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守夜
众人散去,请来的的歌师也只是唱了几句,明天晚上才需要通宵,灵棚里就只剩下家人。除了一盆炭火,有点冷清。
商量了一下明天出殡的细节,最主要的是商量八抬怎么打发。老人家兄妹两人自幼父母双亡,由同母异父的兄弟辅大,老了念念不忘是一定要葬回老家。赤壁镇现在开发,墓地紧张,多亏他老家的子侄得力,好不容易才弄到一块,都很感激。
所以八抬及葬礼风俗都是由老家大哥来操持,商量的余地不多,除望平安顺利,其它一切也就不能多较了。
终于是熬不过,二点钟就安排我们去休息,回房就睡在老爷子床上,儿子有点怕,一问才知他是耽心床单有没有换,问过换了以后,才安心睡了。也是累了,一夜无梦天光。
大清早起床,看到皮鞋摆在门口,有些泥巴。这才鼻子一酸,每次回家,不知什么时候,老爷子都把我们的鞋子擦得干干净净摆在那里。
下楼到灵堂前,看看左右没几个大人,于是我赶紧拈了一柱香,高高举过,跪下,心里默念,老爸一路好走。然后如什么事也没发生,吃面条过早。
过客,敬酒,闹哄一天,到了夜晚,还请了乐队,有人主持,唱的无非是一些追思的流行歌。也好,气氛闹很多。赤壁大哥很有意见,因为事先没有让他知道,乐队的礼节与他们传统的仪式又有一些冲突,如比点歌,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总算是劝解下来。
其中有一个环节叫哭丧,乐队中有个穿花旦一样衣服的,率众孝子跪在棺前,先是唱,一边跪着,一边听,词不知是什么,曲调倒是很好听,黄梅小调一类,也有点象小时候看过的宝玉哭林的腔调,差点想用手机录下来。
唱着唱竟然听到哭声,一抬头,发现花旦竟捧着老爷子的灵像,深情哽咽,唱腔也极悲。继续跪着,膝盖有点酸痛,再抬头,发现花旦大姐竟已是泪流满面,比我们都还要悲切。旁边有人提醒要给点钱了,于是纷纷从后边递了一张张纸币,放在早已准备好的盒子里,才算是有了一个结束。
想着自已的老父老母,自已没有姑娘,耽心百年之后,没人会哭,看来,现在一切也不是问题了。
歌师是老爷子生前就订好了的,之前也参加过族中老人的葬礼,对于夜歌,八抬一类,很是不屑,无非都是一种形式,排场罢了。
上面的仪式结束后,他们就开始上场了。因为敬酒时多喝了几口,加上疲劳,于是上楼小睡了一会,不知怎么开场的,当然更不知道跟八抬是怎么谈的。
当我再次下楼,灵棚内歌师正闭着眼睛在别边敲边唱,守夜的还是几个已亲。听了一会,没听出是什么,好象是在讲一个故事。旁边老妈说正唱《乌金记》,大概是有冤了一个人偷了乌金,然后经历一段磨难,在一个赌场内,发现了真正的罪犯,然后昭雪。用蒲圻话来唱,加上一点书面语,倒是别有一种俏皮。
第二个歌师换班,看到一年轻小伙坐在堂前,打听到是小舅子的同学。于是接过鼓后,便边敲边唱,无非是要他出点钱的意思。又捧又劝,甚至要多少都说了,很幽默,引得我们都大笑起来,词都是现编,有点说唱的意思,很有文采。
接下来他唱了一个故事,这个是重新开始的,起头,转折,几个人物,几个场面,一一道来,层次清楚,尤其是唱词,白话土话文言混搭,还有点押韵。完完全全是一部说唱小说,很精采,可惜没唱完就要天亮了,要准备辞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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