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总统熊冬冬（小说）

徐亚子

      小总统熊冬冬
            1.可怜出身
  熊冬冬是1985年古历冬月初十早上4时出生在兰水县城关镇熊家湾村七组。
是夜，冬冬的母亲发动了。父亲熊本铸，外号“熊瘌痢”又不在家。祖母喊来了“喜娘妈”，也就是接生婆。喜娘妈一摸，吃了一惊。胎儿脚在门边，难产一个。忙手伸进去，折团好半天，胎儿倒转，扯将出来，“哇”的一声孩子出世。母亲却流血不止昏死过去。待喊起左邻右舍抬去医院，医生摸摸脉翻翻眼摇摇头说:”已经死了。“
  冬冬是冬天出生的，奶奶就叫他冬冬。喜娘妈说她从来没有接过这么大的孩子，冬冬出生时足有十斤。
  冬冬的父亲熊瘌痢，他的头上并没有瘌痢，只因他是”瘌痢的脑袋摸不得“的人。说起他来，又得从头说起。
  这熊家湾村从前是县城边上的，靠种山冲田过日子。1977年县城扩建，一条兰水大道从村里横过，山冲田废了。先是电力局征土地，接着石油公司买地皮，公安局、纺织厂、汽运公司等陆续迁来。村人不但得了大笔的土地现钱，还转户口进单位。昔日穷得叮咚响的农民，一下子有了钱有了房有了商品粮有了国家单位。
  话说回来，熊家湾村里人虽然地处县城中心，但是风俗习惯文化教养还是乡下人一套。就拿冬冬他娘来说吧，如果是现代城里女人怀了孕十天半月就到医院检查一次。如果是难产，早就按照医生的方法端正了。未发动之前就住进医院，决不会造成人死的悲剧。
  熊瘌痢是62年生的，只读了小学，80年进的电力局。个头不大高也不低。却极为健壮。腰板象门板，脚板足有一个人的二个脚板宽。商店里没有他穿的鞋。他老婆到街上为他上鞋底，她问师付“上一双鞋要多少钱？”师付说：“2块。”她说：“大鞋是多少钱？”“大鞋也是2块。”大大鞋是多少钱?””大大鞋也是2块。“他老婆从包里将一双大鞋底拿出来。补鞋匠见了吃惊得半天开不得声，只好自认亏本。
  熊瘌痢力气也大。1983年10月，电力局一个保险柜足有400多斤，要搬上二楼。会计开玩笑说：“熊本铸你能搬上去我奖你100元。”其他人也呐喊助威，这个出20元那个出30元，一下就加到400元。熊本铸双臂一搂，硬是把保险柜颤颤抖抖地搬上去了。一下就挣了一年的工资。可惜中国举重队没发现他这个人材，要不从小训练到现在准成奥运会冠军。
  从此，熊瘌痢被地痞流氓看上了。他们拉上他入帮，给他吃给他穿给他钱。打架的时候把它请去。他一拳一个，一个人可以打一条巷。有万夫不挡之勇。有时因打伤人而坐牢，但很快就有人把他救出来。自那以后，熊瘌痢名声大噪。他班也不上了，局里不发工资到他，他往局长室里一坐，拳头在局长眼前一挥，局长吓得屁股尿流。不但发工资，还发奖金，凡是别人发的他也发。全局上下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瘌痢在兰水街上个体户店买东西从来不出钱。他要烟你就烟，他要酒你就拿。因此，凡是在兰水街上做生意的人，都要先向熊瘌痢进贡。你要不进贡，亏本事小，把你打一顿你可受不了。
  冬冬出生的那天晚上，熊瘌痢正在红玫瑰岛舞厅里逍遥。一大早，小罗卜头说他老婆生了孩子，叫他赶快回家。回家见老婆死了。生了个硕儿子。悲中有喜，喜中有悲。吩咐他那邦兄弟，买的买棺材，买的买菜，请的请八抬，请的请歌师。是夜，凡是兰水街两边的单位和个体户都来吊孝。一夜鞭炮声不断。毛毯锦被挂满房，锣鼓敲一夜，歌儿唱一晚。第三天出葬不提。
  可怜冬冬一出世就没有娘，幸好有的送来奶瓶，有的送来奶粉，有的送来白糖。每天就靠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喂大。
  冬冬长到二岁了，能吃零食了。瘌痢每天这个店拿回巧克力，那个店拿回水果。凡是街上有买的，冬冬都吃到了，长得肥肥胖胖。
  正当冬冬在兰水县61小学读完一个学期的学前班时，也就是农历1991年腊月二十七，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熊瘌痢想发大财，被人哄出去抢劫火车，被抓进了牢房。
  事件的经过是这样的：瘌痢和一伙流氓先乘火车到了广州，在广州玩了一圈后再乘火车返回兰水。在火车经过长沙刚开出不久，他们就开始行动了。一伙8个人在7号车厢举着刀吆喝着旅客不许动，不许喊，谁喊就杀死谁，把身上的钱和项链戒指拿出来。旅客吓的魂飞天外魄绕巫山。拼命地掏钱取物。正当他们得意地准备拿钱取物时，忽然旅客中有便衣警察站起来举着手枪喊：“不许动，举起手来！”这一声喊可把他们吓了一大跳，有人越窗逃跑，“砰”的一枪打死。其他人不敢动了，缴械投降，全部抓进了公安局。头头儿枪毙，瘌痢坐十年牢。消息传到兰水县，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艰苦岁月
  冬冬没有父亲在家，日子一落千丈。再也没有瓜果零食吃了，每餐饭也没有鱼肉吃了。只靠奶奶村里每月发的20元生活费和菜园里种的蔬菜度日。这对于一个吃惯了的孩子来说，是多么的难受。
  开学了，奶奶送他到学校只送一次就不再送了。别的孩子有父亲接送，有母亲接送，有爷爷奶奶接送。每次送到学校手里拿的是零食还给1元2元钱。冬冬多么羡慕。他以前也是这样。他多么想爸爸。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他要是有妈妈该多好。可奶奶告诉他，妈妈生出他时就死了。他问奶奶爸爸到哪儿去了，奶奶说爸爸坐牢去了。他想坐牢就是进公安局里。从前爸爸坐牢就是在公安局，只坐几天就出来了，现在为什么还不出来？每天经过公安局时，他就朝里面多望几眼。有一次放学时，公安局陈虎的爸爸指着他对别人说：“这就是熊瘌痢的仔。长得跟瘌痢一个样.”轻蔑中带有嘲笑。冬冬恨死了他。
  第二天下课，陈虎在教室里吃巧克力，一小块一小块地扳着吃，眼睛望着他，非常得意的样子。冬冬口水直流，加之他爸昨天说了他，他就冲上去一把将陈虎手里的巧克力抢过来就塞进了口里。陈虎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惊得目瞪口呆。待明白过来，巧克力已进了冬冬的肚子里。就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上课铃响了，老师来了，陈虎还在哭。老师问明了原因，把冬冬训了一顿站了一节课。
  中午上学，冬冬“咚咚”地把陈虎打了两拳，威吓他说：“你再告诉老师，我就再打你。”第二天早上上学，陈虎爸穿着警服手牵陈虎在校门口把他拦住，恶狠狠地问：“你做么事打他？”冬冬不做声，眼睛狠狠地盯了一眼陈虎，又盯着陈虎爸。陈虎爸打出的巴掌又缩回了。冬冬想：“公安局的人也不过如此。”上午第一节课下课，冬冬抓住陈虎，打一拳问一声：“你还告不告？”陈虎哭，冬冬边打边说：“不许哭。”陈虎就不哭。冬冬打一拳又问：“还告不告？”陈虎说：“不告了。””以后吃东西给不给我吃？“”给。“从此以后，冬冬有零食吃了，先是陈虎每天给，接着是冬冬向其他同学要，再接着是其他同学给。
  冬冬很快就进一年级2班了.他长得象他爸一样壮。五官大，身子有同龄孩子两个粗，个子也比同龄孩子高出半个头，也是一双硕脚。他从村里人谈话的口里得知他父亲在外省坐牢，坐十年牢。十年有多长，他不知道，反正一年二年是不会回来的。
  冬冬每天从同学那里得点零食吃不过瘾，他要钱自己买着吃。先是要他班上每个男生每天给他一角钱，这样一天便有三元五角。这些钱供他吃零食是足够了。但他又不觉得满意，他又要一（1）班的男生出。并请村里在一（1）班的熊斌跟他收。谁不给他就打谁。1班都畏他，有些人早就被他打怕了，那有不给的。这样一天冬冬可以收七元二角了。他中午用六元买猪肉或鱼回家，一元二角钱吃零食。从此，冬冬又恢复了吃鱼吃肉吃零食的好日子。奶奶问他那来的钱，他说是同学给的。奶奶想孩子这么小，反正是不会偷不会抢的。再说自己也苦日子久了，也不再追问了。
  冬冬读二年级了，味口也大了，想喝拉罐饮料。他本想找一年级的同学要钱，试了几次，一年级的同学小喜欢哭。他耐不了这个细繁。加之又怕老师晓得了，只好放弃。他开始打三年级男同学的主意了。他首先要同村的三（1）班熊浩，三（2）班的熊志斌为他收钱。三（1）班还没有问题，三（2）班有问题了。汽运的杨坤不给，熊志斌告诉了冬冬。冬冬在中午上学把杨坤拳打脚踢地揍了一顿。杨坤告诉了他在六年级的哥哥杨乾。杨乾又把冬冬教训了一顿。冬冬气恨在心，又没有办法。只好要三年级的男生都不理杨坤。没经他许可，谁理他就打死谁。结果下课玩没人理杨坤，中午打乒乓球没人理杨坤。一天二天还好受，日子久了就难受。到第四天杨坤拿五元钱到熊冬冬，要冬冬饶了他，以后听话就是了。冬冬拍拍杨坤的脑袋说：“乖孙子。”
  冬冬读三年级了，原来六年级的同学到中学去了。冬冬又减少些强手。冬冬又长壮了，更肆无忌惮了。有时上课，老师刚出去一会儿，他就从后面打到前面，每个一巴掌，以此取乐。上课他再也不听讲了，作业抄别人的。考试时，同学都把答案写好了偷偷递给他。他运动的劲却极足。跳远、跑步、掷垒球、打乒乓球全年级第一。有时上体育课，老师宣布他们自由活动，他们就斗鸡。就是一脚 弯起，双手搬住，另一只脚一拐一拐跟别人斗。冬冬一人斗全班男同学，所到之处都被他斗倒，象一头威猛无比的狮子。不一会儿，全班人马都败在他手下。，他一人还搬着脚一拐一拐地拼命在场上发泄他那使不完的劲。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天，班主任老师把冬冬叫到办公室去，说他胆子真不小呀，还敢找四（2）班同学要钱。要他把钱退给别人。事情是这样发现的。早上到校男同学都把钱交到熊志斌，恰好这天班主任老师来得特别早看到了，问收钱干什么。柳星忙告诉老师是交到熊冬冬的。这个班的班主任就把这事告到三（1）班班主任，于是就出现老师找冬冬的情况。老师问：“收钱干什么？”冬冬说：“买零食吃。”老师说：“你家没钱？”冬冬说：“我爸没在家。”老师才想到他爸爸在坐牢又没娘，心里就原谅了他，说：“把钱退给别人，以后不准找其他同学要钱。”冬冬嘴上说好，心里却没有答应。
  这天中午，冬冬找到熊志斌。他正在教室里做作业。冬冬上去就是二巴掌：“好你个卖国贼，你敢出卖我。”熊志斌忙说：“是柳星告的。”柳星是女生，冬冬上去把她的脸蛋捏了捏，做了两个响嘴，以示羞辱，并说：“以后谁敢告我的状，我就把你们班的女生一个个做嘴。”
打出天下
  凡是交钱到熊冬冬的，便属于他的人，属于他的人别人是不能欺负的。这天中午六（1)班牛高马大的汪熊打了四（2)班杨坤，熊志斌来报告熊冬冬。冬冬赶到操场，见杨坤正坐在地上一双手揩着眼泪。问汪熊：“为什么打他？”汪熊说：“小瘌痢你管不着，老子想打就打。”冬冬双拳一捏，牙齿一咬，眼睛一瞪，两叶厚嘴唇一合，头一低一个闪电似的向汪熊肚子闯去。汪熊没在意，一下闯了个人仰马翻，四脚朝天。冬冬又扑上去，坐在他身上左右开弓地打。但汪熊很快就翻过来了，把冬冬压在底下狠狠地揍。直打得累了，冬冬不还手了，才站起来扬长而去。同学们都奔过去，把冬冬扶起来。冬冬气愤地说：“龟孙子，滚开！你们是死人不晓得帮忙？”
  就在这个星期天上午，就在熊冬冬家屋后的山坡上，孩子们的大会开始了。这个山坡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枞树，小树全砍了。到会的是熊冬冬收钱的三、四年级的男生，共142人。这会是熊冬冬要召开的，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同意，而且大家都到齐了。冬冬坐在最高处的石岩上，两边有熊斌、熊志斌。熊斌说：“今天我们要选出总统，大家同意谁当？”孩子们齐声说：“熊冬冬。”随后，大会选出了一个公安部长是熊斌，四个公安局长，每个班一个，每个人都是公安人员。接着又选出了一个财政部长是熊志斌。四个财政局长，每个班一个。最后总统要求：公安部要保护内部的安定团结，做好保密工作，遇到外敌侵略，要不怕死。财政部负责收费。
  星期二中午，几个同学拥着熊冬冬刚走进操场，五年级三个牛高马大的男生来到冬冬面前，其中一个说：“小瘌痢，听说你蛮多劲，咱们来比试比试。”冬冬朝公安部长眨眨眼，部长忙去喊人。冬冬刚握紧拳头，其中最硕的五（1）班刘强就打过来了。冬冬挨了几拳双手将刘强拦腰抱住。冬冬的手下一拥而上，搬的搬脚，扯的扯手，将刘强按倒在地上。其二人刚上来帮忙，公安部长领着人马及时赶到，抱的抱腰，扯的扯手，按的按脑袋，搬的搬脚，二人又按倒在地。这时，冬冬在校的人全部到齐，将三个家伙围了个水泄不通。冬冬每个人踢一脚，边踢边骂：“乌龟王八蛋，欺到老子头上了，快喊爷爷。”三人不喊。冬冬来到刘强的面前，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边踢边说：“喊不喊？”而且一脚比一脚重。刘强忙“爷爷，爷爷”喊了，其他二人也接着喊了。冬冬不是就此罢休，趁机要他们将五年级的钱收起来。三四年级么样交五年级就么样交。他们点头答应了。冬冬就放了他们。从此，冬冬的队伍又增加了70人。每天的收入又增加了7元。
  熊冬冬在学校不饶同学，在家里也不饶大人。谁欺负了他就报复谁。其手段之狠，令人咋舌。
  一天放学回家，冬冬用手拍了一下同族熊本钊的正在读学前班的五岁儿子一巴掌。被在后面走来的熊本钊看到了。他几步窜上来一把抓住冬冬说：“你做么事打他？”冬冬本是无心的，他平时这样打同学是常事，能被他这样打一下是光荣的事，说明他喜欢你。因此，冬冬被突如其来的熊叔震住了，但他又无法解释，只好闭口不言。熊本钊在他的头上狠敲了一下，并威吓说：“你再打他我捶死你。”这一下冬冬气愤了。脑中产生了一个可恶的念头：“我要闹死他家的黑狗。”他家的大黑狗在他三岁的时候，为了吃他的屎，把正在屙屎的他掀在地上，吓得他拼命的哭。他早就想打死它。
  第二天中午，冬冬在街上小贩那儿买回一粒三步倒药塞进一个小肉包子里，晚上偷偷丢在熊本钊家门前。那狗一咬住，走几步就倒在地上。冬冬赶忙回家。不一会儿就听到熊本钊在家门口拼命地骂娘。
  冬冬家门前有一口塘。冬冬经常在塘里钓鱼玩。一天，冬冬到街上买来了先进的鱼钓配合诱鱼器再加香饵在塘中钓鱼，一会儿就钓一条大鱼起来，一顿饭工夫就钓了十多斤。这时承包鱼塘的熊金来了，我花几千元放到塘里经你几钓？“便把鱼杆抢去折断丢在塘里。鱼也放进了塘里。冬冬气得眼睛里冒火说：“你赔我钓杆，我花一百二十块买的。”熊金说：“好你个小瘌痢，你那有那么多钱买？莫不是偷来的。”冬冬说：“你明天不赔我，我就对你不客气。”熊金说：“看你这么小的年纪，倒蛮凶呐，我就是不赔，看你把我么样？”便扬长而去。
  第二天冬冬没有收到赔款。第三天中午，冬冬就到庄稼医院里买回一瓶“一扫光”农药来到鱼塘，将瓶盖掀开放进塘里，就往学校去。
  下午放学回家，只见鱼塘边站满了人，塘里的鱼布满水面，露出鱼肚白。熊金气得在那里捶胸顿足。忽然他看见了站在塘边树旁边的冬冬，象明白什么，拿起一根锄头棒奔到冬冬面前，恶狠狠地问：“鱼是你闹死的？”冬冬若无其事的样子，双手抱胸，翘着嘴巴说：“是，你打死我吧？”熊金一棒打去，但在半空中又停住了，接着那棒狠狠地打在树上。过后他对别人说：“要不是看他没娘，我非揍死他不可。”
呼风唤雨
  九五年九月，冬冬读四年级了。原来读五年级的现在读六年级了。这样冬冬就控制了四、五、六三个年级的男生。冬冬要他的部长们控制一、二、三年级的男生。这样到十月底，全校十二个班，学前班除外，学生914人，其中男生446人。冬冬不算在内，全部每个人每天缴一角钱到冬冬。他每天的收入是44元6角。他每个月得的钱是一个年轻教师的三倍。但他并不存钱，每天得的钱几乎花光。即使他自己花不完，他也要让部长同学们吃掉。他想穿西服了，买来二套西服。他想穿皮鞋了买来二双皮鞋。他穿的鞋是42码的。为什么？只因他的脚太宽了。从此，一个没爹没娘管教的孩子跟那些厂长局长的孩子一样，吃得好穿得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呼风唤雨，不可一世。
  别人家有彩色电视机，冬冬家没有，冬冬又要收钱买彩电。21吋彩电要3000元。冬冬每人每天收1元。这样连续收8天，共收人民币3328元。可怜有些家庭比较困难的孩子，连续几天没吃早餐，饿得鼻子嘴歪。但谁也不敢向老师和家长反映。
  星期天上午，冬冬和他的部长局长们一行十几个孩子雇请一辆手拉板车来到商场五金销售部，扬言要买彩电。经理不相信说：”你们没大人，咱买？你有钱吗？”冬冬把一袋几乎全是一元的人民币往桌子上一放，威风地说：“快帮我选一台21吋的最好彩电！”经理见钱眼开，忙搬一台试放给孩子们看。大家都说好，就这样成交。拖回冬冬家，搬上桌子，插上插头，插上村里安的有线电视网。开关一按，摇控器一按，彩色图像就出来了。孩子们欢呼雀跃，高兴得不得了。中午，十几个孩子在餐厅里把剩余的钱吃了个精光，又来到冬冬家看他们买来的崭新的电视机。看了个把小时，这时纺织厂厂长的儿子杨飞说：“冬冬要有电话就好了。”他这一说：“孩子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是呀，冬冬要有电话就好了，大家就可以打电话联系了。要安电话又要一千五百元。又收同学的，有些同学的确难出呀！杨飞说：”有了，我妈常把别人送来的好烟拿到店里换钱，家里有好烟的都拿去换不就可以安电话了吗？“于是大家一致同意。冬冬说：”你们要小心。“
  于是全校17个有权的当官的儿子，有的偷烟，有的拿烟说送给老师，有的趁父母亲不在家别人送来的烟偷偷地藏起来。就这样，一个星期，一千七百元钱聚集在冬冬手里。
  又是一个星期天，又是一伙十几个孩子拥着冬冬来到邮电局嚷嚷要安电话。值班的人说：”你们小孩子家安什么电话？安电话要一千五百元，有钱吗？“冬冬拿出15张一百元的钱。又问：”住址姓名？“冬冬说：”熊家湾村七组熊冬冬，冬是冬天的冬。“这人说：”你回家把户口本拿来。“冬冬便跑家把户口本拿来。这人便把一个谁也不要的电话号码给了冬冬。这个电话末2位是“42”。在这里，”42“和”死儿“的读音相同，所以大人都不肯要，孩子们却不知道。这人见孩子好欺负，便说：”今天是星期天，安电话要加班费一百元。“冬冬就拿出一百元给他。于是这人便找个职工跟冬冬他们一起到他家去安电话。这个人来到冬冬家，见只有老奶奶一个大人，其余都是孩子，便想榨点油，说：”安电话只准备一百米的线，你家要二百米，你要给一百元到我。“于是冬冬给他一百元。就这样电话装好了。杨飞向家里打了个电话，通了。本来那二百元孩子们想进餐厅的，现在进不成了，但孩子们还是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量夕祸福。这天中午，冬冬趴拖拉机从车上跳下来不幸摔伤了，倒在地上。这种车在县城里跑的速度比较慢。不想这次车突然加速，造成冬冬骨折的严重后果。幸好是在电力局门前，幸好被冬冬手下的同学电力局局长的儿子林木看到了。林木命令父亲拿钱开轿车送冬冬去医院。父亲不肯，说：”人家伤了关你屁事。“林木说：”他没娘，父亲也长期不在家，你不送我就跳楼自杀。“话音一落，就朝楼上跑。林局长吓了一跳，忙喊：”我送我送，快下来！“就依儿子亲自将熊冬冬送到县人民医院。林木找到了外科主任说：“这是我儿子的同学，摔伤了腿，请多加关照。”外科主任和几个医生一检查，左小腿骨完全折断，今天就要动手术，便让护士将冬冬安进病房打吊针。医生问：“叫什么名字？”林木抢着说：“林光祖。”林局长说：“这是我的名字不能写。”林木说：“我以前病了，不是都写你的名字吗？你说这可以报销。”林局长气死了，又不好发作，说：“你写他的名字，我跟他报销。抢救一个无父母亲的孩子，想必别人也不会反对。救人一命嘛！”林木便说：“他叫熊冬冬，冬天的冬。”随后林木又要父亲开车到冬冬家，把冬冬奶奶接到医院服侍冬冬。林局长这才明白熊冬冬是熊本铸的崽。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两代人被熊家两代人利用。反过来一想，这样也好，熊本铸从牢里出来也有个好交待。
  第二天中午，第一批50个学生去看冬冬。孩子们带来了钱，送来了高级补品，送来了水果及冬冬喜欢吃的小袋袋。晚上又来了一批，病房床底下堆满了礼品。而且每天都有百把个孩子来看冬冬，却从来没有大人来过。病人吃惊，医生更为吃惊，这孩子县长局长了。冬冬住了二十天医院就出院了，诊了五千多元电力局全报销了。
  快过年了。腊月二十八。冬冬家。有的孩子送来了新鲜鱼，有的送来了新鲜肉，有的送来了腊鱼腊肉。就连木耳、香菇、肉糕、蛋卷等也送来了。冬冬家的年货什么也没有，现在全有了。村里人看了都摇头，怎么也弄不明白，不知道冬冬有什么魔法吸住了这么多孩子。
  大年三十晚上，几百个孩子来到冬冬家，把他家两层楼房都挤满了。有的看电视，有的打麻将，有的玩扑克牌，有的捉迷藏。到了晚上十一时五十分，孩子们全部出房了。有的在楼顶上，有的在阳台上，有的在屋前场上，将早已准备好的焰火、冲天炮、鞭炮全搬出来了。接着是鞭炮齐鸣，焰火布满天空。把个熊家湾村的人全部引出来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火树银花不夜的天空，使村人惊叹不已！。
壮烈牺牲
  就在公元1996年7月14日，这是一个令孩子们极其伤心和难忘的日子。刚读完四年级，只有十岁多的熊冬冬为了抢救六岁的熊明而不幸壮烈牺牲了。抢救别人牺牲自己，大人不相信冬冬做得到，但孩子们却坚信不疑，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这天冬冬起得很早，他五点钟就起床了。六点上街过早。七点回到家就去约熊斌熊志斌去后山树上捉金壳虫，六岁的熊明也跟着去了。
  金壳虫喜欢歇在山背面的皂角树上，冬冬熊斌和熊志斌就拿出细小的棉线把金壳虫的脚系住。于是他们四人在山路上每人手牵一只玩。当把金壳虫放在地上时，金壳虫就飞，另一头系在孩子手上，飞也飞不走。有时孩子会手牵线跟着金壳虫飞的方向跑。这样很好玩。金壳虫飞的时候，孩子高兴，越飞得久他们就越高兴。可是飞久了飞累了，觉得怎么也飞不走了，金壳虫就不飞了。任你放在地上，提在手上，左右地摇，它就是不飞。这时熊志斌想出个法子来了，说：“把金壳虫放在铁轨上一晒一烫，它就会飞起来。”孩子们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便提着金壳虫来到山下的铁路上。这时怕有十点了。太阳照在铁路上，铁轨已经是烫的了。他们把金壳虫往铁轨上一放，金壳虫就真的飞起来了。孩子们就跟着金壳虫飞的方向跑。当他们玩得正起劲时，突然熊斌发现火车来了，忙喊：“火车来了，火车来了！”便跑下了铁路。熊冬冬和熊志斌也跳下了铁路。熊明转身看火车时跌倒在铁路上。他看着高大长长的火车鸣叫着向他滚滚开来，吓得爬不起来了，“哇哇”直哭。冬冬怔往了，熊斌和熊志斌拼命喊：“快下来快下来！”眼看火车就要压死熊明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冬冬飞跑上铁路，双手将熊明抓起来就往铁路旁边丢，自己也一跃......
  熊明得救了，熊冬冬却在跃出铁轨的时候与火车相撞了，火车把冬冬撞出十多米，重重摔在地上。孩子们哭喊着来到冬冬面前，血肉模糊的冬冬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如何是好？熊斌说：“快抬去医院，”于是一人搬脚一人搬腰。抬了一会儿抬不动了。熊志斌说：“你快去喊大人。”熊斌忙飞快地跑回村里。
  村人闻讯，在家的人几乎都来了，把已经死了的冬冬搬回了，瘫在冬冬家门前的门板上。冬冬的奶奶哭得昏了过去。被人送进了医院。村长派人到火车站去找来了铁路局的人。铁路局按规定付了安葬费。队长找来了几块木板，熊家人就用木板钉了一口棺材，然后在屋后的山坡上挖了一个坑将冬冬埋了。
  晚上，大人问冬冬是怎么死的？三个孩子都说是救熊明死的。大人似信非信。他们难以想到，一个害人不看日子的孩子会舍身救人。
  第三天上午八时整，兰水县61小学446个男生，除了六个外出旅游，其余的全部来了。孩子们搬着鞭炮、钱纸、香来到应冬冬的墓前。有的放鞭炮，有的烧纸钱，有的烧香。而后部长发令，局长放鞭，大家一起烧香向小总统叩头。熊明一声：“冬冬哥”。引起了孩子们的嚎啕大哭。鞭炮声、哭声惊天动地，响彻天宇。引来了村人，引来了街上的行人，引来了单位上的人，人们震惊了！
  愿小总统熊冬冬在天之灵安息吧！
                            1997年7月。

徐亚子

本人古体诗词集《园丁心空》由中国文艺出版社出版。有诗词四百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