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平虎 于 2016-11-4 08:17 编辑
李万明散文集《闯深圳》第39篇：桥下为家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 在我疲倦的时候 我会想到它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惊吓的时候 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想要家 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脸上流着泪 只能轻轻地擦…… 当我提笔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潘美辰的这首《我想有个家》就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使我的心瞬间就变得沉重，眼角不知不觉就淌出几滴热泪。是啊，谁不想有个家呢？可是，现实生活中就有人没有它。 在深圳布吉布政路横跨铁路的公路桥下，在一个桥墩与铁路挡墙相间的狭小空间里，住着一对靠捡废品为生的老龄夫妇俩。有一段时间，晚上关店后，我从布中路的商铺回到金运家园的家，途经引桥上桥时，每晚都能看到头发全部霜白的一男一女两位老人。大爷微弯着腰弓着背，黝黑消瘦；大娘体态稍微丰满，比男的略显年轻。他们借着路灯的光，在桥下清理他们一天捡来的成果。他们先把捡来的废品分门别类堆放，然后将纸皮打捆，塑料瓶、易拉罐分开装袋，铁器用绳扎绑；再将捆好的纸皮平铺在脚蹬三轮车的车斗里，在上面加盖一块木板，铺上棉被。一切捣拾妥当后，就在路边露水的消防栓边接水洗漱，然后爬上刚刚铺好的三轮车床上躺下，静静地等候黎明的来临。 每晚我路经此地时，都驻足仔细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内心总莫名地为他们担心。难道他们没有家吗？他们没有子女吗？下雨天桥下会不会漏雨？他们为何不找当地政府帮助？一连串的为什么常常从我的大脑中蹦出，直到我回到家，睡在温暖的床上，大脑里还会经常涌现他们的影子。我知道，现在无家可归的人多的是，作为一名社会最低层的打拼者，对许多事我也是爱莫能助。可是，这两位老人的处境的确令我牵肠挂肚，常常促使我总想萌生起恻隐之心来。 我犹豫、煎熬了几天后，在一个下雨天的晚上，我的心终于无法管控我的双脚，匆匆忙忙直奔老人居住的桥墩下，细心查看，确认雨水的确淋不到他们栖息的地方后，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安稳了许多。我来到两位老人的身边，询问起积压在我心中的诸多疑惑。大娘见到我，热情地从桥墩旁搬出一把小板凳招呼我坐。此时我才注意到挂在三轮车前面的牌子，上面清晰地写着：寻子。我儿今年32岁，于8年前来深圳打工，至今下落不明，望知情的好心人相告。旁边贴着他儿子过了塑的8寸相片，相片上的男孩五官俊秀一表人才。 看完牌子上的字和照片我内心为之一震，上前一手拉着大爷一手拉着大娘微微颤粟的手，关切地询问起他们儿子的情况来，为何不寻求报纸电台的帮助？ 我的询问拉开了大娘大爷的话匣子，他们拉着我的手紧挨在一起坐下，平静地告诉我：我们是湖南益阳人，其实我们还不到60岁，只能算是大哥。8年前，我们唯一的儿子从湖南理工大学毕业后，不愿留在家乡工作。他说，深圳在搞改革开放建设，正是大显身手的地方，坚持只身来到了深圳。儿子出门前，为了方便与儿子联系就专门安装了电话。头半个月，儿子来过二次电话，告诉我们他到了深圳正在找工作，要我们放心。就打了两次电话，就两次，此后我们日夜紧盯着电话，可电话铃声就再也没有响起过。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孩子工作不顺利，心情不好不愿跟我们打电话。可直等到春节也没有听到电话再响起铃声，我们这才紧张起来。请亲戚、儿子的同学们帮忙四处打听儿子的消息，打听了整整一年，儿子依旧杳无音讯。儿子的同学这才帮我们报了警，还在深圳的报纸、电台、电视上刊登、播放寻人启事，结果仍是石沉大海，没有打听到关于儿子的半点消息。我们开始整天以泪洗面，慢慢、慢慢就没有眼泪了。 他们接着告诉我：我们不相信儿子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失踪了，我们不相信一直孝顺的儿子会抛下我们不闻不问。在儿子失踪后的第3年开始，我们夫妻俩便开始在深圳寻找儿子。整整5年了，我们走遍了深圳的大街小巷，一家家工厂、一个个单位去询问去打听。头两年，我们靠变卖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租房专门寻找儿子，现在家里已经一无所有了，哪里还租得起房子。只好一边捡废品，一边一条街一条巷地寻找、打听。我们就这样一个镇一个镇地转着找，找到哪里就在那里的桥底下居住，都三年多了也习惯了。我们始终坚信儿子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们会一直找下去，直到实在走不动了为止。 听着大哥大姐平静的介绍，他们没掉一滴泪，可我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可怜的大哥大姐，八年来，他们想儿的泪水早已在失望与寻找中流干，他们的心早已在磨难与期盼中变得坚强、镇定。我告诉他们，我店里的住房正好空着，诚恳邀请他们到我的店里去居住，可他们夫妻俩一口谢绝。他们告诉我，他们居无定所，所有的桥洞都是他们的家。布吉已经找了两遍了，这两天就打算到横岗去，谢谢我的好意。我实在是劝说不了大哥大姐，只好作罢。 两天后，桥下真的没再见到大哥大姐的身影。我在他们居住过的地方寻找了半天，企盼能找到有关他们的信息，可地上一无所有，我的心顿时空荡荡的。我快步登上天桥，遥望着横岗方向，双手合一，长久默默伫立在夜空中。我深深地为大哥大姐祈祷：希望老天保佑他们，让他们能早日找到儿子，千万不要让失望与飘零伴随他们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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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6-11-2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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