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窗前的那棵木棉树

陈尘

在容桂，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在紧靠窗户的那张办公桌边静静地坐坐，有时候可以坐半天。窗外那棵高大的木棉树成为我最好的伴侣，可惜一年后因为种种原因把它砍了，从那以后我很少去看木棉树，也再也没有见过有比它更高大的树了。

         起初出于好奇常会去看它，因为木棉树有太多吸引我的地方。为什么它会长得如此高大笔直？为什么它的分枝全长在接近树冠的顶端？为什么它会在离地一米左右的树干上长满一个个坚硬的瘤刺？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它开出的花。有一天我发觉木棉树开花了，早春二月底，其他树木都还处在萌芽状态，木棉树也还萧瑟，没有半点发芽抽叶的迹象，突然一夜之间树上就开满了花。也许是它太高大，我平时根本就看不到它的树冠吧。后来我才知道，木棉树是先开花后长叶的。为了这份惊喜，我特意跑上办公楼的五楼顶，去看那花。即使是站在五楼顶，我却依然需要仰起头来看它。只见木棉树冠上开满了一朵朵火红火红的花，一大片就像一片火红的云彩。青色的花萼，火红的花瓣，红得鲜艳，红得透亮。如果站在远处观看开花的木棉树，它就像一束高高擎起的火把，更像给那楼房撑开一把红色的雨伞，只是那房子坚硬的轮廓是无论如何比不了伞下身材柔美的女子的。

        七八天后，木棉花开始往下落。偶尔会有一两朵从窗外飘落在我的桌子上，“啪”地一声，吓我一跳，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停下手中的活，也不去触碰它，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就任其飘落下来的姿势摆放在那，它好不容易挣脱的自由，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干涉它。只是让我没有想到，掉落下来的木棉花会在好几天的时间内依然颜色鲜艳，毫无凋零之意。

        再过七八天后，木棉花越落越多，我也会走出办公室，轻轻地捡起它们堆放在太阳底下。公司唯一的本地人阿英看见后，奇怪地问我，怎么我也会收集木棉花。她告诉我，木棉树又叫英雄树，相传有位叫吉贝的英雄，率领黎族人民抗御外敌，深得人民的爱戴，后来因为被叛徒出卖，被敌人围困在大山，身中数箭，仍屹立山巅，化为一株木棉树，箭翎变为树枝，献血化为殷红的花朵。我才恍然大悟，难怪木棉树如此高大挺直，就算不提这悲壮的传说，仅凭它奋发向上，总比附近树木要高出一截，努力争取阳光雨露这一点，我也对它肃然起敬。阿英还告诉我，木棉花象征着珍惜，也许这就是它掉落下来也不肯凋零的缘故吧，我想，它一定是对生命的珍惜呀！木棉花落下来后，本地老人和小孩更喜欢争相拾起它，然后晒干，用水煎服，可以清热去湿。所以阿英看我一个外地人也捡花就觉得奇怪了，我笑了笑告诉她:“也许我跟它有缘分吧”。

        再后来，木棉花快落尽了，只剩下几朵花儿稀稀疏疏点缀在高大的树顶上，树枝上倒是长出了不少一个个椭圆形的小果实，半月后，果实成熟了会喷出雪白雪白的棉絮，大家也开始讨厌它，我倒不觉得棉絮有多讨厌，南方不是没有雪吗？这不正好来一场吗。虽然我这么想，但是这棉絮一来有人对它过敏，再则棉絮满天飞对于爱干净的人来说很不习惯，也许这也是要砍它的原因之一吧。决定砍掉它的那天，我特意出去转了转，也许我原本就不应该如此对它依依不舍，或者说它原本就不应该生长在这喧嚣的城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