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N市是个富裕的江南城市。坐在出租车上,孙正义和我唠嗑,他指着外面跑来跑去川流不息的公交车,充满无限憧憬的说,阿进啊,如果我们能做成这一单的话,那我们的机器岂不是可以到处都可以看到了嘛,你想想,能随处看到自己的产品与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那会是一件多么荣耀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我连连称是,表示有信心拿下来。 我们到彭先哲的办公室时,他在低头写一些东西。等我们进来,他连头都没抬,就挥手示意他正忙着呢,让我们先坐下等会儿。这丫架子真大。人有点权力就很容易膨胀,而且越是一些小官僚耍起官腔来越得意。还好,孙正义和我也算职场老手,见过市面的人,就住在沙发上等他忙完。 等他抬头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原来我们见过,有过一面之交,我在深圳接待过他。说来那次,还是件万分紧迫的事情,彭先哲的行程安排的非常紧凑,等他忙完要处理的事情,抬表一看离乘坐的飞机还有1个小时就要起飞,迟迟又等不到机场的巴士,无奈之下打电话找到陈苦思,陈苦思二话没说,立刻安排我开车去送他,我加足了油门只用半个小时就赶到了机场,就这样还是差一点迟到,听到大厅广播里高声通知,安检处即将停止检运该班次的航班。分手时候,彭先哲喘着粗气对我连声称谢,说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我的。 这不是天赐良机吗?让我又碰到了他。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次彭先哲该还给我一个人情了吧。 孙正义和我都给彭先哲递上了名片。他把玩着我们的名片,小声念嘟着,“深圳通移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我用眼神示意给孙正义,我见过彭先哲,让我先打招呼吧。 我脸皮上挤出几丝笑容来,“彭主任,你还记得吗?我是深圳的小周啊,去年您到深圳出差的时候,我送您去的机场。” 彭先哲仔细看了我几眼,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小周,是你啊。我想起来了。不过上次你穿的牛仔装,好像挺小挺年轻的样子。现在是穿西装,认不出来了。呵呵,看我这记性。那次可真的是谢谢你了。怎么?跳巢了。我记得你跟志强公司的陈总做的啊。” 然后这厮忙不迭的去找纸杯给我们倒水。我眼疾手快,说,“还是我来吧。喏,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孙总,您和他聊聊吧。”孙正义是主角,毕竟他是我上司。 孙正义在那里大谈公司的背景,雄厚实力,在通讯领域领先的一些技术。彭先哲则是礼貌的在聆听,不时的点头,并不太动声色。我佩服孙正义的演讲感染能力,但这个场合好像不太合适,第一次见面,说得太多了,有自吹自擂之嫌,别人不一定会感冒的,要给听者说话的机会嘛。 等孙正义说完。我接上去,“孙总和我来找彭叔叔,就是为了这次公交GPS项目的事情来的。我们公司有实力承接这样的大系统工程。听说您是这次招标的主管,不知道彭叔叔能给我们一些建议吗?指点一下,我们该如何开展相关的工作。”刚才还是彭主任的称呼,现在已经变成了彭叔叔,我要拉近和彭先哲的距离。 彭先哲啖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陈总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你们公司想参与这个项目的竞标。对我们这次招标,领导也比较重视,市里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招标小组,指定了进程时间表。我们的想法是这样,欢迎国内外有实力的公司来参与竞标,根据各家的注册资本,在业界的实力,初步选定几家,然后向他们邀标,再根据各家提供的标书上的承诺条件,报价等,最终定下来采用哪家。目前已经有北京,上海,还有日本的,三家公司来找过我们了。你们有意向的话,就根据这个步骤来进行就可以了。” 彭先哲递给我一张纸,我溜了一眼,然后交给孙正义。 我说,“谢谢彭叔叔。我们会尽快准备好相关的资料。彭叔叔什么时候再去深圳,这次过去就别搞得行程太紧张了,我带你好好游一下深圳。我舅舅经常提起您,他太忙不能亲自过来,让我一定好好问候一下您。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请您吃个便饭吧。” 彭先哲推辞说,“别客气啦,带我谢谢陈总。我和陈总是自家兄弟,这样说就是见外了。再说了,现在是敏感时期,我是做领导干部的,不好跟厂家随便出去吃饭的,别人看见会说闲话。这样对你和我都不利。” 孙正义对我示意,既然这样就算了吧,反正以后肯定有机会。 我只好顺水推舟的说,“那成吧。那就等我们做成后再感谢彭叔叔吧。” 孙正义说,“彭主任,我先回深圳,阿进会留在N市,他会跟进这个工作。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好啦,我们公司会尽力配合。我们先告辞,不打搅您工作了。” 孙正义当天晚上就去了上海,他要去拜访一下那里的一些老客户。他走时,叮嘱我要尽一切可能搞定彭先哲。
(四十七) 晚上洗过澡后,我没有出去溜达。 我有个习惯,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总是喜欢到当地有代表性的风景点去逛逛,看看与书本上记录的有何不同之处;去当地的大商场去转转,看看这里的服饰化妆品电器的销售情况,了解这个城市的消费层次与水准;到美食街去吃些特色小吃,满足一下自己作为一个小饕的口味;当然,不忘去看看这里的美女,饱一下艳福,幸运的好,说不定还能遇到一番艳遇。哈哈。 今天没心情,也许是赶路太累了。又或许是其他。我渴望成功,N市的这个项目是摆在面前让我成功的最好机会。彭先哲说,N市共有1500辆公交车,一台公交车计划投资8000元进行改造,那么这样整个工程下来会有1000多万的金额,出去乱七八糟的各项开支,应该可以给公司带来几百万的收入。我动心了,只要是有凡心的人都会动心的。 打开镜前灯,又旋开台灯,正襟危坐顿在桌子前,翻看带来的那本戴尔.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卡老在这本书中教了很多处世的基本原则和生存之道,他指出了人的很多弊病,个个都是一针见血,给出了解决人所面临的问题的办法,教你如何和在日常生活,商务活动与社会交往中与人打叫道,如何有效的影响他人,如何击败人类的生存之敌-忧虑,创造走出一种美好幸福的人生。 翻了十几页,人突然焦虑起来,感到一阵子心灵的空顿。田鸣此时此刻在干什么?我急切的想知道。下意识的手按到电话按键上,我拨电话到她寝室,依旧是嘟嘟的回声,没人接。我安慰自己,也许是鸣鸣现在功课太紧张了吧?或者她和同学出去玩了吧。我打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小声骂自己道,周进啊周进,你现在怎么搞得那么得疑神疑鬼了呢?还是个男人吗?真他妈的没出息。 于是,跳到宽大的床上去,把几十个电视频道扫了一遍,白岩松在那里忧国忧民,瓜哥高姐在对参加电视征婚的男女嘉宾插浑打柯,宪哥在综艺舞台上和几个骚手弄姿的女明星活蹦乱跳,本地的一帮土皇帝在开会长篇大论的讲话,真没劲儿。 就顺手打开CD机,戴上耳塞,听最近迷上的已经远逝去的张雨生的歌,《大海》《一天到晚游泳的鱼》《我的未来不是梦》......一边一边的,不厌其烦的。我是一只鱼吗?从家乡到南京求学,从南京走向深圳,又为了工作为了生存而到处无边奔波。“从来不想回头,不问天长地久…就像鱼儿水中游…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沧海多么辽阔,再也不能回首,只要你心里有我。”人活着就是为了一个梦想,而梦想实现了又怎样?矛盾。 偶尔跟着哼哼,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一个人的他乡的宾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略带伤感却温情脉脉带些激情的歌曲,因为它总会掀起我某些内心隐秘的伤痛。这些轻微的疼痛仿佛凿子,将我二十多岁的韶华敲开一个口子,往事哗然涌出,那么的清晰。想起很多爱过和被爱过的人,如同浮云般聚集又悄然无声的散去。 于是又有莫名的快感,所有的往昔留下的无论是快乐或者伤口都将证明,岁月不是枉然的空白。 十一月的江南,还是有些温热,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从春天走来,却要在秋天离开。因为离别是种痛,我宁可冒着冒着暴风雨雪去迎接,也不愿去送行。我害怕失去。 每天忙碌完后,看镜子里的自己,精神熠熠,神采飞扬或是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目光呆滞。 人都会这么一种状态,在高度紧张以后,会可怕的没有灵感的归宿。所有的东西都挤塞在心里,而找不到出口。 走到窗户前,从高处俯视,看这个属于别人的光怪陆离的城市夜色,远处的高楼霓虹飞溅,和来去的车辆。半个秋天已无声无息的过去,另半个秋天还在继续。 叹气,回去蒙头睡觉吧。 明天是另外一天,但愿会是一个良好的另外一天。
(四十八) 因为要等公司的资料,我今天无事可做。总不能就躺在床上看电视吧,那多枉费大好时光,虚度年华可不是我的爱好。 翻看通讯簿,找老同学的电话,看看有没有在N市工作的同学。好像有个家伙是N市的,但听说那鸟人留在了南京。况且这人读书时成天唧唧歪歪的冒酸,不是属于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物,我看那人也不顺眼,懒得鸟他。 还是给自家兄弟打几个电话问好一下吧,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也很少联系那些牌友球友片儿友。不知道小子们现在混的如何了? 拨号,021-6421××××,王海家里的电话。 是个老女人的声音,“侬寻啥拧?”这不是王海老妈吗。王海老妈是个富态的女人,她是南疆人,是王海老爸从建设兵团拐骗来的。王海就是继承了新疆人和上海人的优点,真是难得。所以奉劝没谈朋友的男女同学们同志们,将来准备找媳妇或者找老公,最好寻离家远点的。杂交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自然界的规律推及到人类来同样适用。嘿嘿。每学期开学,老两口都要来学校送王海,自然不会忘带一大堆好吃的东东,我们宿舍的都是灾区来的饿狼,一桌子水果腊肉香肠什么的,半个小时就可以消灭的干干净净。王海经常抱怨他爸妈,说自己老大不小了,不用他们老人家那么操心了,别人看见会笑话他的。所以,王海一般很少和父母说话。我就充当了他们夫妻的翻译,因为他们讲上海话,别的同学听不懂。就冲这一点,我颇讨那两口子的欢心。 我忙说,“阿姨,侬好啊。阿拉周进啦。王海的同学。伊在家伐?” 王海妈妈换了一口标准国语,“是周进呀。王海现在忙的来,经常的出差,连家都不回。这不为了工作方便,他在中山公园那边自己租了房子,说是离公司近。哦哟,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搞得。那么忙。你个小囡在哪里噢?” 我笑了,“我在深圳工作啦。现在到这边来出差。您给我一下王海的电话吧。” 王海妈妈,“喏,我给你个他的手机号。139××××××。有时间到家里来坐坐吧。阿姨我亲自下厨房给你炒几个小菜。很想念你们那帮娃娃啊。” 靠,这鸟人混的真不错,都玩上手机了。我这通讯公司的上班的,还在用着大而笨的CALL机。不行,赶明要向孙正义申请,也给我配部大哥大。 我,“好的啊,阿姨,一定过去。” 王海妈妈,“哎哟,周进啊,我不瞒你说,是王海那个小混蛋在外面和女朋友同居呢。我不知道王海怎么会喜欢上那个乡下小姑娘的。我和王海爸爸见过那姑娘的,人倒是长的蛮灵的,讨人喜欢,就是没有个正当职业。你给他电话时,倒是劝劝他。” 我,“阿姨,王海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有数的,这个您就别瞎操心了。” 我拨了王海的手机,对方是副不耐烦的样子。似乎还有女人在嘟囔的声音。 “啥拧啊?扯那,嘎早就来打搅我。” 我骂了一声,“操!是你大哥。这都太阳光射到你屁股里去了,还他爷爷的睡懒觉。小心睡出痱子来。” 王海,“啊,是你。周老大。昨天去衡山路喝酒去了,然后蹦迪HIGH,玩到很晚。累啊。你的号码是N市的?” 我说,“是啊。我在N市出差。你旁边有女人?打搅你们的春梦了吧?” 王海,“是我女朋友。今天我休息,她在美容店工作,上班时间晚。起那么早干嘛呢。” 我,“靠,那我去捉奸在床了。你丫性福啊!” 王海,“嘿嘿。羡慕了吧。怎么没去找田鸣嫂子?” 我,“羡慕你奶奶个头。赶明儿让我看看你的媳妇怎么样?我还没去南京。”我撒了个谎。 王海,“我老婆啊?绝对没得治。人长得靓,身材火辣,功夫一流。是吧?”听到他对那女人做了个打啵的声音,然后是女人的浪叫声。妈的,真是奸夫淫妇。我咽了口水。 我,“你个烂人,越来越骚了啊。大哥我过来,你也不来看看我。” 王海,“哈哈,我这不现在才知道你过来吗?老大来了,肯定接风洗尘是必须的。对了,你知道不,丁刚要结婚了。这逼毕业后回了东北,觉得不爽,在那边待了三个月,就回到南京了。他在珠江路打工时,碰到一小富婆,丁刚帮他调试安装了一台电脑,故意弄出了很多毛病,后来就径直去那妞家上门做售后服务,一来二去的,两人居然好上了。你说神奇吧?他昨天通知我,就在这个周末结婚。” 我,“他爷爷的,这逼真不够意思,结婚这么重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 王海,“估计是他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或者你在深圳,太远了不方便过来吧。我今天下午坐火车去南京,你也去吧,反正是周末了。兄弟们毕业后还没聚过。” 我,“我肯定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