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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杜筱颜 于 2014-1-3 17:20 编辑
在遥远的天边,应该有一个无净之地,那里充满和谐,那里没有争吵,那里应该是伽蓝之地。
杜三常常问我,为什么?怎么办?我从来没有回答过她这个深奥的问题,每当我用笑容回应,她便自言自语:“还能笑,总算不太坏吧,那么,生活就继续吧”。
第一次遇见杜三是在一个废弃的球场,我穿着那双红色破洞球鞋绕着球场跑了三圈,天空忽然下起小雨,人群四散而去,我不得不停下来。雨越下越大,淋湿了我的头发、衣服和球鞋,这时,一个女孩向我挥手,她说:“嘿,来这里”。我顺声望去,她就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
“我叫杜三,你呢?”
“游然。”
这是一场暴雨,不一会儿就停了,天空中乌云还没有退却,我和杜三走在湿漉的球场上,她穿着一双黑色圆头皮鞋,噌噌的响着。
“乌云为什么还没有散?还要下雨么?万一淋湿了我新买的皮鞋怎么办?”
“去我家吧,等乌云散了你再回去。”说完,杜三便高兴的跟在我身后。
那天的乌云迟迟没有退去,而暴雨也没有再下,整片天空就那么阴着,像是耍脾气的孩子,皱着眉头撅着嘴巴。杜三穿着我的棉拖鞋坐到我身旁,我递给她一杯热茶然后给自己点燃一支万宝路。
“游然,女孩子抽烟可不好。”
“她喝了一口热茶然后对我说。”
我不知所措的右手悬在半空数秒后不得不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不过,没关系,我会监督你,戒掉它。”
说完杜三继续喝着杯里的热茶,而我继续坐在那里看窗外的乌云,再无交谈。
遇见杜三之前,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接待员,朝九晚五的工作,像是机器轮回运作。遇见杜三那天,我辞职了。工作好似爱情一样,需要经营和投入,而我已经无所付出。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都没有再见过杜三,我重新找了份收银员的工作。一天傍晚,暴雨突降,许多人挤进店里躲雨。
“怎么突然就下起雨来了,这可怎么办啊?”人群中一个姑娘小声的嘀咕着。
是杜三,我欣喜的将柜子里的雨伞拿出来送给了她。
“游然,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工作。”
“真好,那以后我常来找你玩。”
“嗯,好。”
说完她便撑开雨伞踏进了水花里,脚上依然是那双黑色的圆头皮鞋。
第二日我便在家门口再次看见了杜三,她垂头丧气的坐在台阶上,白色的石灰蹭满了她整个袖子。
“杜三,你怎么在这里。”
“游然,我失业了。”
我开门扶她进屋,依旧坐在阳台上,她喝着我泡的热茶,我点燃一支万宝路。而这一次,杜三并没有阻止我。
“我在厕所里接叔的电话,他说,我弟生病了,需要大笔钱。厂房里信号不好,电话断断续续,我耽误的时间太长被主管开了罚单,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们把我辞退了。”杜三捧着热乎乎的茶杯,泪眼在雾气后若隐若现。
“我离家两年了,走的那会,弟弟才10岁,现在,怎么也得有这么高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将烟蒂摁进烟灰缸里,重燃上一支。
“赶紧找份工作,赚钱给弟弟治病。”
“要不,你来和我住吧,我们俩,也好有个伴。”
“真的吗?”
“当然。”
之后,杜三就搬进了我的住所。我常常能够在夜半听见她轻微的鼾声,这和她清脆的笑声截然不同,不过,我并不厌烦。失眠的时候我会到阳台上抽一支烟,看着阳台外的大片田野和天空,杜三喜欢这片空旷的领地,她说,人世间太拥挤,常常觉得喘不过去。那时候,她离开家已经有812天了。
一个星期后杜三在一家酒店找了一份工作,偶尔下班后我俩还能相约一起回家。
两个月后,杜三凑够了一小笔钱,她拉着我跑到街角的ATM机前,欣喜的让我帮她汇款。我接过她手上小小的一沓钞票趁她不注意,又偷偷塞进去一小沓。之后我俩去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鸭血面,杜三说,那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而我也没有告诉她,那一晚我没有再失眠!
故事写到这里,并没有发生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没有爱情和颓靡,也没有血腥和曲折,因为我并没有在编一个故事呀。或许我们曾经相遇,在街边在路旁,穿着圆头皮鞋或是吃着面条的姑娘,在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远离故乡寂寥行走。
那些美轮美奂的爱情终将落入俗套的生活里,那些惊天动地的事儿也会被遗落在光阴的角落,当岁月的车轮碾过那张青春的脸,我们都将平凡的老去。
后来,杜三和我依然住在这城市的边缘地带里,偶尔四季分明,我会穿上我的红色球鞋拉着杜三去田野上躺一小会儿。天地之大,我们就像风筝飘荡在天幕上摇摇欲坠,人心淡薄,只能彼此温暖或者互相伤害。生活不易,充满苦痛、磨难、无奈和猜忌,我一直期待,能有那么一个地方,没有雨夜没有离别,能在院里种满鲜花,看它们向着阳光怒放,有鸟儿飞过,带来远方的消息,而那些思念的人儿,就住在我的心里。杜三说,那里应该就是,伽蓝之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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