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歌小吕 于 2017-3-15 08:54 编辑
拾荒者
作者:李荣先(赤壁市工艺绣品厂)
唉,我都四十出头了,还没有尝过女人是啥滋味,那些女人的眼晴都长在天上去了,就连那些擦皮鞋的女人也对我不屑一顾,对她们来说,根本不留意我的存在,我是连皮鞋都穿不起的人。
嗯,我是谁啊?我是拾荒的,这是城市里的人给我取的雅号。这个拾乐涩,说穿了,我其实就是一个捡破烂的。
“乖”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从小要好好念书,否则,长大了就和他一样,背着一个蛇皮袋,满街捡垃圾。冷不防,我苦笑,像我这样的人,在城里是没有尊严的,没有人格的,城里的人说我们污染了环境,他们从骨子里讨厌我们,看着那漂亮的母女从我身边经过,我下意识低了低头,小女孩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也许她还想不通,读书不听话和捡垃圾有什么关系,也许她也是对我背上背着的达编织袋而感兴趣吧。看到那些背影,我出会神,要不是我家房屋倒塌了,要不是父母离开人世,我的双腿在灾难中负伤,有着健全的双腿,我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些,搞不好,还讨了个媳妇……每每想到这,我没出息,把嘴往上一翘,把几颗黄牙也露了出来。
一只城里的狗在我身边嗅来嗅去的,把我拉回了现实,我算它来头不小,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妖婆把狗从我身边喝斥开,嗯,在她的眼里我是连狗都不如的人。
还好,我本就习惯和麻木了这样蔑视的态度,我只是紧了紧我身边的蛇皮袋,它是我或者唯一的证据了。袋子被缝补得很大很大,以致当它装满我捡来的垃圾后你就只看得见袋子,看不到我了。
我虽然肢体有点残,但我能养活自己,所以,我不乞讨,我要捡到和别人一样多的废品,我要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每天一大早我就守候在垃圾桶旁边,为的是能捡到别人丢掉的早餐盒。那个东西蛮贵咧,能卖五分钱一个……晚上,只要路上还有几个行人,我就会在垃圾箱里翻找着,寻着……
蹲在垃圾堆里,讨厌的苍蝇像一架架嗡嗡作响的空中战斗机在我身边飞来飞去,令人憎恶,该死的苍蝇,别来这套,要是喷点药剂,你们就会死光光,若我不来垃圾堆,你到哪里去寻找我的身影。
嗯,那楼上涂着浓浓口红的那个矮子婆,不长心眼从楼台上把垃圾朝我身上扔下,弄得我浑身脏兮兮的,这是做的什么孽,人要换位思考,才明哲理,要行善积德,不然会出报应。
满眼衣着华丽的人,就要从我的废品垃圾袋旁边经过,我的脸烫了,就像火球一样的炙人,幸亏太阳已出,阳光盖住了我的羞愧,唉,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原来城里有个窝,那就是一间陈旧的烂瓦房,由于几个疯子,常待在里头。有一次几个疯子在里头发癫,点火被烧了,这里的环境优越,吸引了更多的疯子,后来宅基地被荒了,我就静静地站在人群外,我心里有点儿难过,这样我的城居生活从此结束了。
天气好冷啊,虽然我穿了件毛衣,可我止不住的浑身发颤,想到这件毛衣,我心中好一阵的温暖,那是一位多好的人啊。那天,寒风刺骨,我在路上生了重病,是一位好心的老人救了我,她给了我一杯开水,然后看到我醒后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她从家里弄了这件毛衣给我,我当时红了眼眶,我从娘肚子出世,哪里受过这样好处,我当时暗暗发誓,要是有来世,我一定会给那位老人做牛做马。
转眼天黑了,街上的华灯初上,下班的人潮涌动,可我还没有找到栖身的地方,窗口那抹诱人的昏黄,永远是我的憧憬。
从垃圾堆里走出来,数了数手中的零钞,我咬咬牙在药店买了几颗止痛药。这几个月来,我双腿好像锥子在扎,痛得厉害,然后剩下几块钱,奢侈的买了一碗三块钱的热干面。
托着劳累的身躯,在街上游荡着,路过一家饭店,里面热气腾腾的,吃客们红光满面,满口是油,我使劲咽了咽涌到嘴边的口水,快步离开了。透过那厚厚玻璃门,歌舞厅里面灯光昏黄,气氛萎靡,超短裙,紧身裙,远处闻着满身酒气的女人正在轻歌曼舞,她们跳舞的样子,像飞舞的美丽蝴蝶,像婀娜多姿的柳条一样扭动着,美得真让我陶醉。“走开!走开!瞧你的德行,别坏了我的生意。走开!”在歌舞厅老板的喝骂声中,我缩着脖子继续向前走,前面的街上,视频里醉人的音乐声,直往我耳里钻。
找了一个合适的街角,把蛇皮袋折好,垫在地上,累了,该休息了,往地上一躺,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好多孩子在马路上玩得开心,那窗子里一家三口,街角里的含情脉脉的情侣……这一切真幸福得让人眼红。
没有人注意我的存在,我是这个热闹繁华城市的边缘人,我小心翼翼地或者,在这个城市里尽管活得很艰辛,但一直在努力地活着。
这还要继续地干着,我还有好多的事没有完成。多捡废品,多赚点钱,置个窝,娶个媳妇,这也是我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人贵有志,更有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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