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莲叶何田田 于 2017-5-6 09:22 编辑
范雨素现象之我见
最近,范雨素,这个在北京做家政的湖北襄阳女人,一夜爆红,原因是她的纪实散文《我是范雨素》在网上被刷屏,点击率超十万。
于是,记者们纷纷上门采访,围追堵截,其狂热程度令没有从未见过此架势的范雨素吓得关了手机,躲进深山。
这不由得让人深思:难道范雨素不愿意成名吗?
我想,她未必是不愿意成名,而是不愿意让自己的苦难演变成为一种网络消费。
媒体在宣扬范雨素时,很自然地将她和余秀华联系到了一起,有趣的是,这两个女人却都不愿意将自己与对方相比较。虽说这二人,一个是写纪实文学的,一个是写诗的,但实际上,这两人是有共同点的,她们都来自湖北,都生活在底层,都是婚姻不幸、命途多舛,都是在贫穷与孤独的处境中坚持写作。
就如范雨素所说“活着就要做点和吃饭无关的事”,因为她们在艰苦生活中始终不放弃精神追求,才有了今天。应该说,苦难不仅没有压倒她们,反倒成就了她们。
网络上盛传了一段范雨素几年前在皮村参加一次聚会时的讲话视频,视频中的她语速很快,但依然能很清楚地听到她的话语中反复提到一个词“平等”,她不希望人们把她们这群在皮村的文学爱好者看作是另类,她渴望生活在一个没有歧视、没有区别对待的社会里。与之类似的是,当年余秀华在电视镜头前,也一再强调,不愿意自己被冠以“脑瘫诗人”之名。
不可否认,这二人的成名,都有媒体炒作的成分在内,但是,更重要的是网民们的关注。那么网民们为何会热衷于关注这二人的作品?从文学的角度来看,余秀华的文学水平显然高于范雨素,如果说余秀华是凭自己的文学功底获此殊荣,那范雨素又凭借的是什么呢?假若范雨素不是在京打工的家政女工,而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她笔下的范雨素不是现实中的自己,而是一个虚构的小说人物,她还会成名吗?
我猜想,人们关注范雨素,一部分是因为她为底层群体发出了呐喊声,一部分是佩服她身处逆境仍不放弃梦想,另一部分就可能是在他人的悲惨故事里咀嚼出一丝甜蜜滋味来了吧。
由此,我想到了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苦命女人在接连的丧夫之痛后,又痛失儿子阿毛,导致后来逢人便讲阿毛被狼叼走的故事,鲁镇的人们,特意寻到祥林嫂跟前,听她讲这一段悲惨故事,直到她讲到呜咽,众人才叹息一番,罢了,还挤上几滴泪水,然后满足地离开。
这便是残酷的真相,相当一部分国人,就是有这种“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大家开心开心”的心态,他们以玩味他人痛苦为乐,总能在他人的悲惨故事中找到一种自我优越感,庆幸如此悲惨的故事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更觉自己是如此幸福的这种阴暗心理。
部分国人有此心理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媒体为何不从这些苦难者的作品本身去作宣传,偏要为迎合国人的这种心理去宣扬苦难。
我想,无论是范雨素,还是余秀华,她们一定渴望人们关注的是她们的作品,而不是残疾人、打工保姆的身份;不是以一种怜悯的目光来同情她们,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俯视她们。排除这些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她们的作品仍有生命力,仍能如此受追捧,应该才是她们真正想要的结果。
常言:诗文穷而后工。苦难,的确可以成就人;但苦难,不能成为大众的消费品。如果靠文学本身之外的东西来吸引读者关注,不能不说偏离了文学创作的初衷。
这种现象绝不仅仅发生在文坛,看看而今的电视节目便知,歌手们比赛,比拼歌唱实力之外,还要加上一条比谁生活得更惨;媒体炒作明星往往会弄虚作假,民间艺人被打造成常在田间地头吊嗓子的草帽姐;本是厂矿子弟的阿宝,在头上扎上白羊肚手巾,打扮成一个地道陕北农民的模样。
炒作,就是不断地制造噱头。有意思的是,媒体炒作他人时,往往极力渲染被炒作者的苦难;而个人炒作自己时,又会不断地替自己涂脂抹粉,为自己添上各种名头。芙蓉姐姐、凤姐、宋大嘴、邓建国等,无不如此。再拿文坛说事,有些人,各大头衔拿出来,一时半会儿数不完,结果写出的作品令人大跌眼镜,这种炒作,比前者更觉可笑。
什么时候才能让作家靠作品、歌手靠歌曲、演员靠演技来比拼实力,而不掺杂其他不相干的内容?我想,这或许就是范雨素口中的“平等”的另一种诠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