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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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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6-3-1 22:1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2016-03-01无忌小马过河了小马过河了小马过河了[img][/img]
微信号xiaoma_pwj
功能介绍生活默默流淌成了一条河,也许只能没过牛的腿,也许能淹死小松鼠,而我们就像那匹曾经在岸上犹豫彷徨的小马,终于还是要自己去趟过。“小马过河了”和您分享追逐梦想过程中的激情与快乐,痛苦与忧伤。关注我们,力量与希望伴你勇敢前行!


十里纺城繁华尽 风云起落归山间
——春节访赤壁市蒲纺
春节的时候,终于完成了一个多年的夙愿,去看了一回赤壁市蒲纺——对,无论作为地名,还是作为企业名称,关键词都是“蒲纺”——但时间很紧张,只能沿着主街开车巡了一个来回,草草拍了几张照片,想找的几个点也都未能如愿。因了此行,说起关于蒲纺的前缘后世,遂成此文,与大家分享。



(无意义的分割线)
一、拉拉扯扯说闲事
我得扯远一点哈,我不是什么旅游达人,反倒是因为从事城市规划工作的关系,全国到处跑,每到一地都得踏访风土人情,熟悉山川形胜,而一旦爱好变成了工作,正如红颜知己成了黄脸老婆,朱砂痣也成了蚊子血,立刻失去了其中的许多趣味。这大概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游记,我去看蒲纺,虽然怀着许多个人的情结,但也终免不了职业病的古板匠气。
也的确需要扯得远一点,因为蒲纺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旅游景区,它所依临的陆水湖倒是国家级景区;但它又的确承载着一份特殊的历史记忆,五十年的大时代变迁,在这里保留着深深的烙印。

这里我需要不惮其烦地介绍一下赤壁市和蒲纺背景:“湖北省赤壁市古称蒲圻(pú qí),因三国吴主孙权作’蒲草千里,圻上故垒;莼蒲五月,川谷对鸣’,取蒲、圻、莼、川四字置蒲圻县,别称莼川。“(嗯,听上去就知道是个很美的地方,幕阜山脉与江汉平原在这里交界,山水交汇风光美,故国千年故事多,赤壁大战真正的古战场就在这里,黄州那个文赤壁不过是因为东坡先生喝醉后的一篇文章而竖子盗名)但蒲纺的历史当然没那么悠久,其前身源于三线建设的特殊历史时期。1969年,总后将全军最大的被装生产基地选址于此,工程代号二三四八工程,在湖南省长岭、云溪和湖北蒲圻县荆泉镇同时动工兴建,番号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字277部队。”好了,这些背景大概可以写成一本书,这里我且打住,以免这篇文字成了“基础资料汇编”。
1969年,距离今天已经是47年了,你我大概都不曾亲历。蒲纺于我的渊源,需要再往后推24年,1993年。那时我刚考上市(那时还是地区)高中,班上汇集了全地区五县二市的学生,其中有一个小群体,他们虽然来自于赤壁市(那时还叫蒲圻市,1998年时改名),却说着武汉(普通)话,而不是赤壁方言;他们大概也不怎么认为自己是蒲圻人,而习惯自称“蒲纺”人。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蒲纺这个词,对于一个从小山村出来的少年来说,这个词从一开始就有许多传奇的色彩;更何况,我那时还喜欢着班上那个从蒲纺考来的女孩子。这便是属于很多年来,藏在我心中的个人情结的部分了。
距离1993年也过去二十多年了,当时的花季少女已经嫁作他人妇成了他娃母,当初的少年情愫今天只能付诸于相逢一笑。但机缘凑巧,这两年因为高中校友会的关系,我又接触了几个从蒲纺出来的校友。其中一个师兄听说我从事的行业后,一再建议我找机会去看看。虽然他自己在北京定居多年,也很少回去,但提起蒲纺时的一份眷念,溢于言表。
三线建设时期建设于内陆山区的大企业的变迁,曾经是地理学课程上的一个重要议题,但我在这十几年从业经历中却还未曾真正地接触过,总是纸上学来终觉浅;这也一度是许多文学作品青睐的故事发生地,无论是家国情仇时代变迁的宏大叙事,还是渺小个体被时代撕扯捉弄的情爱或命运,都天然地适合这样一个场景:身处于偏僻山中,却带着大都市的血脉;当用一代人的代价艰难完成了身份与心理的认同改变后,时代却又跟他们开起了玩笑,要把他们扎下的根拔起;以及新的一代该如何定义自我的归属,像王小帅的《青红》、顾长卫的《孔雀》,都以这一类企业为背景;尤其是纺织厂,在那时往往是为了平衡三线建设中的职工性别比例而设立,本身就有着残酷的浪漫气息……怎样看,这种地方都太富有“生活在别处”的文艺象征了。
那么,无论出于专业上的虚伪好奇求知,还是源于一个伪文中的轻佻八卦精神,我终于又起了探访蒲纺的念头。
恰巧,今年春节开车回了老家,左右无事,选一个风淡云轻阳光散漫的早春日子,且来蒲纺走走,看看。

(提示:纯文字模式转入贴图模式)
二、走马观花看蒲纺
年初三,傍晚到赤壁城区,呼朋唤友撸串喝酒到深夜。住下,呼呼大睡。早上醒来已日上三竿,收拾完毕出城往蒲纺走,已是十点来钟了。
幸而蒲纺距离主城区不远,我独自一人开着导航,按图索骥,不过二十来分钟,便到了陆水湖边上。我不知道哪里算是老蒲纺的精确地界,但自荆泉大道拐至桂花路,等到了三岔路口处,两侧的建筑无不清晰地告诉我,这里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记忆。那么,我对蒲纺的寻访,便从这里开始吧。以一个规划师的职业态度,我需要标注一下我的路线。
我的驱车路线图
我没有能够定位那座长六米的桥,但这里的路牌标识莫不直指“六里桥”之名。商场、集贸市场、临街铺面在这里汇集,还正是年味正浓的日子,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流如织人头攒动,很有几分热闹。
红砖砌的住宅楼,经了数十年里风、阳光和雨水,矗立在缓坡之间,当年的鲜艳色彩已经褪淡为一种金色,温暖而不张扬,并不让人觉得有何沧桑,而是一种成熟的瘦削俊朗。而楼名也颇为独特,一律编为“纺几巷几栋”。


静默的红砖楼
走进住宅区,街道上的喧闹立刻被隔绝开去,冷清萧索,难觅人踪。朋友曾向我描述的她家门前曾经热闹无比的操场,如今也破败不堪,难以构想当年一群职工子弟晚饭后在这里扎堆玩耍的热火朝天。
沿泉门口路(据说当地人仍习惯称为“二号路”)继续向东向南,街道愈发地冷清,但路面很干净,行道树也齐齐整整,两旁的山形倒是越来越近。
经过一个长长的缓坡,车到一个丁字路口,桃花坪。从地图上来看,这里应该是当年蒲纺的中心所在。路两旁的商业铺面慢慢变得多了,街道上也多出了一些人流,但远没有六里桥那般热闹。
沿桃花坪路向西折去,道路起起伏伏,两侧的大体量建筑也多了起来。从指示牌来看,这里应该是工厂、学校等的集中地段。
这应该是当年的大礼堂吧?

路边赫然是蒲纺的历史展览馆,但却没有开门,我只能在院子里转了转,拍了些图片。红五星和”二三四八“这样的文字,无不透着革命的色彩。

蒲纺历史展览馆

院子的围栏上挂着一些图片,讲述着当年蒲纺的辉煌历史。




继续向南,这片地方对应的地名叫”向阳坡“。的确可以想象,”东方红,太阳升“,道路两侧集中连片的红砖房建筑在朝阳映照之下,熠熠生辉,还是蛮壮丽的。

向阳坡
但入眼更多的是破败冷清的工厂。

颓败的工厂

以及这些,它提醒我蒲纺从曾经经历的阵痛。

败落的“下岗职工商品市场”

蒲纺总厂的办公楼还在,名字依旧,却已不再是当年的蒲纺。

蒲纺总部大楼

一个孩子在奶奶(外婆?)陪伴下,在公司门口的空地上高兴地玩着足球。


恍惚间,便穿过了一座大门。门外,青山如黛,农田萋萋。这应该是当年蒲纺的界限了。回过头来看,当年这一门内外,应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天地吧。大门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可辨。
模糊不可辨的大门
往回返。再次经过桃花坪时,遇到一队耍龙灯的,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这应该是一年里难得的热闹了,声响在山谷中回响,显得愈发的空旷。
再过六米桥,居然堵了会车。有专家说堵车是一个地方繁华的标志,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的。不过蒲纺的这份繁华,大概也就只能持续春节前后的这几天吧。
不到一个半小时,我已经走马观花地在蒲纺巡了两遍街道了。从图上看,主路两侧还有街区,我也来不及进去看了。
现在,我已经离开那个曾经想象了许多年的蒲纺了。

(提示:游记已经写完了,后面纯属翻故纸堆)
三、风云起落已惘然
来去匆匆。我没能准确地寻到六米桥、东风小学这些地,未能走进厂房去看那些尘封的机器,甚至连最具代表意义的蒲纺专用铁轨都没亲眼见到。下面这些图片,都是我求助度娘获得的。无论它们的拍摄者是谁,请容许我和大家分享你的这份记忆。


如果说二十多年的记挂,却只用了这一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来还愿,这话怎么着都透出薄情和虚伪。但我自己知道,我内心在偿愿的同时,藏了一份逃避:这些红砖居民楼,温暖的色调在阳光下已经平添了许多烟火气,但即便如此,这正月初四的蒲纺街头,仍难掩其清冷破败。我毕竟不是作怀古幽思的简单路人,我在网络上搜罗的资料,描摹了蒲纺的历史轨迹,它们掩于这街道两侧的红砖房背后,并不让人轻松。

当年的绿军装晚年再聚首
不过是短短五十年,准确地说是47年。这样一个山沟,从最初的荒无人烟,野兽出没,荆棘遍地,到建成热闹非凡的“十里纺城”,成为全国最大的纺织联合企业,拥有厂区面积3平方公里,职工15000余名,连同家属共3万多人。而在经历了1980年代、1990年代初的鼎盛时期后,又迅速地被时代潮流抛弃,陷入“收不抵支、资不抵债、全面停产、全员下岗”的困境,破产、改制,如今其主体已经成为赤壁市蒲纺工业园,不断求索突破,却再也难复昔日辉煌……

当年建厂时改天换地的革命乐观主义,“依山傍水扎大营”的壮举,已成为历史远去的足音,再如何念念不忘,也永远不会有回响了;而今日蒲纺的清冷,以及将来的命运,在我那些离开后就再也很少回来的校友身上,依稀能够判读。
从赤壁市政府网站上翻出的蒲纺片区的控规成果(大概是2014年编制的)里,介绍这个三面环山的区块“现状建成区面积约1.73平方公里,户籍非农业人口2.83万人”——如果这两个数字没有偏差的话,从中可以看出其实大量的人口在向外流失,因为如果简单地用户籍非农人口除以建成区面积,这里的人口密度高达1.64万人/平方公里。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大概是上海市中心城区的人口密度。而蒲纺今日经济之发展,是如何也支撑不起这样的一个密度的。所以,虽然很多人在籍,其实他们平日里大概都并不在此地生活。


赤壁市蒲纺片区控制性详细规划图
至于它的未来,规划中明确其定位是“以纺织工业、旅游服务为依托,现代化产城融合的宜居康城。”但真正在规划里,政府能够做的不过是建设地块的修补和设施的配套。至于纺织业,作为典型的夕阳产业,未来之前景,大概谁也无法乐观。
而当年我们的高中同学,他们的童年恰逢蒲纺的辉煌时期,回忆里应该满溢着幸福和阳光吧。当时的蒲纺职工分三大块,一是退伍转业军人,这批人是工厂创业者,二是下放知青,这批人是国家落实政策安置的,三是八十年初中期招工进来的高中毕业生。这里能听见上海话,也可以听见纯正的京腔,有抑扬顿挫的四川话和吴侬软语的浙江话,还有共同流行的带有蒲纺味道的武汉普通话。而当时,我的蒲纺同学们所说的就是一口所谓的“汉话”——老实讲,我对汉话至今心里抵触,总觉得其中有一股天生的码头脾性和痞气,所以当年班上那个女生用汉话和别人交谈时,我心里都暗暗生气。
1970年代中晚期,这里就有四通八达宽阔的柏油马路,一排排整齐的职工宿舍,琳琅满目的百货商场。在物资紧缺的年代,这里的鸡鸭鱼蛋和各类蔬菜却应有尽有,并在节假日分配给职工。普通的职工住着有独立卫生间的单元楼房,做饭用的罐装液化石油气,饮用的是洁净的自来水,而且价格便宜的惊人。要知道当时蒲圻城内很多居民都还居住在无厕所无自来水的平房内,蒲纺的生活条件令蒲圻城内人羡慕不已。
1980年代初期,蒲纺就串联起千家万户的闭路电视网络,电视台放映着丰富多彩的电视节目,有自己的报社和全国统一的刊号,每周四个版面的《蒲纺报》全国发行,有新闻有有评论有文艺副刊。蒲纺还有自己的文工团,水准颇高。如果蒲纺的辉煌持续到今日,那么再过几年,当它的五十诞辰到来时,必定会成为浓墨重彩大书特书的一件盛事。但现在,在网上搜蒲纺今天的信息,除了对过去岁月的难遣回忆,实在难有亮色。
企业破产时,15000名职工中有9317名职工有偿解除劳动关系,1000多名30年工龄以上的职工每月仅发给生活费235元。由于地处山沟和远离城市,如此多的下岗失业职工困难之大可想而知……甚至于有报道,由于改制后职工生活的困难,“蒲纺医院精神科接诊的抑郁症病人也大幅增加了”。

(祝贺:臭酸长的文章终于完了 )
一个时代走过去了,只剩下模糊的背影,如蒲纺大门上的字迹,越来越淡,直至不可辨别;而蒲纺的红砖楼仍矗立在荆泉沟里的山坡上,静静地映射着阳光温暖这空幽的山谷。作为一个局外人,我并没有关乎它的亲身刻骨记忆,但透过,我依稀能抚摸到这五十年岁月变幻的脉搏。昔日的十里纺城繁华落尽,将近半百年的风云起落,都默默地在这个山谷之间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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