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灯花
五月的江南,是多雨的江南,整个的乡村,都被烟雨笼罩;五月的江南,是多情的江南,绵绵的雨,缭起了人的心魂。 城里的夜,是灯红酒绿,是纵情高歌,是失语者的世界。乡村的夜,比不上城市的喧嚣,有的是静谧,有的是安宁。江南的五月,乡村的夜晚,也该是有闲情的,要是能邀上好友,就坐在那简陋的小舍,旁若无人地对弈几局,何不快哉。 当我们能想到这点的时候,800多年前的永嘉籍诗人赵师秀,他也能够想到这点。就在这五月的某一天里,师秀已经与好友相约,说好了就在这个晚上,就在自己的小舍里快活地下几局的。师秀也早早就作了准备,他清理好了自己的那方小书桌,甚至把棋盘也已经摆好,只等着友人的如期而至。 一切准备妥当后,看看天色还早,想想友人一时半刻也不会到来,还是先在外面溜达溜达吧。师秀走出了小舍的门,就往着屋前的池塘边走去,池塘的水,笼罩在烟雾之中,岸边的草,翠色欲滴,而草尖儿上沾着的水珠还不曾散去,正悠悠地颤动着,那屋舍上,有着青烟在缭绕上升,远处的山,已然是一片黛青色,好一幅烟雨中的田园风光图呀。 江南的雨,说缭魂,就是缭魂,不经意的,又洒下那么几滴儿来,师秀只得把脚步移向家的方向。到屋时,屋内显得有些黑了,师秀便燃起了书桌前的那盏油灯。可相约的友人呢?友人怎么还没有来到?师秀淡然一笑,既然未到,那我就边看书边等着吧。师秀就从书桌旁抓起了一本诗书,就着那昏黄的灯光,百无聊赖地读了起来。 读书本是一种意境,而师秀又是一介书生,捧起书后,师秀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很快就把自己沉浸于书海之中了,夜,在一点点加深,相邀的友人,并没有如期而至,此时的师秀却全然不觉。 昏黄的灯光,似乎暗了下来,师秀得拿根竹签儿把灯芯拨一拨,可他伸手时,却抓到了桌上的一枚棋子,待他把棋子向灯芯处靠近时,才发觉自己手中举着的是一枚棋子而不是竹签(竹签儿早就因为清理书桌摆棋盘时放到一边儿了)。师秀也没有忙着去找竹签,而是把棋子用力地在书桌上敲了敲,那灯花儿漱漱地落下了几粒,就落在了那棋盘之上。 看着棋盘上的灯花,看着灯光下的棋盘,师秀这才发现,自己是在等着友人的到来的,这才发现,相约的友人并未如期而至,这才发现,夜已经是很深很深了。 师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推开那木格的窗户,一股湿润的空气从窗户外弥漫进来,一阵蛙声,也传进了自己的耳内。师秀听着这蛙声一片,想着这多雨的五月江南,想着友人至现在还没有来,倒让自己多出了读书的机会,师秀不免一笑。于是,就在这灯光之下,师秀铺开了纸,提起了笔,在纸上挥笔写下了《约客》这首诗:“黄梅时节家家雨,春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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