陈,再给我们准备点下酒菜,花生之类的多弄些过来,热干面每人再来一碗,都算我的,今天喝就喝好。”四清哥豪爽地喊道。 好个再来一碗,哈哈,够大方,吃热干面,喝老烧,物美价廉,吃多少都不差钱,这可是天下最便宜的请客方式了。 面王也非常乐意地为我们忙里忙外,嘴里也念叨着:“是,是,喝就喝好,喝就喝好。”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发出一阵阵哄笑,笑声震响,冬青树上的花瓣悠悠飘下,飘落在桌子上,也飘落在酒杯中,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闲暇之时,老陈一高兴,还哼起了小调:“热干面,可凉拌,可热烫,好吃看的见,吃了一次想吃两。”轻扬的小调和着热干面的香气飘荡,弥漫在空气中,冬青上的虫唱点缀其间,鸟儿也不忘凑个热闹,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这可逗引来了一群馋嘴的孩子。孪生兄妹熊胖和熊妞是这群孩子中最可爱的,他们每次看到我在这里吃面,总是叔叔长叔叔短地叫个不停,我也很乐意地为他们要了碗热干面,而且很耐心的夹给他们吃。不过喂面可得要公平,一人一口,按顺序来,不然,兄妹俩可就有“战争”了。尽管他俩辣得龇牙咧嘴,噘着小红嘴不停地吸着冷气,眼眶里甚至还浸润着泪水,可谁也不肯少吃一口。哈哈,这两个小家伙,跟我一样钟情热干面。更有意思的是等他们吃饱喝足,周围的人一唆使,两个小家伙居然抢着叫我“爸”,这可把我乐坏了,当然,也把他爸气坏了。 面摊生意好,“面王”人气指数高,每每还有些“江湖流浪客”至此,当他们伸出破碗时,“面王”总不忘也给他们一份热干面。 …… 往事历历,弹指间,我已在外漂泊多年,久未尝到家乡的热干面了,每次吃早点,我都会回忆一番热干面的滋味。其间,我喝过潮州的沙锅粥,尝过台州的朱记包子,吃过温州的大排粉丝,嚼过山东的白面馍馍,然而,总觉得不遂心,不畅快,觉得这些早食都缺少了热干面的那种筋道,那种豪爽,还有那种亲切。它们之与热干面,好比啤酒之与白干,河虾之与螃蟹,秋雨之与冬雪,味道不浓,意境不深。 去年年底,我回到家乡,正值清晨,刚一下车,我饥肠辘辘,窜进一家早点摊,点了两碗热干面,不一会儿,两碗面就尽入皮囊了,这可惊呆了那店主。后来,很想到“面王”那里去重温旧梦,可听朋友说“面王”早就搬家了,现在在城里开了家面馆,生意很火爆。但终究因为时间太紧,我无暇光顾“面王”的面馆。 冬青树下的团团面香已渐渐飘远,当年的好友们也已人去楼空,各奔东西…… 沉思中,我似乎又看到了那浇着香油,淋着酱油,撒着葱花,拌着辣椒的热干面。 啊,我魂牵梦萦的热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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