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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清道夫 于 2016-10-11 14:13 编辑
我的高一是在神山中学读的,高二便转学了。说是“读”了高一,倒不如说是“劳动”了高一。那个年代根本就无书可“读”,没有课本,也极少上课。上学期的主课是“劈山造田”,下学期的主课是“围湖造田”,农忙季节还穿插着“开门办学”之类的副课。所谓的“开门办学”,实际上也大多是栽田割谷之类的强体力劳动。一年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劳动,因此,高一这一年的记忆也大多与劳动有关。
记不清入学通知书里是否要求自带劳动工具了,反正报到时,同学们的行李里一定会少不了锄头、扁担、箢箕这3样“标配”。开学没几天,就在学校旁边不远的一座小山上召开了隆重的“劈山造田”誓师大会。
誓师之后,整座山就沸腾起来了,红旗招展,银锄飞舞,油锤声声,扁担穿梭,挥汗如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劳动的喜悦和青春的气息。
印象最深的人是胡水平同学,几乎每天都是一副扁担,几乎每天扁担一上肩就没有停歇过,几乎每一担土都是满满的,几乎每一步都是带着小跑的,几乎每天都是笑盈盈的,圆圆的脸庞,红扑扑的,趟着汗珠,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看不到丝毫的劳累。初中时,物理老师给我们讲过“永动机”,看着胡水平,我心里嘀咕:“谁说没有永动机?”
其实,在那一年时间里,像“永动机”般劳作的,远远不止胡水平同学一人,还有许许多多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同学,还有老师,甚至是校长,每天都在一起同样地劳作着。白天劳动,晚上就组织讨论或者点评,在这样的氛围下,没人敢偷懒。
一年时间也不完全都是在劳动,劳动的间隙或者遇到雨雪天气,会在教室里“上课”。语文课就是读读报纸,谈谈批林批孔、评法批儒、批师道尊严,写写发言稿、打油诗等等;数学课就讲讲如何丈量土地,测量土方等等;物理课就讲讲拖拉机、电动机的构造、农机具的修理等等;化学课好像改成了农技课,主要讲肥料的配置、农作物病虫害防治等等。英语课好像是在全校大会上传达“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不学ABC,照样干革命”的打油诗之后便被砍掉了。
最感恩的是在这一年大强度的劳动中,老师和同学都很照顾我,很少让我干重体力活。那个时候,我长得矮小瘦弱,挑土、挑粪、挑谷头(刚割下来成捆的稻谷)、打炮眼等活儿,基本上没有让我干过,我干的都是些劳动强度相对小一些的活儿,比如,挖土、上土、平土等。最不能忘怀的是,劈山造田时,遇到坚硬的岩石需要炸药,由陈应发老师牵头成立了一个炒炸药的小组,好像由三四个人组成,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我们的任务就是炒炸药并将炸药送到工地上去。炒炸药比起工地上的劳动强度相对要小。傍晚,炸药送到工地不久,就开始竖起耳朵,每次听到对面山上隆隆的炮声,都是一种享受,有喜悦,有自豪,也有成就感。
一年后,带着憧憬,带着不舍,我匆匆离开了神山中学,甚至都没有去学校开转学证,也没有跟老师和同学道别。愧对母校,愧对老师和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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