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哲楷很快收到邮差送来的一张油印纸条:奉部长谕柳哲楷自十一月五日毋庸到教育部秘书处。哲楷明白,他已被教育部辞退,京师大学堂他也是不可能再去兼职了,他和夏依秋的事情早已被炒得沸沸扬扬。也罢,哲楷想,天下之大,何处无他容身之所? 只是该如何向老太太说呢?这对哲楷而言实在是件为难的事。柳哲楷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起初他只不过对夏依秋有好感,但敌不过夏依秋的炽烈大胆的攻势,乖乖地做了感情的俘虏。他何以不知他的这等行为对家人、对热爱他的学生们造成了伤害,只是谁理解他的委屈呢?他是个男人,他需要感情,他也需要爱。因为母亲,他娶了一个他并不爱的女人,也因为母亲,他不得不强忍住内心的痛苦,维持这一段似有还无的婚姻,现在,他连爱的权利也要被剥夺,谁又能理解他的苦衷?!流言,令他无比愤怒,但是,流言也并非全是捕风捉影,如果,他不是真正地爱上了小他十几岁的夏依秋,他完全可以挺起胸膛来怒斥那些人,可是,他能么?他不能。 也许只有再次逃离了,逃离这是非之地,才能开始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老太太其实早就知道夏依秋与哲楷的事,一个年轻的女学生,时常到家中来,再迟钝的人,也会明白,更何况如此精明的老太太?所以,当哲楷告诉母亲他要到上海去时,老太太头一回没有任何话语,她默许了。 在朋友的帮助下,哲楷很快地上海找到了工作,远在广东的夏依秋得知柳先生到了上海,不顾亲人的反对,偷偷跑到了上海,找到了哲楷。 这天,哲楷在弥漫着煤烟味的小阁楼写书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一声响于一声,脚步声上楼了,然后停在门口。哲楷的心一阵猛跳,站了起来:是依秋吗?然后,他又坐了下去,摇了摇头,自语道:怎么可能是她?她不会来的。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那么清晰而又沉稳。哲楷打开门,那张带有笑涡的圆脸又出现在面前,只是比以前略略苍白了些。依秋穿着一件米色的细格旗袍,拎着一个藤条木箱,站在门口,眼睛熠熠发光。两个人默默地相视片时之后,哲楷才想起接过依秋的箱子,让她进了屋子。 “你怎么来了?”哲楷问。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依秋语气坚定。 “你到我这里来,准备做什么?”哲楷说,“我有妻室,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能和先生在一起。”夏依秋一把搂住哲楷,“我可以不要任何名分,您留下我吧,我可以帮您抄书稿,还可以照顾您的生活。” 哲楷见依秋如此坚定,激动地对夏依秋说了句:“我可以爱。” 夏依秋留在了上海,对外,她是哲楷的秘书,实际上,他们开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