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张艾嘉在歌曲里煽情的唱着,“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走吧…走吧..” 就这样走着,不同的是我是糜烂着腐*败着爱恋充实着,我还没充分享受够这大学生活,它就要抛弃了我。我的学生生涯走到了尽头。 大四的前期,我就象秋天的蚂蚱,油锅上的蚂蚁,还惶惶不可开交,因为我刚上大学时候就跟老爸老妈说过,我要过的逍遥自在一些,根本就没有考研的打算,所以就急切的联系单位,想把自己尽早推销出去。而田鸣的成绩很好,他们辅导员透漏过口风,说她极有可能直接保研或者留校。所以她不必为前景发愁。 我在南京待了四年,对这里就象对老妇女的身体一般,已经没有了激情,和继续留下去的兴趣。我讨厌这里的生活。做为六朝古都的南京承载了太多的历史沉重的包袱,节奏缓慢停滞,使我感觉压抑,所以用荒糜的行动来反抗她。我希望能去北京工作,我欣赏那里的浓厚的文化氛围同时又不失现代气。做为伟大祖国的首都,她对每个热血青年人都有着吸引力。 妈妈很关心儿子的前途,她给我电话,说有个舅妈在北京某国企做个小科长,做高低压变压器的,恰好和我的自控专业对口,工资不高,试用期间只有300块钱。唯一很诱惑人的是那个破厂可以给解决北京户口,但前提是要签约五年,等于是为了一纸户口卖身给它。 我去征求田鸣的意见。一听到我要去北京,田鸣脸立刻拉下来,着急的几乎要哭了,可以看到眼珠上的晶莹的液体。人都是自私的。我进白,她希望我能留在南京陪她。换做我是女人,也会这样做的,况且田鸣是自主性这么强的女孩子。她常说,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在和我永远在一起。 俗话说的好,下雪不冷化雪冷,重情不难忘情难。我虽然是属于见到女色,就想吃腥的那种欲望男人,但每个和我处过的女人或者女孩,应该对我的重感情没什么可挑剔的,包括唐甜甜,殷盈… …殷盈应该是最懂我的女人,她曾经当着我的面说,周进你小子并不是个贪婪的视情感为无物的家伙,我很欣赏你在感情方面至情至性的那一面。真正能走入男人思想的女人就不再是女人了,那已经进化到了知音,比如蔡锷将军和京城名妓小凤仙。殷盈在我困顿迷惘的时候,总是能给我点拨几下,我就会走出自己设置的围城。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殷盈还保持着联系。她是我肉体和灵魂的护士。 我就安慰田鸣说,我怎么舍得我的小心肝呢,我是骗你的,周进和田鸣同志将与时代同进,永远的跟随在田鸣同志屁股后面做一只听话的小小狗。又是永远!永远有多远?远方是何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爱也无奈,恨也无奈,谁又能阻挡谁的脚步。我只是在凭自己本能的良心在向我的女人表白我的心迹。是的,在田鸣面前我只是个纯情的白痴。好说歹说,田鸣总算破涕为笑。做为补偿,我带她去逛街。北京那边的工作彻底是回绝了。只是在春节以前,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我进白有着征天凌云志的我在心底抵触南京这个城市。 我计划着春节就不回湖南了。重点只有一个,为了节后双选会找工作!我在珠江路上找了家做硬件代理销售的公司暂时的打工实习,一方面积累些些工作经验,另一方面可以赚点小钱花花。南京的冬天特别的冷。打工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为了给老板留个好印象,每天一大早我就赶到公司去,收拾好柜台,等着顾客的到来。那个冬天,我帮人装了17台电脑,那个时候微机还是很先进时髦的玩意儿,一台黑白屏的286也买到将近两万! 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的阴霾,很冷,然后天空飞起了雪花。我正在店里干的热火朝天。店友小黄大声喊,“周进,你老家来的电话。”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电话呢?奇怪! 我快步走过去,是妈妈的声音。妈说,“周进,你爸….你爸…你爸….” 我 :“我爸怎么了啊?”我知道爸在文*革时候,遭到过造反派的批斗,落下了一副坏身体,一到冬天就会犯病。 妈妈:“你爸,走了!”然后那边已经泣不成声。 我觉得头一昏,人整个倒在了椅子上,然后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十五) 我对爸爸的感觉很复杂,很特别。他脾气暴躁。我们兄妹三个人中我挨的他打最多,因为我最调皮捣蛋惹他生气。他也最疼爱我,因为我最聪进,读书成绩好,经常拿奖状,使他在同事亲戚面前脸上有面子。记得小时侯,我和一个院子的刘驴蛋干架,他比我强壮,我吃了亏,心里想着报复,半夜里偷偷摸到他家门口,用黑墨汁在他米黄色的门上涂了很多鬼头鬼脑的东西。结果第二天,人家找上门来。我爸爸二话没说,走到正在煤球炉子前装做没事的我跟前,劈头就是一个耳光,然后用他硬硬的牛皮鞋狠狠的踢在我身上,大骂我不争气。我没哭一下,冲出门外。然后在营区外面徘徊流浪了两天… …后来,妈妈告诉我,打完后,爸爸自己也心痛的不得了。还有一次,我放学回家后,作业没写就抵制不住刚借来的《霍元甲》画册的诱惑,津津有味的看的正入神,不知道老爸从哪里串了出来,把那本连环画撕了个粉碎,然后揪着我的耳朵就扔到了书桌前,… 据说老爸在年轻的时候是个脾气很温顺的人,妈妈说他很内向,当初向妈求爱,表露心迹的时候甚至脸红了。他虽然是行伍出身,平时爱舞文弄墨的,文笔极为的流畅,并写的一手好粉笔字,曾做过军区的宣传干事。在那个颠倒黑白的年代,他看到舞台上只放《白毛女》《红灯记》等样板戏,忍不住发了句牢骚,“现在的文艺生活太单调了吧?”就这句话被人抓了小辫子,批斗关禁闭反思,在黑暗的小房子里关了三天三夜,未进点米!他的心脏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还好,他的一位老上级把他保了出来,然后被贬到湘西的山区部队里。在基层一做就是二十年… … 我跟店里的老板匆匆结算了工资,加上前段时间家里寄来的生活费,能凑够去长沙的飞机票。我要马上回去! 我不知道那两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姐姐说我那时面无表情,可她不知道我的心里泪如滂沱。两天我没说一句话,我的嗓子却哑了,嘴唇上也燎出了血泡。在黑暗无边的夜里,我一直跪在地上,守着爸的灵床,多么的希望白布下面的那个躯体能够醒过来,哪怕是起来打我骂我, 我都会高兴。可是,没有!爸,爸…我在心底一边边的呼喊着他,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爱的亲人,你的灵魂跑到哪里去了。可是上帝没有应我。 我心里清楚自己的一段心情已经随着爸爸的消失而完结了。可是生活还得继续下去,不是吗?前面的路,没有了爸爸的指引,得靠我一个人去踏去踩了,即使是步满了荆棘。年初三,出门的日子。我千嘱咐万叮咛哥哥姐姐好好照顾妈妈,我先回校。 我没去学校。而是直接到了殷盈那里。她春节没有回去。服装行业在春节前后总是生意兴隆的时候。她老公也因为节日期间,虎门那边生意特别好,而没有过来。殷盈知道了我爸爸过逝的消息。看我心情不好,她没多说,斟了杯红酒。我一饮而尽。然后把她抱到床上… …在呻吟声喘息声中我宣泄着失去父爱的痛楚… 黑夜,如黑绸布般漫过这座城市的每个神经末梢,就这样把整个城市拥抱在它的怀里,轻轻地抚慰着每一个孤独的心灵。有些像慈祥的母亲,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等到四处漂泊的游子归来,而细细打量着,轻吻着。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欢歌笑语声。谁又在哭泣、谁又在欢笑,一切的一切,组成这色彩斑阑的夜幕。 终于,田鸣继续读研,而我没有选择留在南京。和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戴金丝框眼镜的台湾老板交谈过后,他似乎很赏识我,并鼓励诚恳的邀请我去深圳助他一臂之力。在他旁边的那位妖娆的小秘书也眼睛盯着我。我要去深圳。那一刻我做了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在要离开的前一夜,田鸣已经哭成了泪人。我故做镇定的安慰她,“别哭鼻子了,丫头,当我在深圳赚够了大钱,就回来娶你!再说了,想你的时候,我可以一个月乘飞机来看你一次啊。”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我的眼泪也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别了,南京。别了,我的爱人。别了,我的师长。别了,我的同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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