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篇旧作:
癖好
张潮在《幽梦影》里说“花不可无蝶,山不可无泉,石不可无苔,水不可无藻,乔木不可无藤萝,人不可无癖”。静下心来一想,自己有什么癖好?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大众化的娱乐,我皆不在行。有人喜欢一展歌喉,只可惜我嗓子天生沙哑,始终没有胆量无所顾忌地歌唱,虽然年轻时也爱一个人放声高歌,年岁渐长后,便觉得将自己的缺点置身于旁人的眼前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于是,从此不再哼唱,以致于连最流行的歌曲也记不住一首。
时下,像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们,都爱跳广场舞,因为身体不好,我也曾跃跃欲试,但去过几回后,开始觉得这种群魔乱舞式的锻炼方式固然热闹,却无法让我从中体会到快乐。
还有人热衷于下棋打麻将,夫便是其中一员。我愚钝不堪,对于此事,我深感困惑,为何此等“方寸战场,局局翻新”之事,自己偏入不了戏?儿时与弟弟下棋就从未赢过,二十余岁时,受夫影响,亦上过牌桌,无奈输多赢少,就对此亦兴味索然了。
这样想来,我真是一等一的废物一个了,除了聊以糊口的职业外,业余生活一片空白。
然而,我又有些不甘,我好像不像一般的家庭主妇在围着锅台转,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啊。我业余都在做些什么啊?
我尝试过养花种草,阳台上堆满了我买回的一盆盆花花草草,多得有时候到阳台上甚至无处落脚。为了达到错落的美感,我购买了一个又一个的铁框架,只是买的花草甚多,长得好的却太少。月季枝叶偏黄,外形也不美观,七七八八的不成样子;茉莉、栀子虽也是年年照常开花,也因缺肥枝叶徒长;兰草倒是买了两三盆,却一次也未开过花;唯有吊兰,繁殖得令人生厌……
为了不让人感觉到自己无趣,便也常拿爱花草来说事,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养花能手的模样,其实,我充其量只是个附庸风雅的人。
除了养花种草之外,闲来无事时,有时候还读读书。这也算不得是爱好,说出来令人局促不安,我爱书,却连四大名著都没有读全过,身为语文老师,却连三国与水浒的故事都说不全。或许,我读书,没有功利性,没有目的性,也只意在读,而不在书。我一直很喜欢手捧书本,感觉让眼睛在字纸间扫来扫去甚是美妙,至于看不看得懂,记不记得住,都不是很重要的事。
我看过弟弟在国内上大学时留下的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至今也没有弄懂尼采说了些什么,真是所懂无几,所记也无几,只记住了那本书是尼采的名著。我还读过几本英文原版书,比方说《飘》,当时我是看了那部电影后,才一时冲动去买了本原著,结果,大量的英文单词阻挡了我的阅读步伐,我读了几页便自动放弃,至今它仍躺在书柜的某个角落,再也没有人去翻过它。
不过,我爱买书,这点有些像我买花草,自顾买了一大堆,结果,都没有时间去细读。读书的时候,我喜欢随心所欲地翻开某一本,然后随便翻阅,不拘前后,因而,长篇小说我是没有耐性去看了,那些名震中西的小说,我大都草草翻个头尾。这样,作家们精心策划的铺垫埋伏和大篇的景物描写便在我处落空了。不过,好文字搭一眼便知是好文字,我也先后喜欢过刘庆邦的乡土小说、三毛的流浪散文、法国文艺复兴时期时的作品,更喜欢梁实秋的散文、周国平的哲学小品,这些人的作品,我都不是从头到尾开始读的,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我对他们的作品的喜爱。就如同吃鳜鱼,其头其尾其脊,随处下筷,皆能尝到美味。
有人说我这种读书是囫囵吞枣,暴殄天物。我大不以为然,只要自己愉快,管我如何去读呢,陶渊明不是也说过“好读书,不求甚解”吗?
我读的书也很杂,什么《家庭生活小窍门》《家庭收纳一千例》《四书五经》《上下五千年》《圣经》《卡耐基成功之道》《如何预防肺结核》……凡此种种,我一概草草翻阅。大约我读书真的只是消谴,所以,虽说读了很多书,每每有人问及书中内容,我只有瞠目结舌的份了。可见,这书,也是白读了。
想来想去,自己的确是没有个正儿八经的癖好,不过,我仍未有随大流的想法,此生绝不会去赌场竞技,亦不会在人群里高谈阔论。我只愿觅一处有花有草的宁静之处,躺下来,将双脚垫高,将书捧于手中,随手翻阅,去寻找点滴喜悦。 201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